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公主及笄多年不選駙馬,她的心上人,卻是個面容醜陋的庶子

故事:公主及笄多年不選駙馬,她的心上人,卻是個面容醜陋的庶子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我被我的前任扛刀追了三條街。

我前任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長明宮宮主,生得眉眼狹長面若好女,兩年前剛到京城就被我一棒子打暈抬進公主府調戲了三個月,膩味了便又派人將他給送出了府。

可沒想到我只是平常發揮吃了不認賬,他卻情字當頭碰了便不想走。

臨行那日他白衣飄飄,豔麗如花的眉眼死死盯著我,而我漫不經心的靠在門上欣賞著剛做好的蔻丹,語重心長道:“少年,一輩子很長的,我們只是玩玩罷了,不要當真。”

路行重沉默片刻,卻是微微一笑,頓時春色迤邐:“原來如此。”

忘了說,長明宮是江湖有名的魔教,所以他那日差點掐死我。

窒息間我拼命掙扎,他雙眼泛紅的湊近我耳邊,輕聲細語的呢喃:“我殺了姐姐,然後把姐姐練成蠱好不好,這樣姐姐便一輩子都不會拋下我了。”

路行重這人不能處,明明說好了好聚好散,他偏要死纏爛打,一言不合就要弄死我,活脫脫一個病嬌。

想我這麼多年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頭一次踢到這麼塊鐵板,每天醒來窗前堆的都是路行重愛心滿滿的蜥蜴蜘蛛蛇,差點嚇得精神萎靡。

恰逢我的發小宋歡成親,眾人歡天喜地鬧洞房時只有我愁得抱著酒罈子哼哼唧唧,將事情一股腦兒的說給了她去。

她穿了一身大紅喜服,將過於英氣的眉眼暈染出了幾分柔和,掀了蓋頭豪邁的抱著個酒罈子聽我訴苦,反觀她那清俊如竹的夫君,只敢拿著小酒杯一口一口的抿,姿態優雅清貴。

酒氣醉人,她不顧形象的靠在我肩頭語重心長:“要是從前,我高低幫你廢了他,可現在不一樣了。”她看向不遠處的碩長身影,眼中盛滿清亮微光。

“我有夫君了,得顧家。”

宋歡是當朝將軍嫡女,從小便會耍刀弄槍,京城裡的公子哥沒有一個能打得過她,打小出了什麼事情也是她替我出頭。

我是父皇最小的女兒,生來便是大周的掌上明珠,敢欺負我的人身份品階都不低,但宋歡說上就上,三兩下就把那些人打得滿地找牙。

我們兩個吵吵鬧鬧了二十多年,明明說好誰先脫單誰是狗,可她卻被葉閣老家的小兒子給迷得七葷八素,二話不說就跟著上了花轎。

滿堂喜色裡我抱著她哭得稀里嘩啦,眼見新郎官臉色越來越黑,宋歡只得長話短說:“啊雲,你過了年就二十五了,人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好歹也得找個伴兒啊。”

我拽著她喜服衣角死不撒手,手指卻被她一根根狠下心掰開,眼睜睜的看著她和夫君手牽手笑著進了洞房,我只得胡亂摸了把眼淚,重新抱起酒罈子一口一口的悶。

我一人喝乾了三大壇酒,醉得厲害,迷迷糊糊隨便摸了間房就倒下了,哪裡還顧得下躺倒後的那一聲悶哼?

結果就是第二日一醒來,我便驚恐的抱著被子和身邊那人大眼瞪小眼,只覺得天翻地覆。

宋歡娘一溫柔和煦的高門貴女,愛好卻是綠地大紅花這樣色的豔俗花紋,顯得那人一張醜臉在大紅花的映襯下更加猙獰,我感覺自己差點尖叫。

想我衛卿雲,大周嬌寵的小公主,從出生起身邊環繞的便都是翩翩如玉佳公子,從來還沒有受過這種恥辱。

他醜到什麼程度呢?一張臉上面五官跟被狗嚼了又吐出來一樣,歪鼻斜眼形容猥瑣,我感覺我多看一眼都是罪過。

更可怕的是,如今那張臉上還做出一副眼淚汪汪的模樣。

我強忍住將隔夜飯吐出來的衝動,試探著朝那人開口:“請問……”

那人聞言渾身一顫,嗷的仰天一嗓子將我嚎得虎軀一震。

門突然被人大力一腳踹開,然後床帳也唰的一聲大大拉開,明晃晃的日光刺得我眼睛一疼,等再反應過來時我便看到了宋歡震驚的面容。

身旁那位仁兄反應更大,一米八幾一小夥抱住宋歡哭成了個一歲半的狗:“妹妹!她……她……”

