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山年譜17集,德清文字摩發作,不吃不喝定五天,胡大人引磬敲醒

各位善知識,大家好!我是神話居士,我們繼續介紹《憨山老人自敘年譜實錄》中的故事。上集講到德清見了洪恩師兄和蓮池大師,以及胡順庵等人,他在五臺山的法雲庵中,繼續過著“苦行僧”的生活,修行的進步也是很快的。但是到了這年冬天的十月份,德清的好友也就是塔院寺的住持,大方和尚卻被人誣告了,並且被抓進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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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譜》原文寫道:“是年冬十月,塔院主人大方被誣,訟於本道,擬配遞還俗,叢林幾廢。時廬山徹空師來,與予同居,適見其事,太苦之。予曰:無傷也,遂躬詣胡公,冒大雪往。及見,胡公欣然曰:正思山中大雪難禁,已作書,方遣迎師。適來,誠所感也。然竟釋主人道場以全。固留過冬,朝夕問道,為說《緒言》。”

官司的起因是因為,大方和尚出於保護五臺山的環境,堅決反對有人亂砍亂伐樹木。無意中就得罪了一些木材奸商和當地權貴,被人家設計給陷害了。這個官司對大方和尚很不利,判決的結果有可能是強迫還俗,並且還要充軍發配,甚至可能會沒收塔院寺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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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院寺位於五臺山臺懷鎮,顯通寺的南側,是著名的“五大禪處”之一。因為院內供奉著佛祖舍利的大白塔,故名塔院寺。 是五臺山的標誌性建築很有名。如果這場官司打輸了,道場也就荒廢了。所以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全山不得安寧。

這個時候,從廬山來的徹空禪師,正好住到德清這裡,眾人對大方和尚的官司,都很擔憂,互相討論著對策。德清就告訴大家,都不要擔心,他準備去想辦法來解決問題。這種打官司的事情,是需要有權貴人物相助的。

此時的德清猛然想到一個人,就是三個月以前,來山上看望他的雁平兵備胡順庵大人。胡順庵是一個在家居士,為人很熱心,又對德清一向很好。而且現在正掌握著兵權,還是很有勢力的。在此關鍵時刻,德清為了救出大方和尚,必須要親自上門去拜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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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德清就一個人冒著大雪,下了五臺山趕往雁門關,很快就見到了胡順庵。胡大人一見是德清到來,顯得非常地高興。他說道:德清法師,這幾天我就在想,山中的大雪一定很冷。我已經寫好了一封信。準備派人請您到大同城裡來,住一些日子呢!想不到您自己倒是先來了,也不用我去送信了,莫非是有什麼感應不成?

德清聽完以後,哈哈大笑道:“胡大人!我來您這裡可不是為了避寒的,而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要事相求啊!”隨後二人坐定,德清就向胡順庵詳細地介紹了,有關大方和尚被冤枉的官司。胡順庵聽完以後,不禁哈哈大笑,說道:我以為是什麼大事情呢!原來竟是如此小事,包在我的身上好了,這幫奸商也真是太可恨了!

這場官司,對於無錢無勢的僧人們來說,簡直是“難於上青天”。可是在當官的眼中看來,分明就是舉手之勞,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大方和尚本身,確實也是被冤枉誣陷的。於是在胡順庵等人的強力干預之下,這場官司很快就得到了公正處理,大方和尚最後被無罪釋放了,塔院寺的道場也終於保住了,山上的僧眾們無不感動。

從以上的記載來看,我們再一次發現憨山大師這個人,確實是一個勇於擔當責任的人。每次都是在危難之時,從來不考慮個人的得失,勇於出手相助。大家應該都記得,當初在報恩寺的時候,為了救方丈艮山和尚等十八人,他每天和洪恩師兄,步行20多里地去送飯,上下打點溝通,最後才把眾人救了出來。而當時很多的僧人,因為怕受到牽連,紛紛離開了報恩寺。後來又是德清放下自己來五臺山的理想,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教書賺錢,並且還清了寺廟裡的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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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們還會發現,憨山大師是一個性格很幽默的人。他和法光禪師打機鋒語,詼諧有趣,和汪伯玉兄弟的交往,也是不乏樂趣。他的真身相貌雖然已經過去了五百年,現在看起來仍然都是樂呵呵的。憨山大師可謂是:修道是真的修,做人是真的做,古道熱心腸,慈悲能忍辱,理事圓融。這種人品令後人讚歎。

