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長夜話——聽聽那些遙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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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長村全景 戴生晟攝

鐵長夜話

文/圖：戴生晟

（據吳家泉、吳家和、吳紹松、吳紹新口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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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長位於長汀、寧化、石城縣之間，是長汀北部溝通寧化和江西的要道，也是貨物集散地。當地俗語說：“鐵長張地小揚州，早晨冇米晝邊有”，足見當時的繁華。鐵長村為什麼取名鐵長？據說這裡原來辦有鍊鐵廠，現金龍山廟腳下大路的坑子壁上留有鐵廠屋基。鐵長村河西河東有吳坊和新屋兩個小村，大都姓吳。吳坊吳氏從始祖九三郞公始，到現在25代，約630年曆史。新屋吳氏從始祖伯九郎始，到現在21代，約550年曆史。歷史上鐵長多為周邊一帶村莊的行政中心。民國時期屬張地鄉或庵傑鄉範圍。解放初一度為鐵貢鄉駐地，後為鐵長鄉行政中心、轄鐵長、張地、蘆地、洋坊四個行政村村。

鐵長水口橋 戴生晟攝

九三郞學法

吳九三郞是鐵長吳坊的開基祖，由寧化禾口石壁搬來。傳說謝地、張地人邀他往某地拜師學法術。九三在南坑壠做完農活後在井裡洗腳，突然看見井裡呈現村莊、房屋，知道是法門開，跳下井中，來到一處人家，這就是法祖的家。九三的法祖姓陳，具有高深的法力，能讓滿山的樹子一齊下，滿山樹子一齊起。他有一個女兒很是漂亮，很是喜歡九三。她的父親怕女兒把真功夫全都教給九三，不願意女兒和他來往。但他女兒也有父親的功夫，暗暗把道法全都教給了九三。九三法術學成回家，女兒交給他一把紙傘，叫他到了家中廳堂中才能開啟，自已變成一個雞蛋藏身傘中。九三回家，來到吳坊村口柞樹下，天上突然下起大雨，九三依女友吩咐不敢開啟雨傘。村人笑他說，你看他九三，學法學傻了，下雨也不撐傘。九三聽了要爭氣，打開了傘，不想傘一撐開，裡面一個雞蛋掉在了地面，爛了，地下馬上變成了一口井。據說這蛋如果帶進了廳堂，廳堂就能變成法堂，具有無限的法力。

九三和村人一起赴橫江墟，遇一家人請道士“藏安子”。同行人聽到鼓子響，對九三說，做法事比挑擔清閒，你說你學到法術，為什麼不去做呢？時天空烏雲密佈，隨即下起了大雨，眾人要借住，問了好幾家人都說住不下。問到“藏安子”那家人也不肯。眾人哀求說，灶下哩或稻草房蹲一下也好，東家還是不肯。九三說，就在屋簷下蹲一下吧。他把扁擔插入土牆的洞中，那一片地方居然淋不到雨了。眾人安心地躺下休息。不想東家廳子做法事的鼓不響了。不是不敲的不響，是道士敲鼓，但鼓敲不響。道士大驚，問來了什麼人。東家如此這般說了。

道士說，這是他的師傅到了，叫快請。九三進屋，道士拜他為師，請他行法事。後東家要給九三謝金，問要多少。九三說，只要一錫角的谷就夠了。錫角是用錫做的彎彎的號角，最多能裝下兩三斤稻穀。東家笑著答應，從禾倉裡舀來一勺子谷，不想倒進錫角卻沒了蹤影。他只好叫人用籮一擔擔挑來倒入，還是不見小小的錫角洞的穀子滿起來。東家家裡四個禾倉的谷全部裝進去了，還是不滿。這下東家慌了，知道遇到高人。求九三少一點。九三把錫角斜了一下，就這一斜，東家的一個禾倉的穀子就又滿了。這三禾倉的穀子往哪去了呢？原來九三施法術用招兵鑼調動天兵天把它運回了鐵長。天兵天將到了鐵長庵背崬，肚飢得厲害，九三的妻子小氣，沒有送上飯，天兵天將們只得以路邊的竹葉充飢。現在庵背崬老石砌路一帶路邊的竹子尾巴全都沒有葉子。

九三學的法術實際上是中國道家的功夫，能通鬼神，其職業為道士，也叫齋公，在民間主持懺社（祭拜土地神）、打醮（在寺廟敬神慰鬼）、驅鬼招魂等為人祈福消災的事。這種道士還有武術雜技說唱的各種功夫，必須從小時候由師傅給予專門的訓練。傳說九三的法寶招兵鑼退兵鼓埋於吳坊祠堂地下。上代留下話語說：“一钁頭挖得三丈三尺深，得到法寶的人比吳九三郞又更精”。玉印則傳給了魚婆石村陳家，現在仍然儲存。

