重生王妃要上位(二)

接風宴邀請函怎麼寫

等皇后娘娘懿旨的日子,可以說是望眼欲穿。

傅錦年每日每日的盼著懿旨趕快來,偏連那懿旨的影子都沒見到,倒是聽說晉王去向聖上請旨,要駁了這親事。

皇上已把這事交由皇后做主,自然不會搭理他,便叫他親自求皇后去。那皇后便對晉王閉門不見,皇上一言九鼎,那她作為皇后,自是金口玉言,輕易不會改的,叫晉王好生回去準備迎娶王妃的事吧。

傅錦年聽說了這事,險些又要氣病了。李耀啊李耀,你可真是好樣的,到底是有多不想娶我?

皇后娘娘的懿旨是踏著初冬的第一場雪來的,傅錦年最是怕冷了,正窩在屋裡同母親烤火,一聽懿旨到,披風也來不及繫上,就那麼火急火燎的衝到了雪裡。

這些日子,見女兒那麼盼著懿旨,趙玉嫻是真的相信女兒願意嫁給晉王了,別說,不但願意嫁,簡直迫不及待想嫁。

傅老太爺以及傅家二房、三房的人都聚在前廳迎旨,傅錦年沒有宣揚,所以沒人知道這是要給她賜婚的懿旨,等到高公公宣完旨,大家都驚的說不出話來,尤其是傅老太爺,這錦兒不是要指給太子的嗎?怎麼懿旨上說是指給晉王?

“傅老,雜家已經宣完旨了,還請起身接旨吧。”時候不早了,高公公忙著回宮覆命,遂開口催促。

老太爺還是不敢相信這懿旨,那雙佈滿皺紋的老手顫抖著,“高公公,這懿旨會不會弄錯了?”

“不會錯的,雜家今日已經宣了三份懿旨了,您這啊,是第四份。”

“可我們錦兒是要許給太子的,怎麼……”

高公公打斷了他,“雜家今日頭份懿旨就是去東宮宣的,那太子妃已經指了丞相柳如風大人的女兒啦,這第二份懿旨,雜家去了晉王府上,第三份便去了柳相大人府上,這最後一份啊,便是到了傅大人您的府上。”

也難怪老太傅接受不了,太子妃和晉王妃哪個身份榮寵更甚?自是不必說。

老太爺接了旨,也很懂規矩的賞了公公銀子,高公公揣著沉甸甸的銀子高高興興的回宮覆命,老太爺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回頭看向傅錦年,本以為錦兒該淚眼汪汪的哭著喊著說不嫁晉王,結果小丫頭臉上半點淚水沒有,還笑開了一朵花,這……莫不是打擊太大?傻了吧?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懿旨盼來了。由於晉王母妃去的早,他的親事皇后娘娘必然是要格外上心的,她是著人合了晉王和傅錦年兩人的八字,定了婚期之後才下了這道懿旨,所以旨意才會下的遲了些。

傅錦年從老太爺手上接過懿旨錦帛,開啟又仔細看了一遍,確認婚期是在來年三月開春之後,不太高興的噘起了小嘴兒,怎地那般遲?還要等上三四個月,不過嫁衣倒是來得及親手秀呢。

晉王那邊手腳倒是麻利,早上才接了懿旨,下午就親自登門拜訪了。

他是來見傅錦年的,知道她多不願意嫁他,怕她犟起來尋死覓活,無論如何都要親自過來看她一眼。他到傅府的時候,傅錦年正在選嫁衣的料子,下人來報,晉王求見,傅錦年多少是有些震驚的。

他來幹什麼?不懂規矩啊,未婚夫妻婚前是不宜見面的。

傅錦年想,他莫不是要過來說些若她不願意嫁他,他可以抗旨不遵的屁話吧?想想就有點不想見他,可傅錦年捨不得,還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去前廳見他。

“傅姑娘。”他果然還是很客氣,那張淡漠的俊顏上,盡是疏離。

傅錦年福身行禮,“見過晉王殿下。”到底他身份比較尊貴。

“傅姑娘應該已經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了。”晉王直奔主題,“若是傅姑娘著實不願意嫁給本王,本王……”

“晉王殿下!”傅錦年越聽越生氣,“我是不會抗旨的,也請晉王殿下不要抗旨,若我被退婚,你可知會有什麼後果?你是皇子,是晉王殿下,你退婚一個良家女子,與你無異,可於我呢?我名聲盡毀,你叫我以後如何另嫁他人?”

晉王在聽到“另嫁他人”四個字的時候,不禁握緊了拳頭。

“可是傅姑娘……不喜本王。”

傅錦年想也沒想就說:“你知道就好。”

這一刻,當真是討厭他討厭的緊。前世他一口一個“年年”叫的歡快,如今卻是傅姑娘傅姑娘個沒完;前世他求著她做他的女人,如今卻是著急忙慌的跑來要退婚。叫她如何能喜?當然不喜了!

