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65歲了,難以想象,那個裹脅著我們回憶的陳佩斯,已經65歲了。

說到中國有名的光頭,陳佩斯仍舊是繞不開的一個亮點。

從春晚成名,到現在對舞臺喜劇的極強滲透,陳佩斯頂著光亮的腦袋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坎坎坷坷,但一顆光頭始終高昂著,聚著不滅的光。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大半輩子的時間已過,按照法定年齡也該退休了,可他覺得自己的巔峰還得呆幾年才到,自己能為喜劇做的還有很多。

陳佩斯的人生註定不會平凡,但他在自己曲折的路上踏出的每一個步子卻踏實平常,時至今日,這些平凡匯成的腳印足以讓人心生敬意。

從他離開春晚說起

身邊老一輩的人看到陳佩斯還是會駐足,評價他是一個喜劇的天才。

但陳佩斯最初入行卻,卻是因為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才在父親的建議下當了喜劇演員。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按照他自己的話說,自己並不是最初就有熱愛,而是在努力的過程中發現了自己的熱愛,隨後這種熱愛一發不可收拾。

在和朱時茂搭檔之前,陳佩斯和父親一起出演了一些影視作品,在圈內有了一些知名度後,他找到了自己的搭檔,也接觸到了小品。

幾年的走穴經歷使他和朱時茂擁有了豐富的舞臺經驗,當時陳佩斯和朱時茂搞了一個火爆的小短劇——《吃麵條》,春晚導演黃一鶴聽聞如此,邀請二人試演。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雖說笑果滿滿,但由於擔心節目好笑有之深刻不足遲遲無法拍板,當年春晚開播之前,陳佩斯和朱時茂接到的仍舊是不一定能上的通知。

最後,黃導認為,該小品能夠諷刺那些自以為是貪小便宜的人,決定頂住壓力臨場讓他們上,於是經典的《吃麵條》才得以呈現在觀眾面前,甚至讓我們笑到今天。

自此,陳佩斯和朱時茂這對cp接連11年出現在春晚的舞臺,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其實,陳佩斯退出春晚的原因很複雜,不只是版權問題的糾紛,還有藝術追求的衝突,或許對於陳佩斯來說,後者更重要一些。

陳佩斯一直想要求新求變,他不願意一遍一遍地熱剩飯呈現給觀眾,但越往後,想法的實施越困難。

最後一次,他們創作了一個拍電影題材的小品,想要藉助電影中蒙太奇的手法展現,但由於操作的複雜性以及節目經費問題,加上交流中意見上的衝突,這一想法沒有獲得支援。

思索再三,陳佩斯決定離開這個呆了11年的舞臺。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1998年之後,春晚再沒有陳佩斯,一年一年還是那麼喜慶熱鬧,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落寞的不止觀眾,起初的幾年,陳佩斯也是落寞的,在妻子的策劃下,他們在北京郊外的深山承包了萬畝荒地種石榴,此時的他口袋空空,連女兒的學費都快交不起了。

旁邊的農民大哥看他臉熟,問他是不是陳佩斯,他也只說陳佩斯怎麼會來這種地,只是長得像罷了。

面對深山,陳佩斯想的仍舊是鑽研喜劇,他獨到的喜劇理論也漸漸成型。

兩年時間,生活變得不再那麼捉襟見肘,有了一點積蓄的陳佩斯心心念唸的仍舊是喜劇,不過這次,他把目光投向了當時無人在意的舞臺喜劇。

妻子支援他,告訴他:你去吧,我就是你穩定的大後方。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2001年,他的個人首部話劇《托兒》在北京開演,該劇諷刺了“托兒”這種現象。

劇中,陳小二開了個婚介所,為了生意找了一些“愛情托兒”,他自己老婆也是其中一員。

一經上演,沒曾想居然一票難求,上座率極高,至今已經在中國近50個城市演出了120餘場。

隨後,陳佩斯開辦了大道喜劇院,在他眼裡,中國的喜劇界是荒蕪的,看似處處無路,換個角度,腳下盡是康莊大道。

現在的陳佩斯早已沒有什麼束縛,他盡情地擁抱自己熱愛的喜劇,將自己對喜劇的所有經驗和認識,努力教授給學生也呈現給觀眾。

這樣一個陳佩斯,就像他飾演了一輩子的小人物,有缺點,也有正氣,有執拗,也有柔軟,他的形象是豐滿而真實的。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摳門,褲兜比光頭乾淨

你一定看不出來,陳佩斯有多摳門。

在節目和採訪中,他多次被朋友吐槽。最經典的一段,就是他和朱時茂一起參加楊瀾訪談,全程讓人捧腹。

朱時茂說,從1980年初兩人在八一廠招待所相識開始,直到現在,陳佩斯同志沒有請他吃過一頓飯。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陳佩斯默默地找了個話筒接茬,那個時候都吃食堂,你讓我怎麼請?