文革中，供銷社幹部曾昭碧深夜聞得村中鼓號聲，起身尋找。走遍全村，處處聽得見鼓號之聲，但就是不見擊鼓吹號之人。問村中老人吳朝生，朝生驚恐，說：“不敢說啊，說了會批鬥啊。這是村人多年不懺社打醮，吳九三郎自己擊鼓吹號，吳氏祠堂經常可聽見這種聲音。” 現在鐵長的南坑壠，為九三學法開啟法門的田角邊的井還在。吳坊村口柞子樹兜下有一口老井，水質清澈，據說這井就是九三學法回家不慎開啟雨傘雞蛋掉落變成的井。吳坊吳氏從始祖九三郞公始，到現在二十五代，約700年曆史。

新屋哩吳氏祖祠

伯九郎金蘭結義

鐵長新屋吳姓開基祖伯九郎是永定石坑人，他與李、楊二人同年出生，意氣相投，結為異姓兄弟。三人一起來到鐵長，在鐵長村河西定居。三人約定死後共葬一墓，不留碑文，以後不管哪一姓發達，都要把這個墳墓當作本姓的祖墳共同祭拜，後人不管姓什麼都要互相幫助，互不相欺。這個墳墓在三甲口，稱作“雙龜過河”。後來三姓中吳姓人丁興旺，從伯九郞到現在，已到21代，約有630年曆史。

新屋吳姓清末有武師吳文清功夫了得。汀州當時有三個著名的武打師傅，一是三洲的戴佩南，二是鐵長的吳文清，三是新橋的許朝光。三人的武功各有特長，吳文清擅輕功，許朝光擅踹腳。今天吳文清請得兩人到吳家，來到吳家大廳，有心比試比試。

吳文清話剛說完，許低下身子，對著廳中三尺圍的樑柱踹上一腳，柱子往東移了三寸。吳的腳尖在柱子底部的石座上輕輕一點，身子飄向下廳的屋頂，眾人看那柱子，往東移回了三寸。許突然從又從一丈開外俯身飛至，右腳踹向吳胯下。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吳腳尖輕點，身子早騰在了半空，右手五個鷹爪已經扣住了許的脖子。許歎服：“冇講！”

吳祖浪祖宅

鐵長汪坪的雙乳峰 原上草攝

侯知府制文峰

傳說侯知府率一幫人溯汀江北上，經大埔、高陂頭、河山、石背、螺田角，上荷樹崬，來到南坑壠，看到南坑壠的水逆汀江走勢向北流，急呼“下轎”，說：“這裡水倒流，裡面有大人物。” 走到鐵長村口，侯知府見河流從村中心穿過，隨即上轎。隨行人問何故，答說：“水破天心，沒有人才，不懼也。” 侯知府在村中停數日，觀鐵長左右有四大將軍崬尖齊高聳，說：“這地方還有文人出”。於是騙鐵長人在每個尖峰頂上各挖了一個窩，在上面封了個銅符頂。

桃樹岌下的金龍山寺 原上草攝

觀音菩薩駕臨金龍山

天華山東麓桃樹岌下，莽莽林海中，展出一方長數百丈高數十丈的石壁，它壁立高聳，奇石林立，層層疊疊，形象各異，或如觀音望海，或如猿猴摘果，或如大蟒追兔，或如室如屋，或如凳如幾。巖左右兩條山溪泉水叮咚，如鳴佩環。巖下展出一塊數十丈的大坪。坪的面前，一條小山砂護在面前，就像人的右手護住自己的肚腹一樣。人們有感於它的靈異，叫這裡為金龍山。

傳說某一年，汀江發大水，鐵長河水暴漲。上游張地村觀音廟裡的觀音菩薩從廟裡走出，在下張地水口邊的石砌路下河，踩著洪水一路來到鐵長，見金龍山山水靈異，於是上岸，到巖下坪中。觀音喜歡這裡，有意在此落腳。但她覺得後巖還不夠高，就在岩石上踩了一腳，後巖頓時高出了幾丈。

張地人見到一個後生姑娘從廟裡走出，知是觀音菩薩，一路尋到鐵長，問有沒有見到，聽說後生姑娘上了金龍山，回家告訴村人，於是倍加敬奉自己村裡的觀音菩薩。

鐵長人知道了觀音菩薩來到金龍山的事，便在金龍山下蓋起一座觀音廟，那坪也命名為“觀音坪”。幾百年來廟裡香火一直很旺。前來朝拜的香客都少不了要對廟旁大石上的“觀音腳印”頂禮膜拜一番。