未盡之言更加引人遐想,宋歡雪亮的目光唰的一下就看了過來,我深吸了口氣,艱難道:“你聽我解釋。”

“啊雲。”宋歡也深吸一口氣,卻是朝我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敬佩道:“原本我以為你說要調戲完全京公子的豪言壯語是假的,沒想到如今你連這玩意兒都能下得去口,我敬你是條漢子。”

我搖頭想拒絕,剛剛還趴在宋歡身上嚎得撕心裂肺的仁兄頓時便止住哭聲,陰森森的看了過來,對我揚起了拳頭。

武力值懸殊太大,我不得不忍氣吞聲的將話吞回去,吩咐饅頭將訊息封鎖,誰敢說出去我就活埋了誰。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京城眾人的八卦程度。

不出三日,我在宋歡婚宴上找了個醜八怪的事情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城,據說那醜八怪天天在家裡扯著麻繩要上吊,哭著喊著要我負責。

京城百姓笑得好大聲,說我個棒槌終於有人收拾了,根本就不具有良好公民該有的一點同情心。

饅頭拿著鏟子盡職盡責的問我要埋那個,我心如死灰,制止了躍躍欲試的她,說不必了。只能跑去又抱著宋歡的腰拼命嚎:“你從哪裡找來這麼個玩意兒,太醜了。”

宋歡憐愛的摸著我的腦袋安慰,說那是她庶出的兄長,因為容貌奇特所以一直養在外邊,前幾日特地趕回來參加婚宴,沒想到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而且……”宋歡頓了頓,看向我的視線格外的意味深長,“據他說,那夜是你……”

“如果。”我抹了把鼻涕,淚眼汪汪的打斷她:“我是說如果,這種事情能用錢解決嗎?”

我打定主意吃了不認賬,可宋歡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這種事情你應該去跟太后說。”

這件事情不出意外也傳到了我母后耳中,據掌事姑姑轉述,她當天高興的吃了三碗飯,然後看到宋朝畫像時三天沒吃下飯。

宋朝就是宋歡庶弟,那位醜得驚天動地的仁兄。

母后將我叫進宮,用憐愛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喃喃自語:“看著也沒啥毛病,這孩子眼神咋那不好使呢……”

我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名聲沒臭之前我出身尊貴又美貌非常,求娶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可我一個也沒答應,而是跑去南風館一擲千金買了十個男寵。

朝臣們紛紛上書指責,而我絲毫不以為意,說既然男子能三妻四妾,我又如何不能?

當初我母后氣得十天半個月沒召見我,但如今她拿著宋朝的畫像表情猙獰的認可了我當年的所作所為。

怪我太天真,以為事情會有轉機,結果母妃直接大手一揮寫了個賜婚聖旨,並貼心的把我送出了宮。

她語氣裡十分無奈,說:“孩啊,要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人老了就格外注重養生,母后已經被這事愁得好幾天都茶飯不思,難以入眠,為了自己的健康長壽,她便打算忍痛割愛,犧牲一下我的幸福。

出宮時下了點小雨,我抱著聖旨彷彿抱著一塊燙手手山芋,想到自己將來要和那醜八怪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對,不經悲從中來。

可才悲到一半,我便看到了撐著油紙傘緩步而來的路行重,他依舊是一身白衣,邪氣上挑的眼緊緊盯著我,當真美人如畫。

然後美人微微一笑,掏出了身後大刀,刀尖明晃晃的朝我劈來。

我見事情不對拔腿就跑,路行重在身後扛著刀窮追不捨,聲音在雨中陰森森的響起:“看來還是我對姐姐太好了,我還是把姐姐殺了,然後再練成蠱好了……”

他追了我三條街,眼見那刀尖離我頭頂還有三寸,突然一把雪白長劍斜刺過來,直接挑飛了路行重手中的大刀。與此同時一高大挺拔的黑衣身影從天而降,面上被一個銅製面具嚴絲合縫的擋住,只露出一雙幽深似潭的眼眸。

這情景讓我有片刻恍惚,可突然那人對我拋了個媚眼,粗啞嗓音含春帶媚:“公主。”

我直接虎軀一震,也認出了這是宋朝的聲音,毫不猶豫的就往旁邊挪了兩步。

細雨如絲,打溼了路行重的一身白衣,他不知從哪裡又掏出把刀,刀尖跟他的笑容一樣森寒:“竟然是姐姐的夫君,那當然得剁了餵狗。”

語氣溫柔至極,說出的話也令人不寒而慄,我在旁邊忍不住嘆了口氣:“你說這孩子入什麼不好偏要入魔教,學什麼不好偏要學殺人……”

二人譴責的目光齊齊刺過來,我立馬改口:“還有我幹什麼不好,偏要去招惹這純情孩子,只是在一起吃了幾頓飯就對我情根深種。”

我話音剛落,刀劍相交的聲音便驟然響起,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雨中糾纏不休,招招都是把對方往死裡整,我見狀貓著腰想跑,一把匕首便嗖的一聲盯在我眼前,斬斷了我額前散落的幾根髮絲。

與此同時宋朝的聲音輕飄飄傳來,暗含警告:“公主想去哪裡?”