接下來,大方和尚的事情辦完以後,胡順庵堅決不願意放德清回山去,想要留他在雁門關過冬。《年譜》是:固留過冬,朝夕問道,為說《緒言》。德清盛情難卻,只好就在胡府裡住了下來。此時邊關也沒有什麼戰爭之事,胡順庵就經常和德清在一起討論佛法。此時的德清,已經是一名開悟高僧,談論起各種經典,都是娓娓道來,胡順庵聽了受益匪淺。他把德清講過的話,都用毛筆記錄了下來,並且整理成了一本書叫做《緒言》,也就是後來的《憨山緒言》。

這本書是憨山大師針對胡順庵的信仰特點,方便講說的,既有佛家的思想,也有儒家和道家思想。表現出德清對儒釋道三家思想的融會貫通,可謂信手拈來皆成妙義。

我們節選幾段略加整理,欣賞如下:天地寂,萬物一。守寂知一,萬事畢。人以大巧,我用至拙。人巧以失,我拙以得。靜極則心通,言忘則體會。因此通會之人,口中未必多說。

老子言語簡單而意境玄妙,莊子言語奇秀而思慮幽遠,老莊未說盡之處,難以用言語表達,西方聖人,也是無法可說,而有所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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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們接著看《年譜》,當時山西的巡撫叫做高文薦,他是四川人。這時也來到了雁門駐節。他聽說胡順庵的家裡,來了一位會寫詩詞的高僧,也很感興趣。就讓胡順庵轉達了致意,想請德清給寫一首詩,刻在他家新建的園亭裡,來增加一些文人雅趣。而德清這幾年在五臺山上參禪打坐,已經摒棄了舞文弄墨的習氣,把以前作詩的技巧,幾乎都忘掉了。只好推辭說道:他現在胸中沒有一個字,不能夠再作詩了。

《年譜》原文寫道:“時,開府高公,移鎮代郡,聞予在署中,乃謂胡公雲:家有園亭,多題詠,欲求高人一詩。胡公諾之,對予言。予曰:我胸中無一字,安能為詩乎?力拒之。高公再三,胡公亦無奈,苦求之。乃取古今詩集置几上,發予之思。予偶揭之,方構思,忽機一動,則詞句迅疾,不可遏捺。胡公出堂回,則已落筆二三十首矣。”

但胡順庵畢竟是久經官場之人,既然人家高文薦的官職比自己大,又是主動求寫詩,這個面子無論如何是要給的。於是他就回頭再三地勸說德清,希望德清能夠勉為其難,也算幫自己一個忙。並且胡大人想了一個辦法,他找來了很多本古今名人的《詩集》,放到德清的桌子上,用來啟發他的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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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德清也是一個懂得感恩之人,畢竟人家胡大人剛剛幫過自己。於是他就開始隨手翻開詩集,剛剛看了沒有幾頁,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在他的腦海中,突然之間詩如泉湧,一發不可遏制,胡順庵剛剛從外面返回屋裡來,德清就已經寫下了20多首詩。

胡順庵一看如此場面,不由地大喜,心想德清不愧是一名高僧,這一眨眼就是幾十首,真是太厲害了。隨後德清挑了其中的一首詩,讓他轉送給高大人,胡順庵就高高興興地騎上馬,出門給高大人去送了,可他這一走就是五天的時間。

而此時的德清,卻開始感覺有些不對勁了,他的腦子裡仍然是詩興勃發,難以控制。《年譜》原文寫道:“予忽覺之曰:此文字習氣魔也。即止之,只取一章以塞白,餘不敢發。然機不可止,不覺從前所習詩書辭賦,凡曾入目者,一時現前,逼塞虛空,即通身是口,亦不能吐,更不知何為我之身心也。默默自視,將欲飛舉之狀,無奈之何。”

意思是說,凡是德清以前學習過的詩詞文章,只要曾經入目者,現在都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充滿了整個虛空,就算通身是口,也說不完。而德清感覺自己整個人的身心,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似乎有一種向上飛昇之狀,不知如何是好?