晉王眸光一黯,道:“如此,本王知道了,這便告退。”

傅錦年望著晉王負手離去的背影,直皺眉頭,他知道了?他知道什麼啊?

她在家中忐忑不安了幾日,選嫁衣料子的好心情全給他攪和了,不停的差人去外頭探聽訊息,太子已向柳家下了聘,婚期定在一個月之後,來年年初,沒有傳出晉王要退婚的訊息,這便算是好訊息了吧。

過了兩日,傅錦年總算選好了嫁衣的料子。當天,晉王請媒婆到傅府下了聘。

傅錦年終於不用擔心他會退婚了。

又過了兩日,傅錦年收到父親寄回的家書。父親說邊關近來安穩,他已向聖上請了旨,希望過年的時候可以回京省親。他已格外注意身邊出入的人員,有可疑人士定然抓起來嚴加審問,至於書房重地,本就閒雜人等免進,但因著寶貝女兒的吩咐,他已加派人手嚴加看護。至於傅錦軒,他此前到邊關之時便有派人尋過,只是未果,他會再派人出去找的。如果江南那邊有任何訊息,望女兒能命人快馬加鞭傳信於他。

“好生照顧你母親與你自己,老太爺那邊,你們母女當多去走動,多行照顧。

父與你兄長皆安,勿念。”

傅錦年將信收好。

前世的這個時候,太子尚未同柳相之女定親,自己在家中眼巴巴等著賜婚的聖旨,等來的卻是將她傅府上下打入天牢的降罪之旨。

重活一世,傅家的災禍能否躲過?她能否順利嫁給晉王?

這一切,都未可知。

傅錦年又陷入了不安中……

這日子是一天冷過一天,傅錦年的嫁衣也繡了大半,眼看著年關將至,江南那邊也沒有傳來任何好訊息。

前世,李耀是為了用傅錦軒威脅她不尋死才找費心找的人,可這一世,李耀顯然已經不喜歡她了,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從他沒有登門提親,不,準確的說,是從他沒有赴祖父壽宴開始的。

他為什麼沒來赴宴?甚至沒上門提親?

前世太子另娶,是在她們傅家全家入獄之時,她在獄中聽聞訊息,心臟彷彿被刀剜過,鮮血淋淋的疼,幾度欲死,若不是為了祖父和孃親才苦苦撐著。後來祖父和孃親相繼過世,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最後那麼一點支柱,欲在獄中自盡,可就在她自盡前,太子秘密約見了她。

她恨太子在她全家落難之時,不但沒有伸出援手,反而另娶她人。

太子聲淚俱下的痛訴,鎮國公通敵賣國的罪名已經落實,人證物證具在,陛下盛怒,他雖身為太子,卻也是人微言輕,縱然他相信鎮國公的為人,不信他會通敵賣國,但天威難觸,陛下已下旨定罪,他也實在無能為力。柳相之女是陛下賜婚,他如何能抗旨不遵?

聲聲句句,真情真意,她心痛落淚,問究竟是何人慾置傅家於死地?

是晉王。太子將矛頭指向了晉王,他說晉王欲求娶她不得,這才喪心病狂的報復傅家。

這理由真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傅錦年自認父兄敦厚老實,一向與人交好,不曾得罪任何人。若不是她拒婚得罪了晉王……思及此,傅錦年更是心痛難抑,恨自己,更恨晉王。

太子說晉王做的太好,沒有留下任何陷害的證據,即便是他,也奈何不了晉王。

他勸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是要她活下去,將來總有機會替傅家人報仇。

傅錦年回到牢房中,流了一夜的淚,復仇的火苗是燃起了,但奈何不住聖上下旨將傅家女眷發配作軍妓。她的兩個堂妹性子烈,在牢中撞牆自盡,她卻忍下了。她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倖,若能逃出去……定是要殺了那晉王!若不幸到了軍營,待到最後一刻她守不住自己話……她也絕不苟活。

父親母親泉下有知,也絕不會要她為了報仇而作賤自己。

她知道自己出了天牢,入了軍營,那就根本沒有活著的希望。可太子為何要勸她活下去?後來她輾轉到了晉王的別苑,想來這其中定有太子的推波助瀾。不然最後要了她和晉王命的毒藥,也不會出自太子之手。

“錦兒,天色不早了,明日再繡吧。”

母親趙玉嫻的聲音將傅錦年從前世的回憶中拉了回來,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嫁衣,她的繡工尚可,繡上的鴛鴦也算栩栩如生。

無論如何,這一世她一定要嫁給他!

“孃親,父兄已經啟程回京了,除夕之前能回來嗎?”

