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跑著跑著，天就亮了

司德珍

三十歲那年，我所在的公司倒閉了，老闆跑路，拖欠了幾個月的工資也沒了著落，雪上加霜的是，我的婚姻也亮起了紅燈，我帶著兩歲的女兒搬出了曾經溫馨的家，在小小的出租房落腳。為了方便照顧女兒，我跟人合夥做生意，沒想到厄運再次降臨，我被人騙了，血本無歸，還欠了一堆債務。那些日子，我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裡，整夜失眠，頭髮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好友來陪我，給我做可口的飯菜，給我講古今中外逆境重生的名人名事，她變著法地安慰我，可我依舊覺得前路茫茫，漆黑一片，再多的勵志雞湯也暖不了我冰冷灰暗的心。

那天，她拖著我去晨跑。天還沒亮，我們沿著公園的小路緩緩前行，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好友邊跑邊給我講她的故事：

她剛出生就被重男輕女親生父母遺棄，後來被一戶好心的人家撿去，收養了她。養父母家境貧寒，養母身體不好，一年到頭都得吃藥。自她記事起，她就跟著養父上山砍柴、打豬草，回家還得洗衣做飯，照顧生病的養母。更糟糕的是，高考前夕，養父砍柴時摔斷了腿，家裡的所有的活計都壓在了她身上。別人做習題的時候，她要給雙親做飯洗衣，別人模擬考試的時候，她要請假去田裡施肥捉蟲。請假，不停地請假，她的成績直線下滑，老師找她談話，告訴她再這樣下去，別說本科，就是專科都難。為了不耽誤上學，她半夜去地裡幹農活，困了就在地裡眯一會。好不容易考上大學，順利畢業，卻在求職時屢屢碰壁，可她從未氣餒，天不亮就起床，奔走於城市的各個招聘會，終於遇見了自己的伯樂，做到現在的位置，如今的她已是公司的經理。

講著講著，她忽然停下了腳步，指著天空說，你看，天亮了。我抬頭望去，東方已出現了魚肚白，天空變成了淡藍色，一抹光亮穿透雲層，晨曦的光徐徐推開雲霧灑落下來，給萬物鍍上一層金色，樹木開始蓬勃，花草開始綻放，迎面而來的人笑容燦爛。

她握著我的手說：“在那些艱難的日子裡，我都是天不亮就開始跑步，跑著去田地，跑著去校園，跑著去應聘，跑著跑著天就亮了。”我明白了好友的良苦用心，心裡感動不已。看著朝陽的光芒透過樹枝灑落在我們身上，所有的疲憊都煙消雲散，我的心裡亮起了一抹曙光，混沌絕望的日子被這束光照亮，我抱了抱好友，告訴她，我會好起來的。

後來，我帶著孩子擺地攤賣玩偶、賣飾品，攤煎餅果子、賣涼皮、烤紅薯……半年裡練就了一身技能，哪裡人流多，什麼節日賣什麼貨，我都摸得一清二楚。當然，也有貨砸在手裡賣不出去，蹲在路邊哭的時候。如今我已經走出了那段灰暗的日子，不論是經濟上還是家庭上，都有“小荷已露尖尖角”的歡喜。

人這一生，會遇到許多事，會跌跌撞撞，會陷入窘境和迷惘，要緊的是，在黑暗中跑起來，跑著跑著，天就亮了，再多的灰暗也會變得燦爛。

《巴蜀文學》出品

主編：筆墨舒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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