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說粥之—粥能“助禪”?只道吃粥洗缽去,不知缽盂落哪邊

臘八說粥之—粥能“助禪”?只道吃粥洗缽去,不知缽盂落哪邊

粥能“助禪”。僧人有晨起喝粥的習俗,一碗香噴噴熱騰騰的粥,既禦寒又療飢,有助於僧人很快地進入禪定狀態。

這樣理解粥的意義其實還顯得太淺薄,事實上,粥常被宋朝僧人拿來作為學禪的道具,那才是粥能助禪的最佳範例。比如說,元豐五年,渭州黃龍晦堂和尚為眾說法,有疏道:“只道平地上休起骨堆,不知哪個是它平地?只道吃粥了洗缽盂去,不知缽盂落在哪邊?”(文瑩《羅湖野錄》)晦堂和尚的意思是說,你希望平地上不起骨堆(宋元白話,意即土丘),卻忘了根本就沒平地;你吃完了粥要洗缽盂,卻忘了根本就沒缽盂。晦堂和尚講的是一段比較經典的禪門公案,其間使用了平地和粥兩種道具,喻指禪要面對的是具體事實,而不是人們意識中長期積累的種種概念,即真實的平地不會是語言裡的平地,真實的缽盂不會是語言裡的缽盂,平地和缽盂只存在於現實之中,一用語言描述就立刻失真。

類似的比喻在禪門公案中屢見不鮮。如臨濟宗的開山鼻祖義玄向弟子講法,弟子問:“什麼是祖師西來意?”(禪僧機辨中使用最廣的一句,意即“禪的第一要義是什麼”。一作“什麼是祖師東來意”)義玄說:“喝粥去!”讓我們想起幾百年後流行於日本的那段“喝茶去”公案。再如宋朝圓悟禪師要他的弟子大慧解釋枯藤繞樹的道理,大慧解釋不出,圓悟便讓他去煮一鍋粥。

兩宋時期的許多公案都與粥有關,倒不是說粥本身蘊涵了什麼禪意,而是因為禪僧晨粥不斷,與粥接觸頻繁,不由自主就把粥和盛粥的缽盂拿來做講課的道具了。

盛行於宋朝的禪宗佛教後來傳入日本,日本人借茶學禪,逐漸興起茶禪之風,而在宋朝其實也有過這樣一段粥禪,只不過沒人去提罷了。

話題扯到禪上,那禪門煮的粥與世人煮法和要求可有不同?

世間的粥

說起來這碗粥彷彿很容易煮,剝好一堆核桃、松子、板栗,淘半碗粟米和小豆,洗一把乳菇,抓幾塊柿餅,一塊放鍋裡熬就是。在北宋做過宰相的張齊賢就說過:煮粥是廚藝中最簡單不過的了。(原話為“監御廚三十年,臨老反煮粥不了?”見王闢之《澠水燕談錄》)然而清朝的袁枚卻說:煮粥看起來很簡單,其實很要求功夫的,光見水不見米不是粥,光見米不見水也不是粥,你得把粥煮得水米交融,彼此分不開。(見袁枚《隨園食單》)也就是說,同是一碗粥,如果對成品質量要求不高,那麼很容易煮;如果要求稍高一點兒,煮粥還要看禪門的粥。

臘八說粥之—粥能“助禪”?只道吃粥洗缽去,不知缽盂落哪邊

禪門的粥

在叢林清規裡,如果早晨起來的第一次正餐是粥,那粥要煮到什麼水平?如果一大碗粥擺在面前,用口吹一下,能夠泛起波浪,還有一個標準就是把筷子立在碗裡馬上倒掉,這是合格的。筷子立在碗中間,如果是慢慢地倒下來,甚至於倒不下來,那就不能作為早晨的粥。

為什麼有這個要求?但凡冬季,外面天氣冷,晚上休息的時候難免受寒,體內有虛寒,早晨起來後,要有散寒氣的飲食。如果是夏季,晚上休息難免會受到瘀熱,早晨這一餐就要有散瘀熱的飲食。但散除瘀熱,散除瘀寒,都有個共同點,都需要很稀的飲食。粥是最好的材料,瘀寒和瘀火都可以散掉,所以早晨這頓粥,就有了嚴格要求。筷子在裡面要馬上倒掉,一口氣吹下去要能起波浪,這樣的粥就能起到這種作用。所以,吃完這種粥,心裡馬上特別安定。

談參禪用功,調五事,有調心調身調息,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是調飲食。不擅飲食也是我們失去身體健康而無法維持工作或者參學狀態的一個重要原因。

禪宗的門庭,對於飲食的重視程度可以說是超過任何其他的門庭。既不隨便吃飯,也不隨便讓飲食來患亂身體,一定是掌握特別的節奏來進行及時地替補,使身體總有一個全新的面貌來進入到最好的禪修用功的狀態上去。

臘八說粥之—粥能“助禪”?只道吃粥洗缽去,不知缽盂落哪邊

晨光中的早粥(圖片來源:禪林網)

即使是煮得很好的一鍋粥,你讓不同的人來看,也會有不同的反映。比如說,臘八成道節,一鍋七寶五味粥,我來看它,裡面有核桃仁,有板栗,有乳菇,有柿餅,有松子,有粟米,有小豆;您薅過來一禪師來看它,裡面沒有核桃仁,沒有板栗,沒有乳菇,也沒有柿餅。如果你問他看到了什麼,他會說:快點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