我聞言立馬抱頭蹲下,心酸的想千錯萬錯還得是我的錯,怪我天生麗質難自棄,竟然引得那麼多人為我爭風吃醋。

他兩個都是武功高強之輩,一打就打得天翻地覆,難捨難分,從白天一直打到黑夜,我淋著雨在旁邊蹲麻了腿,成功感染了風寒。

宮裡太醫一把年紀了還得顫顫巍巍的抖著手幫我把脈,看過來的眼神宛如我是個智障:“都那麼大個人了,看到下雨咋還不會往家裡跑呢?”

我吸吸鼻涕,即使裹在被子裡也是很倔強的那個:“因為愛情。”

太醫開了方子,饅頭親自在門口支了個爐子煎藥,還貼心的幫我掖好被角拉起床帳,讓我睡個好覺。

門外團團圍滿了大內高手,連只蒼蠅都放不進來,更別說路行重和宋朝那倆二貨。正當我打算美美的休養一下時,床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即一個腦袋鬼鬼祟祟的探進來,朝我露出一個討好的笑:“皇姐。”

我抬手就給了他一個巴掌,指向門外:“滾。”

敢打天子的全大週上下應該就我一個,可衛景川絲毫沒放在心上,輕車熟路的抱住我胳膊就開始拿腦袋往上蹭:“皇姐我錯了,你暫且再忍幾日,等我搞定長明宮路行重就不能來煩你了……”

他狗皮膏藥一般黏住就甩也甩不掉,和我相差無幾的精緻臉上滿是撒嬌討好,我卻是咬牙切齒,放低聲音道:“那你就應該去告訴路行重,那調戲了他三個月叫他茶飯不思的人是你!”

事情還得從兩年前說起。

長明宮雖然是江湖門派,但近幾年行事越發狠辣,而且根據探子來報,路行重好像還跟北齊王室頗有淵源,衛景川思來想去,便打算尋個由頭將人綁了套套話,順帶再尋個機會剿滅長明宮。

北齊與大周素來不和,背地裡經常小動作不斷,我表示理解,轉頭便將在街上轉悠的路行重一棒子打暈扛回了公主府。

我強搶民男已經是家常便飯,把人光明正大扛回去也不會太引人注目,頂多被人在背後惡狠狠的啐一句禽獸不如。

之後我便興沖沖跑去去江南遊玩了三月,再回來時便發現衛景川這貨不知道幹了些啥,直讓路行重念念不忘,還一口咬定我就是與他共處一室了三個月的人。

身為一個品性正直的公主,我連續經歷了兩年的精神折磨都沒將這事給吐出去。可這次不一樣,這次路行重凶神惡煞的是真想要我命。

衛景川自知理虧,留下一大堆補品賞賜後就麻溜的滾了。讓我一個人心事重重,躺床上一病就是半月。

期間我府上的男寵卯足了勁的給我送藥膳點心羹湯,每一個我都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們我一定會連湯帶渣全部喝完,但轉頭我就全部放在了地上,導致宋歡來看我時差點就將腳邊的湯碗給全部踢翻。

宋朝帶了個面具跟在她身後,毫不客氣的一腳一個碗,直接踩滿了遍地的碎瓷片,我指指門外,冷靜的讓他滾。

他驕傲仰頭一哼,語氣裡止不住的得意:“我可是太后娘娘欽點給公主的駙馬,生是公主的魂死是公主的鬼,公主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叫深情,但從這貨口中吐出來那叫不要臉。我矜持的扭過頭不打算看他。

宋歡好笑的看著我們,但不一會兒卻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明黃色聖旨朝我抖開。

“啊雲吶,你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聖旨是我母后寫的,角落裡還蓋了鳳印,可上面所有字連在一起,就像個晴天霹靂一般朝我劈來。

我母后年輕時候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一輩子循規蹈矩慣了,而我則生性張狂放浪,生平愛好就是調戲美男,好幾次都差點把她氣到當場昇天。