朱時茂補充,那現在生活好了你也沒請過!並表示自己經常請佩斯吃飯,而佩斯同志從來不看賬單,吃完就走。

陳佩斯聽聞,翻了個顯而易見的白眼,又在朱時茂表示,自己等他請客等了30年的言論中撓了撓自己的光頭。

在聽到朱時茂說自己吃完假裝繫鞋帶之後,他一躍而起大呼:編了吧編了吧!我什麼時候有過鞋帶?(他習慣穿布鞋)

更好玩的還在後面,朱時茂在吐槽完陳佩斯“祖傳”摳門之後,說起他特別的個人習慣。

一般人出門,起碼都帶個三四套短褲、襪子,而佩斯同志,一雙襪子撐一個月,味道不用言說,更厲害的是,朱時茂問他,佩斯咱這一雙襪子怎麼辦?他答道,沒事,我晚上洗洗,明天就幹了。

重要的是,不只是襪子,短褲他也只帶了一條,要說人中豪傑,非陳佩斯莫屬。

這段採訪結束,觀眾已然笑翻了,陳佩斯也倒在沙發上笑稱朱時茂太能攢了。

如果說這段是老友之間的開涮,那另一位友人的採訪算是添了實錘。

楊立新在採訪中表示,陳佩斯在片場不讓開空調,為了省電,把他給熱的不輕。

陳佩斯淡定迴應,其實我是看最近立新感冒了,身體不好,我怕一開空調再把他給吹病了。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聽他如此大言不慚,楊立新哭笑不得地承認自己一出汗,感冒真的好了。

摳門至此,完全算得上是強烈的個人風格了。

要說他有不摳的時候麼?還真有,能省則省的陳佩斯為了喜劇可以冒著傾家蕩產的風險。

籌備《托兒》的時候,陳佩斯舉步維艱,缺錢,可他不敢讓朋友入股,他擔心無人問津的舞臺喜劇賠了錢會坑了朋友。

於是,他捏著手裡全部的30萬積蓄,孤注一擲地自己投資了自己。

所幸,結果皆大歡喜。

剛正,性子比光頭更硬

如果說陳佩斯在舞臺上呈現出的小人物有多低微,多世故,多自作聰明又痞氣油滑,那現實生活中的他,就有多討厭這種嘴臉。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剛正,是現實中的陳佩斯留給大家的印象,他不虛榮不做作,但就是有自己的臭脾氣和不能妥協的一方土地。

沒人留意,這麼些年,陳佩斯和朱時茂為了自己的著作權打了多少次版權官司,當年的不愉快並沒有使他心裡的倔強有一絲一毫的鬆動。

他甚至沒有在意過什麼自主智慧財產權,他只是認了個死理:我用心創作的,你憑什麼私自拿去用?

甚至他一度在表演時,因為臺下有電視臺私自錄製,選擇當眾勸說他們離開。

眾所周知,陳佩斯沉寂的那段時光是他最黯淡的歲月,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涼了。

但這種冷感是屬於外界的,只要陳佩斯心裡還有一把火,任誰也澆不滅,封殺是他的阻力也是動力,他一定要自己在荒蕪中走出一條路,縱使前路灰暗,但他心裡有光。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有人問他,這麼些年你得過什麼大獎麼?

