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歷史:亂成一鍋粥的春秋(一百七十八)

公元前

586年冬,晉、鄭、齊、魯、宋、衛、曹、杞、邾等九個國家的國君在衛國的蟲牢舉行會盟,史稱“蟲牢會盟”。

蟲牢會盟的規格很高,九個成員國的國君都親自到場,諸侯們還相約在不久之後再次會面,舉行一次

“復會”。

但是,

宋共公卻以國內發生“子靈之亂”為由,提出不參加復會了。

宋共公的理由其實站不住腳。因為

“子靈之亂”對宋國的影響並不大,而且這時候已經被平息,引發這場禍亂的子靈,也就是公子圍龜,已經被宋共公誅殺,宋國在華元的治理下,政局很平穩,不需要宋共公時刻坐鎮。

宋共公不想再次參加盟會的主要原因,恐怕是害怕楚國報復。宋國和鄭國都地處中原核心地帶,夾在晉、楚兩個大國之間,宋共公想走中間路線,兩邊都不得罪,兩邊都不依附。

宋國拒絕晉國的拉攏,為晉國提供了討伐它的理由。第二年三月,晉景公派大夫伯宗為主帥,夏陽說為副帥,又聯合了衛國的孫良夫和寧相,以及伊洛、陸渾和蠻氏的戎人軍隊,一起討伐宋國。

聯軍對宋國的攻擊並不順利。晉國這次派出的軍隊人數應該不多,因為伯宗和夏陽說兩個人都只是大夫,而晉國的六軍十二卿無一人出動,所以可以判斷晉國沒有派大部隊攻打宋國。

聯軍沒有戰勝宋軍,就在現在河南省濮陽市附近的針地駐紮,針地在當時屬於衛國。衛國是晉國的盟友,出於信任,就

沒有

對晉國的軍隊設防。

夏陽說想立功,就對伯宗說:

“咱們去攻打衛國吧,就算不能攻下城池,抓一些俘虜回去也是好的,這樣國君就不會追究咱們攻宋不力的罪責了。”

伯宗覺得夏陽說的想法簡直不可思議:

“衛國是晉國的同盟國,因為信任咱們,所以不對咱們的軍隊加以防備。如果襲擊他們,就是丟棄信用。如果喪失了信義,就算抓再多的俘虜,諸侯們也不會再擁戴晉國了。”

伯宗決定撤兵回國。

不知怎的,夏陽說的打算被衛國人察覺,在聯軍撤兵的時候,衛國軍隊都登上城頭,警惕著晉軍的一舉一動。

夏陽說的一個歪點子,讓晉衛兩國之間密切的夥伴關係產生了裂痕。

同年,晉景公考慮將國都遷往別的地方。至於遷都的原因,史書上沒有記載,也許與前一年晉國境內的梁山崩塌有關。梁山原來在梁國境內,公元前

641年,秦國滅梁國,梁國的土地被秦所佔。公元前617年,晉國攻打秦國,奪取了少梁城(現陝西韓城),梁山自此併入晉國領土。

按照春秋時期人們的觀點,山崩地陷不僅僅是自然災害,也預示著國家的興衰氣數。梁山的崩塌引起晉景公的高度重視,他特意召伯宗前商議。

伯宗在前往絳城的路上遇到一輛滿載貨物的馬車,那輛車走得很慢,伯宗被擋在後面,無法快速趕路。伯宗讓那個人為自己讓路,那個人說:

“與其讓我費勁把車趕到一旁,你還不如走小路,那樣還快一些。”伯宗問他是哪裡人,得知對方來自絳城後,就和他聊起了梁山崩塌的事,問他對此有何看法。那個人說:“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山上的土鬆了,自然會崩塌。國家把山川作為祭祀的物件,遇到山崩河塞,國君就應該減膳撤樂,身穿素服,不乘坐華麗的馬車,居住在簡陋的房屋裡,還應該向神明獻祭,讓太史宣讀祭祀山川之神的祭文。除此以外,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可做了。”

伯宗把這個人的話告訴了晉景公,晉景公聽了之後,就按照那個人所說的去做了。

不過,梁山崩塌這件事一直壓在晉景公心上,讓他內心不安。所以在公元前

586年春夏相交的時候,晉景公就和群臣商議遷都事宜。

很多大臣都建議將都城遷到

“郇瑕氏之地”,因為這塊地方富饒肥沃,而且靠近鹽池。晉景公拿不定主意,就單獨和韓厥商量。

韓厥說:

“郇瑕氏之地不行啊!這個地方的土壤薄弱,也沒有大河,容易積聚汙穢骯髒的東西。汙穢多了,疾病就容易蔓延,對百姓的健康不利。不如把國都遷到新田,那裡土厚水深,又有汾水和澮水兩條大河流過,會把不潔淨的東西衝走。深山、大澤、森林和鹽池,是國家的寶藏,如果國都離這些地方太近,有權勢的人都會去爭奪寶藏的出產,國家的財富就會減少。所以,要選擇遠離自然資源的地方建都。”

晉景公聽從了韓厥的建議,就在公元前585年夏季的四月十三日,將國都從絳城遷至新田。

學歷史:亂成一鍋粥的春秋(一百七十八)

郇瑕氏之地位於現在的山西省運城市臨猗縣一帶,根據楊伯峻的註解,郇地位於解池西北,瑕地位於解池南,這兩塊地方面積非常大,不可能全部劃為晉國都城。

解池是一個湖泊的名稱,位於解縣(山西運城鹽湖區解州鎮)和安邑(山西運城解縣)之間,是我國著名的池鹽產地,這裡產出的鹽稱為

“解鹽”。鹽池附近的土壤應該含鹽鹼成分很高,的確不利於居住,容易誘發疾病,韓厥所說的挺有道理。

新田的位置,在如今的山西省臨汾市下屬的侯馬市附近,在舊都絳城的西面。這裡是汾水和澮水交匯的三角洲,汾水和澮水都是當時的大河,當年秦穆公

“泛舟之役”救濟晉國糧食,就是在這兩條河上行船運糧。河的兩岸都是溼地,後來兩河水量下降,溼地成為肥沃荒野,逐漸被開發成田地,這就是“新田”的由來。

史書記載,新的都城仍舊被稱為

“絳”,為了和原先的都城區分開,新都取名叫新絳,以前的都城稱為故絳。

此後兩百多年,新絳一直是晉國的首都,直到三家分晉,晉孝侯於公元前

376年被韓、趙、魏三家趕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