如果你到下張地村，那裡的人還能告訴你觀音菩薩下河腳印的所在，原來在張地往鐵長的庵背坑老石砌路上嶺子的地方。

鐵長吳坊過往溫地坑的山崬 原上草攝

民兵活捉張澤慶

張澤慶是民國時寧化淮土人，長得剽悍，為人俠氣，看不慣世道黑暗，拉起一支300多人的隊伍，劫富濟貧，活動範圍主要在鐵長一帶。經常駐紮在新屋吳家大院。他有一個習慣，就是劫財只劫江西的地主惡霸。1949年10月長汀和平解放，張部也被收編。他的部下被編到各個作戰單位，好些人調到抗美援朝前線了。張澤慶對自己的部下被整編不理解，邀約一些老部下反了出來，鑽回鐵長的大山溝又過起了打家劫舍的土匪生活。張澤慶的部下一些是鐵長人。他的警衛員一個叫馬子，還有一個叫吳玉長生，是苦栽窩人。

大軍剿匪的力度赽來越大，先頭部隊到了庵傑了。張澤慶藏在鐵長吳坊過溫地高山頂上的石窟中。這一天，張夢中見到一個白鬚老人跟他說，要離開這個地方，不然有血光之災。於是準備第二天轉移。警衛員不想走，說，家中嫂子家有一隻老母雞，回家殺來給他吃。

當天八月十五中秋節，鐵長鄉公所民兵的戰備值勤卻做得滴水不漏，從南坑壠到小坑，一路隔十幾步都有人放哨查路條，連兒童也上陣了。時任鐵長鄉長叫吳財生，小名也叫玉長生，鄉幹部還有陳啟源（坵公坪人），吳家林（新屋人）。馬子回家直接進鄉公所報告吳財生鄉長，說如此這般。然後回家殺雞上山。張澤慶正在被窩裡睡覺，頭下枕著一支卡賓槍、一支美國勃蘭寧、一支五響快長槍。馬子說，你放心睡，精神養足了就出發。馬子知其熟睡，下去其彈夾。後退出山洞。洞口，吳財生、陳啟源、吳家林三人身背柴刀早等候在那裡。馬子說如此。三人撲向張，張驚醒，翻身跳起，猛地抓住了吳家林的卵子。吳財生、陳啟源用柴刀背猛砍張肩胛、手背，張鬆手。三人用被單做繩索，捆住張。張說，不走了，頭砍去，有功。不許，活捉下山。

在鐵長管理區，用牛鏈子鎖雙腳繫於柱子上。有民兵用槍兜跺其腳目珠。張說，大家因為我熬夜，應該跺。然又說，我只幫了長汀人，死在長汀不服。張渴極，叫細人哩屙尿給他吃。大軍與民兵爭功，鐵長民兵說從鐵長押下城。大軍說，要從庵傑押下城。用豬笪子扛。後張在大埔梅子埧槍斃。

作者簡介：

戴生晟，1956年8月出生，福建長汀人，福建師範大學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先後任長汀縣中學教師、長汀縣教育黨委秘書、長汀縣教師進修學校中學語文教研員。中學高階教師，長汀縣作家協會會員，長汀縣攝影家協會會員，長汀縣易學研究會副會長。喜寫作、攝影、書法、朗誦、堪輿。教研文章《新課程下語文如何備課》、《小組合作學習不能搞花架子》、《語文教學行為定位的思考》、《抓住一點撥通全文》等數十篇在《語文教學研究》、《福建教育》、《福建教學研究》等中文核心期刊（CN）發表。著《現代文閱讀技法》數十萬字，獨創有章可尋容易記憶的“公式閱讀法”。散文《店頭街—山海相接的明清街市》、《城中有山北極樓》、《礱谷唏嗦》、《客家做紙》、《客家魂》、《臥龍書院遊記》、《水東街舊時光》等數十篇發表於《學習強國》、《閩西日報》和《環球客家》等。業餘研究堪輿學，1989年始師從江西三僚風水傳人武夷散人習研風水，精尋龍點穴，通三元三合各家方法，注意考察論證名宅古墓，著《名地名宅考察記》數十萬字，代表作《風水的起源》、《易理術數的介入》、《立向本質——交姤與長生》、《積善因，得福報的根本》、《十二水口長生法》等。堪輿作品“蟠龍形”、“貴人張弓形”、“馬形”、燕子孵梁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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