“你父親在路上差人送了信回來,應是在除夕前能趕得回來的。”

“嗯,那便好。”

她一介弱女子,縱有前世記憶,卻也不知太子為何要害他們傅家,只得等父親和兄長回來,再行商議。

是夜,鎮國公傅柏羽一行行至驛館,落了腳。

“父親。”鎮國公剛脫下染血的外袍,長子傅錦華便從外頭推門進來,他手裡端著治傷的藥罐子,放在桌上,便去看父親肩上的傷口。

裡衣沾了血,幾乎粘在了面板上,傅柏羽從肩上扯落裡衣的時候皮肉也跟著撕扯開來,“嘶~”他不由的抽了口冷氣。

傅錦華看著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紅了眼眶,“都怪孩兒無用,才叫父親為了保護孩兒受了傷。”

傅柏羽道:“一點皮肉傷,不礙事。”他多年征戰沙場,大大小小的傷受了不知多少,這點小傷,他尚且不會放在眼裡。

傅錦華取來金瘡藥,小心翼翼的噴灑在傷口上,“父親,你覺得那刺客會是何人派來的?”

傅柏羽搖了搖頭,“何人尚且不知,當應是同放密信的人是一夥的。”

“可惜那放密信的人已被他們滅了口。”

“華兒,這一路上我們已經遭了兩波刺客,縱使我們再如何小心,敵在暗我在明,也是防不勝防。他們的目的怕就是要殺人滅口,行刺不過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我們離回京的路程不過五日,他們的目的達到了,應該不會再行刺了。不過,我們還是小心些為妙。”

“是,父親。”傅錦華頓了下,又道:“父親可知那送信之人又是何人?”

傅柏羽在收到女兒家信的第二日收到了一封密信,如果說女兒在信中只是提醒他們要小心可疑人士,嚴守書房重地,那麼那封密信的內容,就更詳細的說明了可疑人士姓甚名誰,他的落腳點,以及他即將要做的事。傅柏羽對信的內容將信將疑,但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他派人盯緊了那個叫周十二的人,他果然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潛入將軍府的書房,將幾封密信放在了書房內極為隱秘的角落。

傅柏羽因著密信的提點,將那周十二抓了個現成,看了他偷放的信件之後,好傢伙,這是要陷害他通敵賣國,要滅他傅家九族啊!

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要陷傅家入萬劫不復之地?!

“何人尚且不知,但那人既有心要幫我們,信又是從京中寄來的,待我們回京之時,他應當會主動同我們聯絡,如若不然,我們定也要將這陷害之事查個水落石出。”

“父親,要說那密信著實有些蹊蹺,他竟連那周十二要作甚,要如何做都能算出來,我猜那人若不是神仙轉世,怕與敵人也有些瓜葛。”

傅柏羽嘆了口氣,“我傅柏羽一生光明磊落,從不與人結怨,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慾置我於死地,華兒,不論如何,我們且小心行事,為父如今最為擔憂的,怕是敵人這邊陷害不成,矛頭會指向我們傅府。”

“父親,孩兒定會嚴加防範的。”

“嗯,時辰不早了,你且回屋歇息吧,為父這點小傷不礙事。”

“好,父親也早些歇下。”

“殿下,國公爺在回京的路上遇刺。”

“國公爺可好?”

“國公爺肩上中了一刀,當無大礙,世子爺無礙。還有,人證被滅口了。”

“……知道了,退下吧。”

“是。”

鎮國公回府的那日是個大晴天,百姓們在城門外看見鎮國公的車馬,立馬一傳十十傳百的將鎮國公回京的訊息散遍了整個京城。

鎮國公回京,意味著邊關安定,沒有戰事,百姓們自然高興,在城中大道兩旁列隊歡迎這個國家的大功臣。

傅錦年同母親、祖父守在家門口等候,遠遠的便看見高頭大馬上的父親和兄長,鼻頭一酸,紅了眼眶,待父兄下了馬,朝著家門走近,她的眼淚卻再也控制不住的嘩啦啦流了下來。

久未歸家的傅柏羽,第一眼看見的,自然是自己的髮妻,然後是父親,再然後才是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

傅柏羽見女兒哭花了臉,不禁失笑道:“許久未見,錦兒越發的愛掉眼淚了。”

傅錦年嗔了他一眼,道:“父親,又不止錦兒一人哭了,母親也哭的。”

傅柏羽自是心疼的親手擦去髮妻臉上的淚水,柔聲道:“我不在,辛苦你了。”

趙玉嫻搖了搖頭,若不是在家門口,人多眼雜,她多想撲進自家相公的懷裡。“夫君才是辛苦,邊關苦寒,夫君尚且為國為民鎮守邊關,京城富庶,我不過守著個傅府,與夫君相比,我又何來辛苦?”

