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時,我淨身出戶,因為我覺得只有這樣,才算對得起老公

1

2006年,我在廣州一家2000人左右的港資電子廠工作,認識了吳萍(化名)。

吳萍長得高挑,清秀,老家和我同市不同鎮。我進廠時,在工程部當文員。吳萍比我先進來一年多,是品質部的文員。

我在工程部幹了一段時間後,廠裡生產的電子產品開始實行RoHS認證,即環保認證。我被經理調去了品質部當RoHS專員,從此和吳萍在同一間辦公室辦公。

調去品質部前,雖然知道吳萍和我是同鄉,但我們走得並不近。兩人在同一個部門工作後,彼此才變得親近起來,中午下班經常一道去飯堂吃飯。

和吳萍成了可以聊一些私房話的朋友後,有一天,她語氣顯得有些神秘地告訴我,她在外面租房子,其實並不是一個人住,而是和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我也認識,是工程部的一個機械工程師,叫魏江。

我之前在工程部當文員,和魏江自然挺熟的。我知道他已經結了婚,老婆在老家帶孩子,萬萬沒想到,吳萍竟然跟他偷偷同居。

我不可思議地問吳萍:“你不知道魏江在老家有老婆孩子嗎?”

吳萍聽到我的話,苦笑了一下說:“怎麼會不知道,但我們就是相愛了,能怎麼辦呢!他真的對我特別好,在他眼裡,我很完美,哪兒哪兒都好。不像我那個幼稚的初戀男友,永遠只知道損我,找我的缺點。

而且,魏江還向我承諾過,以後我要是覺得在廣州打工累了,他就帶我回他老家,給我在城裡買一套房。到時我想上班也行,不想上班也行,想生孩子也行,不想生孩子也行,什麼都隨我。”

看著吳萍講到和魏江的感情,從一臉苦笑最後變成了一臉甜蜜,我簡直大跌眼鏡,心裡五味雜陳。我很想好好勸勸她,魏江給的承諾就是一劑慢性毒藥,最終會害了她。

但是我和吳萍不是從老家那裡建立起來的友情,只是成年後在異鄉萍水相逢的朋友。這樣的關係,看起來再親近,在我心裡,其實也是有隔閡的。

何況,魏江跟我在同一家廠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也不想給自己多製造尷尬。所以我只是委婉地提醒吳萍,男人說的有些話聽聽就好,還是別陷得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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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吳萍並沒有把我那次的提醒放在心上,依然還是和魏江偷偷在一起。而且,她和魏江竟然還試圖讓我能認可他們倆的感情。

有次週六下班,她熱情地跟我說,魏江想請我去他們那裡吃飯,還誇他廚藝特別好。

我自從知道她跟已婚男人攪和在一起,就想疏遠她了,所以拒絕了她的邀請。找了個藉口說,等下我想去新華書店買幾本書,下次有時間再去吃吧。

她聽了,有些不高興,但也沒勉強,然後兩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走了。

之後,我和吳萍之間的關係又重新迴歸到了普通同事一般。不,應該是比普通同事之間還多了一絲生分的感覺吧。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後,有個週一的早上我去上班。這天我要把上週六已經完成的一份產品的RoHS資料電子版,刻錄在光盤裡交給客戶。

所以早上一來,我就打開了那份文件,從頭到尾再檢查一遍。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工作習慣,交給客戶的資料,哪怕之前已經檢查過幾遍。但在交給客戶之前的那一刻,一定會再多檢查一遍,以防萬一有疏漏的地方之前沒發現。

然而,我在檢查時,竟然發現這份文件的中間和後面有多處錯誤的地方。

有的錯誤之處是關鍵性的數字有誤。有的錯誤之處是文件中的一部分超級連結張冠李戴,這個材料的檢測報告連結在那個材料的連結欄裡。還有的錯誤之處是連結的檢測報告缺了頁,被人刪了一部分。

這麼多項嚴重錯誤,一看就知道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的,所以我一邊檢查,一邊心驚肉跳。