這就好像我們打開了電腦的搜尋引擎,所有的圖片和資料,都顯示在了桌面上一樣,很是神奇。其實也就是德清太過於專注,無意間進入了禪境冥思。這個時候,德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就是法光老禪師曾經告訴過他的“文字魔”現象。這是一種禪病,現在身邊也沒有高人打自己一頓,那就放下一切,好好地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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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譜》原文寫道:“明日,胡公送高公去。予獨思之曰:此正法光禪師所謂禪病也。今在此中,誰能為我治之者?無已,獨有睡可消,若得安眠,即予之幸矣,遂閉門強臥。初甚不能,久之,忽坐忘如睡。童子敲門不開,椎之不應。胡公歸,亟問之。知此,乃令破窗入。見予擁衲端坐,呼之不應,撼之不動。”

於是德清就一個人關上房門,強迫自己躺下睡覺。可是又哪裡能夠睡得著呢?他一會兒躺下,一會兒坐起來,滿腦子仍然是文字亂飛。折騰了一陣以後,德清索性不睡了,開始跏趺打坐,他慢慢地進入了禪定。

胡大人府裡有專門負責伺候德清的僮僕,眼看到了送飯的時間,就去敲門。可是無論怎麼敲也不開,於是就大聲地喊叫,裡面也沒有人答應。眾人也不知道德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因為德清是主人請來的高僧,他們誰也不敢破門而入,大家只能乾著急,沒有辦法。

就這樣過了五天以後,胡順庵終於回來了,一進門就聽說了這件怪事,把他也嚇壞了。顧不得休息,他立即命令僕人們破窗而入,這下才把門開啟。眾人走進去一看,只見德清閉目一動不動,跏趺姿勢坐在床上,身上披著一件衲衣,早已經入定了。

《年譜》繼續寫道:“先是,書室中設佛,供案有擊子。胡公拈之,問曰:此物何用?予曰:西域僧入定,不能覺,以此鳴之即覺矣。曾有此說,公忽憶之曰:師入定耶?疾取擊子耳邊鳴數十聲,予則微微漸醒覺,開眼視之,則不知身在何處也。公曰:我行,師即閉門坐,今五日矣,何居乎?予曰:不知也,第一息耳。言畢,默坐諦觀,竟不知此是何所,亦不知何從入來。”

胡順庵以前曾經聽德清說過,西域的僧人入定以後,喊叫是叫不醒的,也不可強力地去推動。正確的辦法是用“引磬”,也叫做“擊子”,在入定者的耳邊輕輕敲幾下,就會慢慢醒來。

於是胡大人立刻找來了引磬,在德清的耳邊連敲了幾十下。果然很有效,只見德清慢慢地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問道:我這是在哪裡?胡順庵說道:德清法師,我這趟出去辦事,已經離開五天了,您在家裡閉門禪坐,也已經入定五天了。德清說道:原來如此,可是我感覺只是過了一會兒的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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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從來沒有見識過僧人入定,只是從書本上聽說過,今天第一次親眼見到,他表現得既擔心又興奮。周圍的眾人也都是驚訝不已,人們互相談論著這件十分奇怪的事情,當時如果不是胡大人用引磬叫醒德清,還不知道他要入定多少天呢?這也太神奇了!

像胡順庵這樣的官員和文人,雖然也喜歡佛教讀過經典,只是流於表面。而德清這次在他家中入定五日,真是大開眼界。從此之後,胡大人開始真正地信仰佛教了,幾年後他還專門把自己的一個晚輩福善,送給德清當了徒弟。另外胡是官場上的人,和同僚們交流免不了對德清的文學和佛學水平,以及修行境界大加讚歎,這也使德清在士大夫階層,擁有了很大的名氣。

《年譜》繼續寫道:乃回觀山中,及一往行腳,一一皆夢中事耳,求之而不得。則向之遍空擾擾者,如雨散雲收,長空若洗,皆寂然了無影像矣。心空境寂,其樂無喻。乃曰:靜極光通達,寂照含虛空,卻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佛語真不吾欺也。

五天前的文字摩障,雲收雨散,長空如洗,德清自己化解了,並沒有落下和法光老禪師一樣的禪病。德清此時感覺到心空境寂,有一種無法比喻的喜悅,便隨口唸誦出了《楞嚴經》中的一首偈語。看來佛祖所說的話,都是真實不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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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以上記載來看,憨山大師的禪定功夫實在是了得,絕對是實修實證之人。近代的廣欽老和尚在山洞中入定,幾乎被人當做屍火化掉,幸虧弘一法師知道以後親自前往,才用引磬叫醒,免除了一場危機。而虛雲老和尚在泰地說法,也是一定九天,泰王跪行大禮,百姓轟動。他們這些高僧大德的事蹟,令我們後學感動感嘆,深信佛法的真實不虛,絕非是理論和口頭禪可比。

弟子福徵在《年譜》後面寫道:念有物有,心空法空。逢緣自在,心如圓鑑。今世自許禪定人,曉此擊子公案否?徵侍宗鏡堂時,晨夕所見,憨祖坐即雙趺,閉眼即入定,開眼即出定,雙眸一展如電,應答千言如響。此五日之定,初入門頭事矣。好了,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裡,感謝您的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