傅錦年從小到大便是見慣了父親母親互相心疼、大秀恩愛的戲碼,這要是放在往年,她定要好好揶揄一番,可如今她重活一世,見父兄安好,爹孃團聚,如此溫馨美好,她感動落淚都來不及,哪還會出言調侃。

傅柏羽同妻子說了幾句話,又同自己的父親傅老太爺說了幾句話,最後摸了摸傅錦年的頭,他沒有進傅府,卻是和傅錦華一塊兒又上了馬。

傅錦年知道,父親和兄長從邊關回京,自是不能先進家門的,需得進宮向皇上述職。

今兒是傅家當家之主榮歸的日子,接風洗塵那是很有必要的,自傅柏羽進了宮,趙玉嫻便進了內院,指揮操辦著今晚的接風宴。

而傅錦年呢,她被母親打發去寫請柬了。

傅錦年一手簪花小楷寫的相當漂亮,往常這家裡有喜事辦,有請柬要發的,那在請柬上寫內容的必然是她。

父親榮歸,是她們家的家事,自是不必請外人過來湊熱鬧的,母親要她邀請的,便是即將成為她夫君的——晉王殿下,額,還有太子。

太子是母親的親親大外甥,又同自己的兄長傅錦華感情好的似親兄弟,就是因著這樣,傅錦年怎麼也想不通太子會做出陷害父兄、滅姨母婆家滿族的事。

猶記得前世自己在錦園見到死而復生的兄長,她有多震驚,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英雄,瘸了一條腿,滿目瘡痍,就連講話的聲音都暗啞如垂暮的老人。傅錦年心痛不已,催發了已經深入肺腑的劇毒,狠狠的吐了一口鮮血,那時候她便知道,她和晉王都時日無多了。

她以為賠上自己的性命終於大仇得報,卻聽兄長說太子才是讓整個傅家入地獄的惡鬼,太子才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怎麼能夠接受這個事實?她恨了整整一年的人是救了兄長的恩人,她以為真心要幫她復仇、要取晉王性命的太子才是他們的仇人。

終究是恨錯了人,報錯了仇,到死都不能瞑目。

傅錦年發現,請柬上晉王兩個字被她的淚水沾花了,前程往事,猶如昨日之噩夢,被她反反覆覆的想起,她擦了擦眼淚,又取了張請柬重新寫下了晉王二字。

兩張請柬寫完,她讓翠兒找小廝送出去。

彼時晉王在王府的書房裡練字,他知今日傅柏羽榮歸,猶豫著要不要登門拜訪。傅錦年與他已經定了親,於情於理他都該去拜見一下準岳父大人,可……傅錦年不會願意看見他的。

他若登門,定會惹她不快。

宣紙上寫了滿滿一頁的“年年”,卻是字跡潦草,筆墨不均,足見寫字之人心緒不寧、心煩意亂。

他將宣紙揉成團,胡亂丟在地上,那地板上已經靜靜的躺著七八個相似的小紙團了。

“王爺,傅府送來請柬。”門外傳來他貼身侍衛持劍的聲音。

“進來。”

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隱隱透著驚喜,只知道從持劍手中接過請柬的時候,他的嘴角微微揚起,控也控制不住。

只是,一開啟請柬他就怒了,“那送請柬的小廝呢?”

持劍跟隨晉王多年,晉王輕輕挑眉他便知晉王怒了,何況這會兒晉王的聲音透著想要殺人般的寒意,“我去追。”持劍說完,閃身出了書房。

晉王貼身侍衛的輕功自是不必說,很快的,他在王府大門外不出百米的地方攔截到了傅家的小廝,那小廝一見面色冷峻、手中持劍的王府侍衛,嚇的腿都軟了。一聽持劍說請柬有問題,更是戰戰兢兢的將手中還有一張要送給太子殿下的請柬開啟來看,這一看不得了,請柬送錯了。

他將本該送給太子的請柬送給了晉王,而自己手上這張,才是該給晉王的。

書房裡,晉王見持劍又拿了張請柬回來,慍怒的面容緩和了不少。

開啟,裡面晉王兩字字跡娟秀,賞心悅目。晉王輕蹙的眉這才微微舒展開來。他將太子的請柬交給持劍,卻發現,那請柬上,太子二字,筆觸尤為持重,比他那晉王二字,字跡要更濃厚一些。

持劍在晉王皺眉之際趕緊接了請柬溜了。

晉王抱著請柬黯然神傷,定了親又如何,她心裡念念唸的人,始終是太子……

殊不知傅錦年因著憶起前世,對太子心生怨念,故而寫到太子二字的時候,下筆重了些。

閨房裡。

傅錦年又開始抱著嫁衣發呆,她日日勤勤勉勉的繡著嫁衣,到如今這嫁衣已基本上繡完,就差點收尾的活兒。

他會來嗎?她腦子裡反反覆覆的糾結著這個問題,那日祖父壽宴他就沒有來,所以今夜他會來嗎?

“小姐,衣裳取來了。”

翠兒推門進來,屋外寒氣瞬間入侵,凍的傅錦年一個激靈,翠兒放下衣裳,趕緊將房門關上。

新衣裳是特意為了明日除夕守歲定製的,本該明日穿的,可小姐卻說今日就要穿,她只得提前去繡房取回來。

穿上新衣裳,翠兒又替傅錦年綰髮描眉,擦脂塗粉傅錦年自己來,完了她起身在銅鏡前轉了一圈。

“翠兒,好看嗎?”