要不是我多檢查了一遍,就這麼把這份錯誤的、雜亂的資料刻成光碟交給客戶去檢驗,到時很有可能會影響到這個產品準時出貨甚至是退貨,責任是相當大的,所以我覺得特別惱火。

但是,我也不大敢聲張,因為辦公室沒有監控,我的電腦密碼好幾個同事都知道。

而且,理智也告訴我,現在第一要務是趕快把這份文件重新修正過來,及時交給客戶。否則,我的工作效率便要被經理和客戶質疑了。

3

花了差不多一上午時間,把這份資料重新弄好,檢查多遍無誤後,我才鬆了一口氣交給客戶。

隨後,我找了個機會,把這件事單獨告訴了和我對靠坐著的一位女技術員。

這個女技術員是部門經理的一個親戚,平常在辦公室比較低調,我覺得她是最沒有可能陷害本部門同事的人,所以比較信任她。

她聽到這事後也挺憤慨的,說人心真是太險惡了。

然後告訴我,星期天她來辦公室加了半天班,看到吳萍也來了,她還開了我的電腦,自言自語地說要在我電腦上查點東西。她說我的檔案估計是吳萍改的,還問我,要不要她去告訴經理,讓經理警告一下她。

我跟女技術員說,還是不要告訴經理,畢竟這個事沒證據,我也不想鬧大。

女技術員聽了後,善意地提醒我說:“那你趕快把電腦密碼改了,以後吳萍過來找你,你別讓她看見你輸入密碼,防著她點,這個女人我一直覺得她有點心術不正。”

聽到她這樣評價吳萍,我有點吃驚,問她怎麼這樣覺得?

她一臉鄙夷地告訴我,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吳萍和魏江的事她早就聽說了。

我之前和吳萍走那麼近,她其實都想提醒提醒我,跟她這種做人沒底線的女人保持點距離比較好,免得被她拉下水。但吳萍也沒得罪過她,所以她也不想多管閒事。

女技術員的話,讓我覺得自己之前像個傻子一樣。其實進公司以來,我很少跟哪個同事走得特別近,都是泛泛之交。

吳萍是唯一一個算是把她當朋友的,但沒想到,卻偏偏看走了眼。

想想,我便感到很懊惱,從此後,便更加疏遠吳萍。除非工作上必須要打交道,否則,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跟她說,和她對面遇到也會裝著沒看見。

吳萍偷偷把我的資料改了,而我事後卻沒有收到客戶的投訴,也沒有被經理批評,她自然知道我交給客戶的那份資料又被我改過來了,並沒有出差錯,所以應該也很心虛,從那之後她也很識趣地沒再跟我近乎。

至於她和魏江如何,我自然更不再關心,他們在我眼裡,都是不值得我去投入關注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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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2008年,我離開了這家廠,去了另一個鎮工作。數年後,又選擇離開廣州,回到了家鄉的小城工作定居。

在這期間,我和吳萍從來沒有聯絡過,也把她的聯絡方式早就刪除了。偶爾和之前的同事在網上聊天,大家也都沒有談她,畢竟談她,也沒啥正能量的,敗壞大家的心情而已。

直到2014年的夏天,我在家鄉的一家公司擔任管理的職位,工作還不錯。

一個週末,天氣晴朗,我一個人去步行街閒逛,在一家鞋店,我看見了一張久違的面孔。她穿著鞋店員工的制服,化了妝,嘴唇塗得有點紅,身材也有一點發褔。

她,正是吳萍。

我和她的目光無意間相撞上的那刻,兩人都吃了一驚。我正有一絲猶豫是當沒看見她,還是大方地和她打聲招呼時,她微笑著,先大度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對方那麼大度,我自然不能小氣了,所以也和她打起招呼,寒暄了起來。

