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尋寶
好奇的心，尋覓的眼，靈巧的手，創造美
九十年代初，一所鄉村小學裡，國家在編老師屈指可數，學校三十多個教師當中民師佔了一半，且多是中老年民師身影多。他們素質參差，工作態度也迥然不同。特別是男的民師，有的一下班就回家下田去了，有的四五個湊在一起玩撲克，只有偶像孔主任不僅帥、正直，還真的是能力強，水平高。
像子菲那樣師範類畢業國家在編老師下派鄉村小學的，去年來了兩個，今年就子菲一人。所以學校分派工作，都把重任壓在這幾個新進的“正規軍”上。美術科組長是一個年近六十的民師，名叫區中柱：高瘦如竹，常穿藍布衣，總是叼著煙吞雲吐霧，常常吹噓自己的毛筆字如何美，自己的兒子當上派出所所長如何厲害，嘴裡那四隻發黃的大牙齒總是上下跳動。
子菲既要當班主任，又要教語文和美術，還要負責學校書畫興趣小組，協助學校開展宣傳工作，沒有那麼多時間與他閒聊，專心幹自己的活。
“菲，一起去逛市場買衣服，好嗎？”比子菲早一年入校的在編老師韻詩來邀正在翻看美術書的子菲。
“不行啊！我還在構思那個美術造型比賽啊！想了一個星期了，一點頭緒也沒有，美術興趣組的同學還在等我呢？”子菲說，“我還在發愁呢？還有半個月就要上交作品了！”
“那週末吧！我先走啦！”韻詩有點失望地走了。
子菲不停地翻看各種美術書，有師範時候的，有借美術老師的，有自己買的……當她翻到一位創意美術書時，看到有火柴做的、金屬做的、豆子做的藝術作品，她茅塞頓開。於是她立即到美術室，把自己的想法與同學們溝通，佈置他們收集各種材料。
看到路邊、垃圾池有廢舊電線，子菲像發現寶貝一樣把它捲起來裝在袋子裡；她叮囑媽媽、鄰居殺雞時，把雞毛都留下來，她把雞毛按長毛、絨毛等分類曬乾裝好；找吸菸人士及常外出的人士收集各色火柴頭顏色不同的火柴，紅頭的、綠頭的、藍頭的、紫頭的……
兩天後，大家把收集到的材料全部放在美術室的桌上，進行分類：各色碎布啦、各色大小不一的豆子啦、各色各樣的毛線啦、大大小小的罐子和盒子啦，長長短短的電線啦……
創作開始了！子菲指導孩子們立意，取材，構圖，勾稿。
動手造型創作了：她時而指導俊逸同學把電線的膠外衣刨去，取出包在中間的銅線，再把銅線繞著筆線稿進行彎曲造型；時而教樂真把各色火柴按造型要求進行裁剪，一些只要火柴頭，一些是火柴棒；時而給紫媚同學示範如何貼上羽毛……
一天、兩天、三天……十幾個小孩子在子菲老師的指導下忙而有序，幾幅立體造型漸漸現出“廬山真面目”：《母愛》——用各式羽毛砌成的大母雞張開翅膀，任小雞在她身上爬，肚裡鑽，腳上蹲，栩栩如生；《舞》——用藍色火柴頭加上火柴棒拼成的舞者，整齊排列，穿著長裙，手舞足蹈，形象逼真，婀娜多姿；《八仙圖》——用純白羽毛組合的八隻姿態不一的仙鶴或飲水，或引吭高歌，或親密細語，或酣睡，或奔跑……如惟妙惟肖；《十二生肖》——用銅線繞出疏密不一、圖案不一的十二生肖獨具一格，靜伏的兔子、微笑的胖豬、飛躍的馬……閃閃生輝；《騰飛》——用各種罐子皮剪成的龍鱗片串成的銀龍張牙舞爪，向藍天飛翔，活靈活現……
“老師，差最後雞的眼睛就完成了，用什麼做好呢？”
“用黑豆子試試……”
“唉，真像啊！”
“老師，舞蹈的美女頭髮怎麼做？”
“用黑色的毛線看看……”
“哇，簡直不可想象，太神奇了！”
“老師，這龍眼珠子我用泥球太重了，架不起，老掉下來，用泡沫又不好看，怎麼辦？”
“換個乒乓球穿上去試試。”
“乒乓球是白的。”
“不能畫上眼珠子的顏色嗎？看……像不像？”
“哈哈，真的行！像真的一樣……很有神采啊！”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飄過來。
子菲抬起頭，哦——是滿頭白髮的鄉村主任！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周主任，你來了！”子菲打了個招呼，繼續指導同學們。
“我來學校與校長商量點事，經過這裡看到你們……好有趣啊！”區老師一邊說一邊欣賞，“子菲老師，這幅仙鶴能賣給我嗎？”他指著《八仙圖》的仙鶴說。
“不能！”子菲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可是他們花了半個月功夫的傑作啊，再做也未必能做出這樣的神韻來，何況過兩天就要交上去了。
“我出三百塊錢，這可是你一個月的工資啊！” 鄉村主任哀求說，“我有個老朋友快生日了，想不到送什麼好，看見這幅作品，真是無與倫比，太合適了！想送這幅仙鶴給他，吉祥、長壽——寓意好啊！”
“對不起，這可是我們的心血，不能給您！這作品是送上去參賽的！”
“哇，我也想要啊！”這時區中柱老師也走了進來。
“別說笑了！”子菲把臉一沉，“區老師，您也知道這是我們參賽的，您把您們的作品送他一幅吧！”
“我們做得沒有你們的好！”區老師眯著眼睛提著老花眼鏡在欣賞架在桌上的一米多高的飛龍，“虧您能想出這些辦法來……好厲害！”
鄉村主任見幾次哀求未果，好失望地走了。
看著自己與孩子們幾經心血製作的幾個立體造型，不花一分錢，就能創作出如此奇特、新穎的作品來，子菲滿意地笑了，興奮得幾晚沒有睡著。這是她在師範學校裡也沒有嘗試過的東西，原來身邊許多我們認為的廢品或生活物件，稍作加工，卻能造出如此神奇、美麗的藝術品來！
兩週後，他們創造的作品出結果了：四件喜獲市一等獎，二件獲得二等獎，一等獎作品還是市裡進行展覽。子菲再次讓上級領導記住了名字！
正是：
生活處處有發現，
柴羽罐線皆是寶。
奇思妙想樂嘗試，
巧手一變創神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