“好看。”小姐是真的好看,翠兒是真心的,絕不是恭維。

“那他會喜歡嗎?”傅錦年又問。

翠兒低頭想了想,他指的是太子殿下嗎?小姐一向同太子殿下親近的,遂點頭道:“小姐,太子殿下看了定然十分歡喜。”

“……”傅錦年的臉黑了。

鎮國公在宮裡得了賞賜回府,聖上賜了黃金百兩,數十匹上好的布料,一箱的珠寶首飾,可以說是榮寵至極了。

被陷害之事卻是不敢向聖上吐露半分,天家生性多疑,鎮國公父子倆商量過後決定還是自己消化這事,畢竟在聖上那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了府,那洗宴廳的宴席已經擺上了桌,不多,也就十人座的兩個大桌,傅府這三房一共十幾口人而已,算上請的兩位貴客,堪堪不過二十人。

太子殿下和晉王殿下還未到府,鎮國公和世子兩人一邊飲茶一邊在前廳候著,說起這鎮國公傅柏羽的傷勢,剛好被前來添茶水的傅錦年聽見,那端茶水的小手一抖,灑了半壺茶出來。

“父親你受傷了?”傅錦年放下盤子,衝到了傅柏羽身側。

傅柏羽瞟了一眼兒子,怪他多嘴。“錦兒,父親肩上受了點小傷,已經大好,你莫要聲張,叫你母親知道徒增困擾。”

“父親若不是今夜不回母親房中?母親總會知道的。”

“……你這姑娘家家的,休得胡說。”

一旁的傅錦華笑著插嘴,“父親,你可莫要忘了,錦兒如今可是許了人家,很快就要做婦人了。”

傅柏羽呵呵笑著,道是他一個做哥哥的都尚未娶親,如今妹妹卻要嫁到他前頭去。傅錦華被揶揄的笑不出來了。

傅錦年立馬安慰哥哥道:“哥哥且放心吧,母親已經著媒人介紹,年後就安排你相看的。”

猶記得去年母親就開始張羅著哥哥的親事,去年年初的時候,哥哥倒是相看過幾位姑娘,也不知怎麼的,沒相成。今年她都定親了,母親更是抱著一定要給哥哥相成的決心,尋了媒婆更尋著親戚朋友幫忙介紹。

傅錦華倒也不是不想成親,只是自己常年隨著父親鎮守邊關,見慣了父親、母親兩地分居之苦,實在是不願意苦了他未來媳婦兒,恐像他母親一樣,日日盼著郎君歸。盼君歸兮君未歸,歸兮歸兮去匆匆。

說到妹妹許了人家,傅錦華不免疑慮道:“妹妹,你心悅的不是太子嗎?”

傅錦年嘟著小嘴兒不說話,什麼心悅太子,早八百年前的事兒了,如今她稀罕的,自是她未來夫君——晉王殿下。

鎮國公傅柏羽訊息倒是比自家傻兒子要靈通,他在回京的路上便聽說了,這太子和晉王同時求娶柳相之女,皇后做主,將柳相之女許給了太子,又將錦兒許給了晉王。這太子變心在前,女兒另嫁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女兒一向看那冷冰冰的晉王不順眼,怎就許給他了?怕這從小就被他寵的萬分驕縱的女兒,心裡別提多委屈了。

鎮國公道:“錦兒,你若不想嫁給晉王,便不嫁了,為父親自去求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傅錦年:“……”她之前究竟是有多討厭李耀啊,這一個個的都想幫著退婚。剛想開口,卻瞧見門外立著一個筆直的身影。

鎮國公也看見了無聲無息立在門口的晉王李耀,一時難掩面上的尷尬之色,這府裡的下人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晉王來了也不通報一聲!也不知他站在外頭多久,聽了多少耳根,怕是他說要去求皇后娘娘收回成命的話,他是聽見的。

鎮國公趕忙起身迎上前,縱然那是自己的準女婿,到底還是身份尊貴的晉王。

“晉王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傅柏羽笑得僵硬。

晉王淡淡道:“無妨,傅將軍不必拘禮。”

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傅柏羽也不知他心中是否怨憤,若是這就記仇了,將來女兒嫁過去,指定沒有好日子過,傅柏羽想,看來明日他就得進宮求皇后了。

晉王帶了一把寶劍作為賀禮送給傅柏羽,所謂寶劍贈英雄,傅柏羽一看那麼好的一把劍,瞬間把自己剛剛得罪晉王的事拋諸腦後,拉著晉王進了後院,說是要耍一套劍法給他看看。畢竟晉王是第一個送禮送的投他所好的人。

晉王被拉走前,回頭看了傅錦年一眼,她今日盛裝打扮了一番,尤為亮眼,如此美豔不可方物,怕是為了太子吧。

如此一想,心中酸楚,便任由傅柏羽把他拉走了。

前廳裡,傅錦年和傅錦華面面相覷。

“妹妹以為晉王這人如何?”到底是旁觀者清,傅錦華髮現,從晉王出現到離開,他那寶貝妹妹的眼睛就不曾從晉王身上移開過。

傅錦年眨了眨眼睛,怎麼?哥哥要說晉王的壞話了。

不料,接下來傅錦華把人晉王一通誇。晉王李耀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通,善騎射,能文能武,甚至能帶兵打仗。