他說沒有:“我是一個非常乾淨的人,從沒拿過獎。”或者說,對他而言,關於自己的一切他都心裡有數,不需要外界來肯定。

而對於他眼中的一切世態醜惡,他選擇用諷刺來回應。

譬如《托兒》的誕生,就源於陳佩斯對虛假的厭惡,在他的觀念中喜劇舞臺是神聖的,而弄虛作假的“托兒”不自然的笑容和刻意的捧場,不光可惜了自己的好作品,也讓喜劇演員喪失了判別是非的能力。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摳門的陳佩斯談到錢與名譽,態度出乎意料的淡然,這種態度源於小時候親眼所見父親的經歷。

陳佩斯父親出名的反派形象讓老先生深受其累,在特殊的歷史時期,父親遭受的罪讓陳佩斯對於名譽有了新的認識。

如果出名真的有價值,父親遭受的浩劫便不會發生了。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對他而言錢財也是差不多的東西,車都是四輪的,昂貴的大床還不如腰痠時躺的土炕。

如此說來,陳佩斯的“摳”似乎更多的源於他的不在乎,他對物質沒有追求,於是更不會在意別人的錢財。除了有關喜劇的花銷,他絕不拿腦子計算吃飯有幾次沒出錢。

不為名不為利,陳佩斯硬著脖子任性至今,他說:我命硬,學不來彎腰。

信仰,喜劇比光頭還亮

生活中的一切,陳佩斯都不大講究,也是,一雙襪子一個月,整天蹬著布鞋的人能講究到哪去?

但他唯獨對喜劇不同,要問陳佩斯最珍惜的是什麼?除了寶貝了這麼多年的品格,還有他創作出的喜劇作品。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陳佩斯對喜劇講究至極,他知道中國需要笑聲,但這笑聲應該是真誠的、不廉價的。

一些評審類喜劇節目邀請陳佩斯當評委,被他委婉拒絕,給出的理由是自己實在太忙,沒有時間。

但說到底,這些節目是以“秀”的形式呈現,“秀”多少有演繹的成分,有著迎合討好的氣質,雖說陳佩斯忙碌也是事實,但全是因為忙才不去麼?似乎也不盡然。

那麼,陳佩斯鑽研多年創造出的喜劇理論究竟是什麼呢?

他的喜劇理論基於人類的發展,在發展中形成的強勢與弱勢帶來了其中一方的優越,出於這種優越所產生的“笑”是喜劇的重要核心。

譬如《吃麵條》這種結構簡單的短劇,觀眾看到陳小二被面條撐得難受,看到他蹩腳的演技,從而獲得了優越感進而哈哈大笑。

所以,他的重要理論就是:但凡喜劇,一定有一個悲的核心。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演了大半輩子“小人物”的陳佩斯,已然將這種人物形象融入骨血之中,縱使演了千人千面,骨子裡還是小人物的核心,這是獨屬於“小人物”的喜劇世界。

就連他的光頭也有些設定的成分,他說,光頭是平民的象徵。

喜劇是他的信仰,也是照亮他前行的一盞明燈,陳佩斯不拘泥於用電影、小品還是其他模式來展現喜劇,但他始終在找尋最適合自己,也最適合自己喜劇的模式,現在,陳佩斯找到了歸宿——舞臺喜劇。

小品和舞臺喜劇極為相似,但小品由於時長和場地限制,不光內容上的表達受限,觀眾也無法過癮,而舞臺劇不僅繼承了小品的精髓,還能夠有所發揮。

但當時,小品這種形式家喻戶曉,舞臺喜劇的燈卻暗著,無人問津。

如今,這燈由陳佩斯自己點亮,他一個人構建起了心中喜劇應得的所有神聖,雖然每場演出都疲憊不堪,偶爾有點孤獨,但他是滿足和幸福的。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最近的一部舞臺劇《戲臺》,讓陳佩斯感觸頗深,他覺得自己在人物中找到了自己,有一段關於人物的介紹是這樣的:

“陳佩斯在話劇中飾演五慶班的班主侯喜亭,他為人通情練達,洞察世事,崇尚傳統文化,卻一次次被各方壓迫擠進夾縫裡,為了戲班的生存和活路而不得不做出妥協。”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的確,侯班主就彷彿是那個苦苦掙扎的陳佩斯,透過角色依稀看到他走過的人生。

陳佩斯絕對是理想主義,他崇尚一個有規矩的世界,他害怕因為自己的妥協使兒孫蒙羞丟臉,即使連他自己都說,自己不會被永遠銘記,但他仍然希望子孫後代在回顧歷史時,可以看到一個不畏強權、敢於發聲的自己。

有一句對他的評價讓人印象深刻:他的進退從不看時代的臉色。

陳佩斯的“光頭”人生

順應時代的大潮淹沒了無數人的本性,看似隨波逐流可以少一些磕絆,但低頭看看卻發現,這些人的心裡是沒有根的。

陳佩斯真的好麼?他耿直得戳心,然而這個時代太浮於表面,有時候我們需要的,不就是戳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