吳萍告訴我,她也從廣州回來好幾年了。不過,還是前兩個月才來這家店上班的,之前是住在鎮上。

她說這些的時候,是笑著的,但只是浮於表面的笑意,她的眼神裡更多的是落寞。這讓我猜測,她這些年應該過得不怎麼如意。

但因為現在是她工作時間,大家不方便多聊,我沒多問,她也沒多說。只是在我準備走的時候,她熱情地要了我的電話號碼,說有空想請我一起吃個飯,好好敘箇舊。

我把號碼報給她後,便離開了。晚上,我手機上收到了吳萍加好友的驗證,我當即便透過,和她互加了好友。

之後,我們偶爾會在手機上閒聊幾句,但聊得也不多,因為她上班時間不能玩手機。我平常白天要上班,晚上有其他事,也沒空跟她多聊。

5

直到十幾天後的一個週末,我休息,吳萍特意在這天調休,約我在步行街旁邊的一家小咖啡館見面。

這天,她沒有化妝,穿著素色的休閒裝,頭髮紮了一個簡單的馬尾。她這樣輕鬆自在的打扮,讓人看了舒服很多,就像當年我還不知道她和魏江的事時我眼中的她。

只是現在的她,比那時多了幾分成熟和滄桑。

我們在咖啡館面對面坐下,點好咖啡,吳萍問了問我的近況,然後傷感地聊起了她這些年的經歷。

她告訴我,當年她是真的抱了希望去魏江的家鄉定居,跟他過一輩子的。

但後來因為魏江老婆每次帶孩子來廣州過暑假,他都讓她提前搬走,等他老婆孩子走了,又再求她再搬回來。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每年都要經歷的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屈辱。最後她狠下心和他斷了,離開廣州,回到了老家,很快和一個從事裝修工作的男人相親結了婚。

這個男人其實為人很踏實,很能吃苦,但結婚後,她卻和他過得毫不幸福。

因為和魏江偷偷摸摸在一起的那幾年,她一直沒有安全感,這種不良的心理狀態已經成為了一種慣性,一直延續到這段婚姻裡。

所以她總是忍不住對老公疑神疑鬼,既擔心他像魏江一樣,只是外表看著老實,其實在外面另有春風,同時又總是擔心他哪天知道了,她和魏江的那段黑歷史。

生了一個兒子後,雞零狗碎的事更多,兩人完全過成了一對怨偶,互不體諒,互不信任。

這種煎熬的夫妻關係,她終究撐不下去,幾個月前她什麼都沒要,淨身出戶跟老公離了婚,然後一個人到了城裡工作。

離婚時,我淨身出戶,因為我覺得只有這樣,才算對得起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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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萍說,離婚後這段時間她冷靜地想了很多,她和前夫這段婚姻走到破裂,她知道,最大的原因在於她。

她和前夫結婚後,真正做了別人的老婆,才逐漸體會到,當年她對魏江老婆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儘管他老婆可能一直不知情,但是,她無法自欺欺人,當自己從沒做過這件事。

因為自知自己曾經做的錯事太多,所以她一直活得很不安,很沒有底氣,脾氣也變得讓人受不了。前夫和孩子遇到她,也算是夠倒黴的。

神情悽然地說完這番自我評價後,吳萍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看著我的眼睛說:“我以前也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都過去了。”我脫口而出打斷了吳萍的話。

往事已矣,再重新談論起,我在職場生涯中遇到的唯一的那件被人陷害的事,只會讓我覺得,和這件事的當事人吳萍此刻面對面坐著聊天,這種畫面有點兒可笑。

也許是覺得,我對她仍然還有一些成見,這次的相聚後,吳萍沒有再約過我,我也沒有主動約過她。

為了避免與她多相見,我甚至都不再逛她工作的那家鞋店的那條街,和她也徹底成了手機和生活裡的殭屍好友。

直到2020年秋的某一天,我突然收到了吳萍的電話。她告訴我,家裡的工資太低,消費卻不低,這幾年也沒存到多少錢,所以她又準備去廣州了,現在剛上火車。

這次,她說,她目標明確,純粹是去廣州吃苦攢錢的,再也不談什麼風月了。

人到中年,栽了這麼多跟頭,被人傷害過,也傷害過別人,她終於明白,女人只有經濟和精神都獨立,才能真正活得有安全感,心態才能陽光。

別人給的所謂依靠,所謂承諾和讚美,就像肥皂泡泡,看著五彩斑斕,確實挺美的。但泡泡終究是泡泡,它是空心的,沒有重量,輕輕一吹,就會破滅。

聽著吳萍在嘈雜的車廂裡雲淡風輕地說出這番話,我內心感慨萬千。與她客氣地寒暄了一陣後,我衷心地祝她,在廣州一切安好。

也在心裡多加了一句祝福,希望她以後能活成一棵樹,不纏繞別人,以挺拔獨立的姿態,巍然地活在陽光和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