前世,傅錦年和李耀至死不能相見,便是因為他去帶兵打仗了。傅錦年知道他會帶兵打仗,只是不知道,這一世的哥哥竟然早就知道了。

傅錦年瞪大了求知的雙眼。

傅錦華得意道:“妹妹你不知道吧,前年晉王隱了身份跟隨父親與你兄長我一同去了邊關,他在咱們父親的麾下甘當一名小將,同我們一起打了一年的戰。”

傅錦年倒是記得,前年敵國新帝登基,那新帝嗜血好戰,屢屢出兵侵犯我朝邊境,那一年敵國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父親這邊倒相反,屢戰屢勝,威名遠播。

原來這勝利的戰績裡面,李耀也佔了一份功勞。

“我同他倒也有幾分交情,他這人吧,面冷,心呢……也冷,妹妹你若嫁了他,恐怕真要受委屈了。”

晉王雖不是惡人,但是不解風情啊,無趣啊!個性還冷漠,和他待在一起,與一塊冰塊待在一起無異。

傅錦年想起前世晉王對自己的好,心道他是面冷,可心……熱著呢!

“哥哥,太子殿下也該到了吧,你且在這裡等著,錦兒先去洗宴廳入座了。”

“誒,你還沒告訴哥哥你對晉王這人作何感想啊——”傅錦華看著妹妹輕快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不由的感嘆,這沒心沒肺的姑娘,殊不知將來她要面對的,那是一座冰山啊!

那廂,正在觀賞鎮國公劍術的晉王,頻頻打著哈欠……

下人來報,說是太子到了,鎮國公這才興致黯然的收了寶劍。

晉王一聽太子二字,眉頭微皺,但很快又平復了下來,他道傅將軍好劍法,哄得傅柏羽哈哈大笑,算是拍對了馬屁。

兩人一同去前廳迎太子,晉王以為自己還算會拍馬屁,不曾想太子更甚,一聲聲姨父哄得國公爺喜笑顏開,太子送了字畫,國公爺雖不喜,但面上依舊是高高興興的收了。

四人一齊去了洗宴廳,國公爺走在最前頭,傅錦華同太子交情甚篤,倆人勾肩搭背緊隨國公爺之後,倒是走在最後的晉王形單影隻,盡顯多餘。

晉王暗自一哂,摸了摸發酸的鼻頭。

貴客到來,洗宴廳裡傅家人紛紛起身行禮。

傅錦年早就瞧見他們四人遠遠走來,縱使晉王走在最後,但他偉岸的身姿依然出挑,她偷偷盯著他看了許久。

他比太子身材要高大些,面龐和太子有五六分相似,卻比太子要俊朗些,傅錦年嘆前世自己是真瞎,不然怎麼會看上太子沒看上他呢!

兩張桌子,一張坐滿了傅家的女眷,另一張則坐著幾位傅家男丁,傅老太爺左右各空了一個位置,沒人敢坐,都知道一個是給鎮國公留的,一個是給太子留的。鎮國公和太子落了座,晉王便挨著鎮國公坐下,傅錦華又挨著晉王坐,至於太子的另一邊,依次過去是傅國公的兩位弟弟以及他們的兒子。

晉王一坐下,傅錦年的身子就僵了,怎麼坐著坐著,他竟和她背對背了?

晚宴開始了,因著他就坐在自己身後,傅錦年渾身不自在,筷子起起落落間卻沒吃幾口,坐在她身旁的趙玉嫻難免擔心她身體是否不適,傅錦年想著反正今夜也沒機會同他獨處,跟他說不上話,便點頭說頭有些暈了,想回房休息。

趙玉嫻於是起身,繞到老太爺身旁,知會他老人家一聲,倒是傅柏羽,看見妻子同父親咬耳朵,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嗓門極大的問了一聲:“怎麼了?”

這一聲,惹得所有人都看向他們。

趙玉嫻小聲道:“沒什麼事,錦兒身體子不適想回房歇息,我同父親說一聲,免得他一會兒惦記。”

傅柏羽眉頭一皺,這閨女小時候還同他去過邊關,皮實的很,怎麼長大了,反倒嬌氣了?他招招手,喚了聲錦兒,傅錦年聽見了,慌忙起身,卻是身體沒穩住,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了。

是腰間一雙溫熱有力的大掌,堪堪扶住了她。

傅錦年驚慌失措的眉眼對上晉王清冷的眸子,後者不慌不忙的收回手,輕輕道了一聲:“傅姑娘,失禮了。”

傅錦年漲紅了臉,手忙腳亂的站到了父親的身後。

“父親。”一聲父親,含嗔帶怨。

傅柏羽看見自己的寶貝閨女剛才差點往晉王身上跌,不由嘆了口氣,也當真是身子有恙,連起個身都險些摔倒。

“你孃親說你身子不適,可是嚴重?要不要父親差人請個大夫來看看?”