前些日子終於逮到個機會幫我賜了婚,雖然人是醜了點,可在她眼中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關了燈啥都一樣。

婚事好不容易解決了,接下來要整治的就是我的作風問題。

聖旨是她親自派人送到宋府的,上面說既然我與宋朝不日便要締結婚約,更應當修身養性,掃濁去塵,還讓宋朝當監工,要我把府上的所有男寵一個不落的送出去。

我抱著枕頭痛哭流涕,宋歡不知何時已經溜了,徒留宋朝站在床前溫柔體貼的給我遞帕子,面具下笑意盈盈。

“殿下別難過。”他嗓音粗啞,語氣卻溫和不已,“以後有宋朝一人伺候你便是。”

我想起他面具後的那張醜臉,翻身下床就要跑,卻被他拎著領子按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男寵陸陸續續的站了滿院,宋朝將人一個個看過去,意味深長的感嘆道:“公主這些人都長得不錯,也難怪公主每天樂不思蜀。”

我聞言連忙挺直脊背倔強的進行抗爭:“看在人都比你好看的份上,能給我留兩個嗎?”

他冷笑一聲,明明沒說話,我卻好像聽見了做夢兩字。

小廝抱了兩箱白花花的銀子站在一旁,宋朝清清嗓子,負手道:“公主不要你們了,一人領點銀子趕緊走。”

我震驚於他的粗俗,底下眾人卻驚喜於這個結果,紛紛眉開眼笑的排隊領錢,而笑得最開心的幾個前幾天才甜甜蜜蜜的跟我表衷心,說公主貌美如花舉世無雙,他們就是死了也不願意離開我。

饅頭看著我麻木的表情,忍不住出言安慰:“殿下別傷心。”她瞥了一言宋朝,閉眼咬牙道:“再不濟還有駙馬陪著你。”

我麻木的嗤了一句:“呵,男人。”

待領完銀子的散去後,院子裡也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幾個,氣沖沖的上前跟宋朝叫板:“我們辛苦伺候了公主這麼久!陪她夜夜笙歌吃喝玩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幾個破銀子就想打發了我們,簡直就是做夢!”

夜夜笙歌四字極其辣耳,宋朝眼神凌冽如刃般掃過來,我嚇得渾身一顫,連忙義正言辭道:“你們能不能不要造謠,本公主一向潔身自好,為駙馬守身如玉,不要想著區區幾句話就能這樣汙衊本公主的清白!”

饅頭和其他小廝看我的眼神極其的不忍。

相比之下,宋朝就理性了許多,他溫柔的詢問了管家京城最荒的寺廟位置,然後將人用麻繩一串綁起,像犯人一樣把人拉在馬車後面,打算親自將人送去清修。

京城最荒的寺廟在白鳳山,名字不錯,但山裡荒無人煙,宋朝一個人去還不算,非要把我一起拉上,山路搖搖晃晃直顛得我胃裡翻江倒海,剛下車就吐了個昏天地暗。

期間宋朝幫我端茶倒水,捶腿捏肩,動作一絲不苟,貼心程度讓饅頭自愧不如。

待我喘勻了氣,他卻冷不丁丟擲了一個問題來:“剛剛我發現殿下的男寵都具有一個特徵,都是一樣的長眉入鬢,雙眼含春,身姿修長若竹。”他抬頭與我四目相對,眼中盛了一泓幽泉,彷彿能照映出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是為了思念誰嗎?”

山風呼嘯而過,兩邊樹葉沙沙作響,我若無其事的別開視線,一言不發。

雖然我的確是在思念誰。

我思念的人叫宋秋意,在九年前,他是宋歡從小引以為傲的兄長,大周最俊朗的少年郎。

宋家世代為將,宋秋意便也從小習武,十六歲時便能獨自帶領宋家軍平定邊關戰亂,回京時銀槍白馬的肆意風流,讓京城大半個姑娘都忍不住紅了臉。

貴女們站在樓臺上爭相給他丟帕子絹花,可他一個也沒接,而是輕點腳尖飛身踏入我所在的雅間,俊朗面上桃花眼熠熠生輝,直直朝我看來:“在下行軍路上待久了有點渴,能不能跟公主討杯茶吃?”

眾目睽睽下,我用扇子擋住大半邊燒紅的臉頰,含笑回道:“本公主的茶可不是你想吃就吃的,不知道小將軍用什麼來換?”

他不答,只是笑盈盈的將掌心向上朝我緩緩張開,露出裡面一支栩栩如生的蓮花髮簪,花瓣粉嫩剔透,簪身瑩潤,與他身上的冷硬鎧甲格格不入。

“在下身無長物。”他朝我單膝跪下,眉眼間攜著京城獨一份的春色,一字一句道:“只有一顆喜歡公主的心還值點錢,不知道公主要不要?”

