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長樂之居”齋號，竟能找出七件相同內容作品，背後有啥故事？

北京保利春拍“仰之彌高—古代書畫夜場”舉槌，伊秉綬所書“長生長樂之居”隸書大字橫幅備受矚目，從280萬元起拍，最終以2500萬元落槌，加上佣金共2875萬元成交，重新整理了伊秉綬個人作品的拍賣紀錄。每個字近500萬，令人咋舌。

現在要探討的是，此次所拍賣的“長生長樂之居”齋號，竟然可以找出七件相同內容的作品，其中六件作品的“外觀”非常接近。這背後必定有一些故事。

分別來看一下這七件作品：

第一件為此次拍出天價的作品，見諸著錄，茲不重複。伊隸大巧若拙之技躍然紙上，尤其是章法處理採用“二一二一”安排，對比強烈，在清代大家中僅見，具有強烈的“現代構成意識”。細節變化方面，兩個“長”字的變化處理，極為巧妙。字形間距緊密，甚至相互交錯擠壓，看似無意，實質精心安排。共有五方印章，右三左二。

伊秉綬所書“長生長樂之居”之一，此次“北京保利春拍”拍賣件。

第二件是出自朵雲軒拍賣會的作品。按照資料記載，兩件屬於同一件作品。

伊秉綬所書“長生長樂之居”之二，見於上海朵雲軒拍賣有限公司95秋季中國藝術品拍賣會。

第三件相似度仍極高，左側二印與第一件相同，右側下方少了兩方印。按照蓋印的基本規矩來說，作者在右下方蓋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上是收藏者所為，宣示“曾經過眼”的憑證而已。據此而論，第一件和第三件可能是同一件作品，而第三件出現時間更早，後來加蓋兩方印，就成了第一件作品。

伊秉綬所書“長生長樂之居”之三，刊於《西泠印社法帖叢編·伊秉綬隸書字帖》。

這三件作品，可能是同一件，最早的出處，當是1920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珂羅版《默庵集錦》。

伊秉綬所書“花嶼讀書堂”。款：簡田十六先生雅囑並正，秉綬，嘉慶壬申歲。

第四件與第一件相似度極高。差別在於印章，右下少兩方。左側兩方印章不同，第一件上下皆朱文，第二件上白下朱，下方的朱文印內容，前二者為“墨庵”，此件為“墨卿”。

伊秉綬所書“長生長樂之居”之四。

第五件也是一次拍賣會的作品，差別很大。用筆有機械之處，如兩個“長”字的多筆長橫畫，生硬排列，缺少彈性和變化。

伊秉綬所書“長生長樂之居”之五，見於2014東京國際拍賣會。

第六件章法看上去是一致的，但用筆差異極大。前三件似方實圓，此件以方正為主，轉折處理差異尤其明顯。筆畫邊緣有鋸齒之痕，似有描摹填墨之嫌。款字有“簡田十六先生雅囑並正，嘉慶壬申歲”字樣。對照北京故宮博物院所藏“花嶼讀書堂”隸書五字橫幅，便知款字乃移花接木而成。

伊秉綬所書“長生長樂之居”之六。款：簡田十六先生雅囑並正，秉綬，嘉慶壬申歲。

第七件作品比較特殊。用筆輕細靈動，取法金農，筆畫秀逸，屬早期作品。

伊秉綬所書“長生長樂之居”之七。

回到這件“長生長樂之居”拍賣品來看，要說內容是相同的一首詩詞，分別寫給不同的人，存在某種可能性。相比之下，不同的人的齋號出現重複，可能性極小。第七件作品屬早期，若是寫給同一個人則很有可能——某位摯友時隔十年、二十年之後，再次邀請伊秉綬書寫同樣內容的齋號，無疑更具紀念意義，完全可以理解。

從“多胞胎”情況可以看到哪些問題？具體而言：一是應酬，幾乎所有書家都在所難免，聲名越高，應酬越多，因為圈子越大。有了應酬，就難免“複製”，自己重複自己；二是“造假”，從同時代的書家開始，就可能有人因為仰慕名家而“臨摹”，也是一種“複製”，如果是今人所為，則是出於利益需要。按照國際慣例，拍賣公司對真假不承擔任何責任，所有風險在買方。如是，拍場中的贗品才不絕如縷，考驗買家的眼光。之所以逐一對比，以為參照，不特別刻意於真偽之結論，旨在對比中提高鑑賞能力，更主要的是為了客觀看待名家的創作狀態——如何對待應酬和複製？

古今作品都會有很多孿生甚至多胞胎現象。“多胞胎”必有一偽或皆偽的情況，但也可能全部是真，通常以書法水平為判定標準，且符合書家歷史定位者為真，或有材料和其他旁證者為真，其餘則判定為偽。因為牽涉到主觀判斷，或許有人認為，有的造假者水平也很高，所以難免存在一定爭議。若以動態方法論視之，則完全可以作為一種方法，當有新證據出現，可以再行修訂。因為目的不同，故而標準不同。如果是純粹的研究，真偽判定可以保留爭議，如果涉及個人收藏，則多數期望有明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