咳咳,聞言,傅錦年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她清了清嗓子,道:“父親,女兒無恙,只是有些頭暈目眩,且回屋歇著便好,不用麻煩請大夫來。”

“那——”

傅柏羽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有兩道聲音爭先恐後的齊齊發出。

“我送錦兒回去。”

“我送傅姑娘回去。”

是太子與晉王。這下,所有人都停下筷子,齊齊看向傅錦年。傅錦年臉紅到了耳根。

太子和晉王四目相對,誰也不覺得尷尬,正所謂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所以,國公爺傅柏羽尷尬了。

這……兩個人都要送,該讓誰送呢?

“那就麻煩太子殿下送錦兒回去了。”短暫的靜默之後,趙玉嫻開口了。

太子勾了勾嘴角,略顯挑釁的看向晉王,像是在向晉王炫耀著他的勝利。晉王垂眸,掌心暗暗發力,雙手緊握成拳,琥珀色的指甲深深的陷進肉裡。

“不可。”當事人傅錦年終於發聲,“太子殿下,你我都是定了親事的人,理應避嫌,不應有親近之舉,煩您相送,實為不便,就讓……翠兒隨我回去就好。”晉王兩個字到了喉間,終是又咽了回去。

她若點了晉王,恐怕會讓太子覺得面上無光,前世也不知太子因何要取李耀性命,反正今生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叫太子恨上晉王。

“錦兒,我……”太子還想說話,可傅錦年卻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叫上翠兒,頭也不回的決絕而去。

傅柏羽瞧著僵著身子的太子和晉王兩位貴客,忙賠上笑臉,道:“太子殿下、晉王殿下,時辰尚早,不若兩位殿下再陪我這老頭子喝上幾杯?”

“姨父不必客氣,宗兒敬您酒是應該的,來姨父,宗兒先乾為敬。”太子殿下坐下,舉起杯子,一派豪爽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傅將軍客氣。”晉王也坐下舉起了酒杯。

見兩位貴客都坐下了,傅家眾人暗暗噓了口氣,也跟著坐下繼續吃菜飲酒,彷彿剛才並沒有發生傅錦年駁了太子殿下面子的事。

只是晉王這邊,敬完一杯酒之後,又自己默默的倒了一杯,一杯又一杯。

傅錦年之所以拒絕太子,恐是心裡還怨著太子負心,而她也沒有要自己相送,卻是真的對自己不喜。晉王想到這裡,心中越發煩悶,喝酒就跟喝水似的,一杯接著一杯。

再要倒酒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抬眼望過去,與傅錦華目光相撞。

傅錦華衝他微微的搖了搖頭,“崇之,夠了,別喝了。”

晉王倒是很給這個大舅子面子,立刻放下酒壺,淡淡應了聲:“好。”

晉王李耀,字崇之。

正所謂旁觀者清,傅錦華瞧著崇之這樣子,好像對他妹妹很有意思,可今日他在宮裡可是聽說了,晉王求娶柳丞相的女兒未遂,這才退而求其次的答應娶鎮國公之女。

他妹妹尚且只是個退而求其次啊!想想竟有些生氣,於是他親自給晉王斟了杯酒,“崇之,好久不見,我敬你。”

晉王:“……”剛才是誰叫他別喝了?

實木雕花木床上,紅帳輕紗內,靡靡的喘息聲,兩具隱隱約約交纏在一起的身軀,讓人臉紅心跳的香豔畫面。

腰間是一雙炙熱的大掌,從掌心傳來的滾燙的熱度向身體四周蔓延,火了身軀,燙了心房。

“嗯……李耀……你答應我的……明天讓我見錦軒。”

“……好。”

更燙了,身體好像是著了火一般……“啊……”她忍不住叫了出聲。

翠兒在外間聽見聲音,火急火燎的衝進了內屋。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傅錦年驚醒,映入眼簾的哪裡是李耀意亂情迷的臉,而是滿面焦急且又手上沒個輕重死命搖著她身子的翠兒。

“小姐,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你做什麼噩夢了?”翠兒掛上了兩邊的床幔,又去碳爐子那邊的盆子裡擰了條溫熱的溼帕子過來給她擦臉。

傅錦年想起了夢裡的畫面,拉上被子就把自己的臉蒙了起來,她哪裡是做噩夢哦,她做的那是不可描述的夢。

都怪李耀扶她的那一下,都怪他!想到這裡,想起他灼熱的掌心,腰間似乎又燙了。

“小姐,你都出了這麼多汗了,你可別再這麼悶著自己了。”翠兒將錦被拉下,傅錦年通紅的臉兒露了出來,翠兒探探她額頭,還好,並未發熱。

“翠兒,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洗宴廳的宴會結束了嗎?”