少年獨有的清朗嗓音響徹心間,我慌亂的用扇子擋住眼睛,羞的無處安放,過了許久,才只聲如蚊吶的說了一句好。

那根髮簪在之後被我放入妝奩束之高閣,饅頭疑惑的問我怎麼不帶,我垂眸在帕子角落繡上一枝梨花,溫和笑道:“越是喜歡的,在心中就越是珍貴,便越是不敢染指半分。”

所以我一直不敢表明心意,大周最驕傲的公主在喜歡的少年面前愣是成了一個大氣也不敢喘的呆木頭,直把宋歡急得抓耳撓腮。

當知道我們在一起後,她心裡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跑到我面前將宋秋意從前的醜事竹筒倒豆子般全說給了我聽。

她說:“我哥他老早就喜歡你了,一直偷偷摸摸的讓我代他送東西,還悄悄在房間裡畫你的畫像,可還不准我告訴你,你也不許我告訴他,這麼多年,我都快憋死了,他那日送你的髮簪,還是他自己做的呢,手指都劃破了好幾處。”

“如今挑破了多好,日後你們成親,你就是我嫂子,這樣我倆也可以永遠在一起,老了也能在一起玩。”

她興奮的勾著我的肩膀跟我說了許多,最後她側頭看向我,含笑認真道:“啊雲,我哥就交給你了,你們可要好好在一起啊。”

我笑著說好。

幾乎人人都因為我們在一起而道喜,連我最小的妹妹知道了都會奶聲奶氣的對著我誇一句郎才女貌,母后更是早就替我備好嫁妝,只等著宋秋意來替親。

可是宋秋意死了,死在了永和四年,大周與北齊的戰場上。

在他出徵前,我還一跪一叩的去城外寺廟虔誠的求了平安符,親手替他佩在腰間,當時少年將軍狠狠將我摟進懷中,微微上挑的眼裡不羈又放縱,但語氣卻溫軟如三月春風。

“啊雲真好,我真想現在就把你娶回家做夫人,與你一生共白頭。”

可平安符騙了我,他也騙了我,在戰場上被敵軍一箭穿心,屍體被千軍萬馬踩踏成泥,湮入黃沙,連一絲一毫的念想都沒有留給我。

部下收斂了他的衣物,裝在棺木裡運送回京,全城百姓自發相迎,獨獨我一個人沒去,呆在寢殿裡不吃不喝的睡了三日,宮人們站在門口面面相覷,但沒有一個人敢進來勸我。

到第四日時,宋歡闖了進來,她滿臉憔悴,身上還披著麻衣孝布,可還是死死按著我,將點心捏碎了塞進我的口中。

她的語氣很平靜,彷彿那個差點將我噎死的人不是她一樣:“啊雲,人就這麼一輩子,你就這樣跟我哥去了不值當,你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活著,沒準就將他氣活了呢?”

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於是我起身喚人梳妝打扮,大張旗鼓的去京城最大的南風館一擲千金點了十個小倌,每日便是尋歡作樂。

宋秋意的棺槨抬著從摟下經過,哭聲一陣陣響起,我充耳不聞,只是待送葬的隊伍遠去後,將人全部趕了出去,躺在軟榻上墜入一個沉沉夢裡。

夢裡我走在京城長街上,暮色四起,燈火從遠方陸續亮起,身邊行人歡聲笑語的走過,我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突然便有一個人拉住我的手將我帶出了人群。

我抬頭一看,少年一身銀甲落拓,笑意盈盈的看過來,眼中映著璀璨燈火,奪目至極。

隨後他輕聲開口,語氣帶笑,卻又似是遺憾般道:“啊雲,我真的很想看你穿嫁衣的樣子。”

當時已是深秋夜裡,宋秋意的衣冠冢已經立在了宋家祖墳,我於夢中醒來,終於在想起少年面容時泣不成聲。

因為我知道,從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埋葬於沙場起,我便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穿嫁衣的機會了。

聽完所有故事,宋朝指尖微動,卻是沉默良久一言不發。

他面具後的黑眸裡帶了幾分難耐,不自覺間便帶了幾分故人的模樣,嘴唇緊抿片刻,但還是問道:“為何在如今告訴我這些?”

馬車碾過石子陣陣顛簸,我身體一歪,順勢撲進他懷中,感受著他一剎那緊繃的身體,卻是笑了。

隨後我湊在他耳邊,溫和著語氣一字一句道:“因為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