“洗宴廳的宴會早就結束了。”翠兒看向屋裡那盞燃到天明才會滅的油燈,根據所剩燈油的量,算了算,大約是寅時,“小姐,現在應是寅時了,天明還有兩個時辰左右,小姐且繼續睡吧,若是小姐害怕夢魘,那翠兒就在屋裡陪著你。”

“不用了翠兒,你回屋去吧。”

“可是……”

“沒事的,我不怕,你回去睡吧。”

“是,小姐。”

翠兒給傅錦年掖了掖被子,小心的放下了兩邊的床幔,退出了裡屋。

傅錦年躺在床上,卻是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卻已然隔世。猶記得那是前世,自己刺殺晉王未遂,終於絕望想要自盡時,他讓人將傅錦軒領到了自己的面前。

傅錦年看著那張和大哥有五六分相似、像極了年輕版父親的臉,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為已經死了很多年很多年的傅錦軒,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為了萬無一失,她扒了傅錦軒,哦不,他已經有了新名字——江景程。她扒了江景程的衣服,看到了他左肩上的燙傷印記,那是她的傑作,小時候帶著弟弟放爆竹,一個小爆竹彈到了弟弟的肩上,炸傷了他的肩,那時候的傅錦軒不過四歲,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她嚇壞了。

她以為爹孃會罰她,可是沒有,她做錯了事,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父親僅僅是跟她說了一句下不為例。她一直很愧疚,發誓以後要好好待弟弟,可……老天爺到底沒有給她那個機會,傅錦軒五歲那年,丟了。

她和弟弟還沒有來得及相認,晉王就讓人把弟弟帶走了。傅錦年為了見弟弟,不再尋死,更主動向晉王示好,不再對他冷言冷語,不在一同用飯的時候掀桌子,他寫字的時候在他身旁隨伺磨墨,他畫畫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坐著當他的畫中人。

她犧牲那麼大,做了那麼多違心的事,他還是不讓她見弟弟。

她怒了:“李耀,我做了這麼多還不夠嗎?你到底要怎樣才能讓我見錦軒?”

傅錦軒啊!那時候傅家滿門覆滅,他是傅家唯一的香火了,傅錦年怎麼能不絞盡腦汁的想要保全他?

李耀摟著她纖細的腰肢,腦袋擱在她的肩上,輕聲嘆息,“我要什麼,你怎會不知?”他將她摟緊。

傅錦年面色慘白,猶記得他和她的第一次,像是夢魘一樣。

那時她入錦園一月有餘,表面上是晉王外室的身份,錦園裡的下人都尊她一聲夫人,可其實他並沒有要她的身子,一則是她不願,二則是他沒有給她尋死覓活的機會。

他從未在她房中留宿,更從未對她有任何逾距的行為。

那一個月,他來錦園的次數不算多,算下來五根手指頭都數的清。

她用膳的時候他出現,她便不吃了,後來怕她餓著自己,他便不在她用膳的時候出現,可等她用完膳他再來看她,她也折騰,見了他就是吐,拼命的吐,他看著她一副恨不得把內臟都吐出來的樣子,終於不再出現。

可見不著他吧,傅錦年也愁,她一心想殺他,他不來了,她還怎麼殺?

後來傅錦年就不折騰了,不在房裡打砸了,不出言各種詛咒他了,安靜的讓他懷疑她生病了,這才又踏入了錦園的門。

但是那夜他喝了酒,當傅錦年手裡的銀簪扎向他胸口的時候,他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冰冷的眸子裡難得有了熱度,是盛怒的熱度。

“你當真恨極了我,恨不得我死?無論我說多少遍你傅府出事與我無關,你也不信?”

“對!我恨死你了,就算你死了也撫不平我心中的恨意!你說不是你,那又是誰做的,是誰?”

“我說是太子,你會信嗎?”

“李耀!你休想栽贓太子哥哥!太子母妃與我母親是一母同胞的姊妹,你要找替罪羊,好歹也找個能讓人信服的!”

也許是她對太子深信不疑的態度刺激了他,他奪了她的簪子,粗暴的將她壓在了床上。

“傅錦年,我給你機會讓你殺我,唯一的條件就是——你要成為我的女人!你成全了我,我也會成全你。”

也許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吧,當時的李耀不顧傅錦年的痛哭掙扎,強要了她。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李耀才彷彿從癲狂中驚醒,他看見了床單上那抹刺目的紅,心中悔恨不已。

傅錦年勉強穿上殘破不堪的衣裳,衝下床撿起地上的銀簪,狠狠扎向自己胸口時,一隻大掌伸了過來,簪子狠狠的扎進了他的掌心,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滴答滴答流了一地。

傅錦年嚇的尖叫,他上前用另一隻手將她攬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我說了,給你機會,讓你殺了我,說話算話。”

他鬆開她,從外袍的腰間摸了一把匕首出來,親自交到她手上。

“簪子殺不了人,來,用這個。”他的大手包著她的小手,輕輕收緊,幫她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又握著她的手,將匕首的刀尖抵在了他的胸口上,“刺下去,你就解脫了。”

他的聲音很淡,淡的好似他不是在教她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