鯽魚湖的蛇

土聾子是什麼蛇

鯽魚湖的蛇

老家鯽魚湖的蛇，特多。可以說到處都是。湖水裡，魚池中，田間地頭，房屋、雞窩、灶塘，甚至床上，都會有蛇。那時，樹枝、蓖麻桿等上面都可以見到蛇蛻的皮。

老家鯽魚湖的蛇，以水蛇為主。水蛇是無毒的，人被咬時，只是那被咬的地方起個紅疙瘩，過一會就消失了。這水蛇有兩個頭的。大人說，看到兩個頭蛇不吉利，得用紅布撣幾下。再就是蟒蛇。還有毒蛇，如火三根（赤鏈蛇）土聾子（蝮蛇）、青蛇飆（竹葉青蛇）。

有一年，發大水，圍湖堤內的田地、魚池，還有打場的禾場，都被水淹了。水面上全是蛇，大的小的都有。它們爭先恐後地爬上水中的樹。我們吃驚地看著，汗毛都豎了起來。

據說湖裡有非常大的蛇。我們場的一個姓何的副場長就看到過。一天，他獨自撐著銃划子（兩個船頭的小船），到湖的深處摘蓮蓬。沒摘幾個蓮蓬，突然看到一條大蛇。這蛇昂著頭，張開撮瓢（專門用在船上戽水的瓢，長五六寸，闊四五寸）般的嘴，朝他這個方向游來。何姓場長嚇得魂飛魄散，拿出吃奶的勁，飛快地撐著船。到了家，他就病倒了，發了三天的燒才好。從此以後，再沒有人到湖的深處摘蓮蓬。

倉庫的保管員是個有膽子的老頭。有天，他打著赤膊在檢視糧倉。突然，一條長長的蛇掉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嚇得“媽呀”一聲狂奔出來。大家聞聲趕過來一看，原來是這條蛇在追吃老鼠時掉下來了。蛇還咬著老鼠的尾巴呢。

鄰居家的堂屋樑上，燕子壘了個窩。一對燕爸燕媽孵出了幾隻小燕子。突然，樑上的燕子發出恐懼的叫聲。我們抬頭一望，一條蛇爬到了燕窩的旁邊，正將頭伸向一隻小燕子，燕爸燕媽啄著蛇。我們幾個小夥伴，沒有了恐懼，從門彎裡拿過一根長竹篙，奮力地朝蛇打去。蛇掉了下來。我們狠命地用竹篙戳著。幾下子，蛇就被戳死了。我們用棍子挑起它，將它扔進了廁所裡。

有次收晚稻的草頭，大人們捉到了一條大蟒蛇。當時，這條蟒蛇盤曲著，看上去像堆牛屎。它聽到人的腳步聲時，就開啟身子逃。哪裡逃得掉。男人們有的是力氣。他們用撐船的竹篙打著蛇頭和蛇的七寸。不一會，這條碩大的蟒蛇就嗚呼哀哉了。

收工時，蛇被抬到了伙食團的門前。膽子大、會殺豬的場長用尖尖的殺豬刀剮著蛇，兩個人打下手。一支菸的功夫，蛇皮完完整整地剝了下來。蛇像脫光了衣服似的，露出潔白的“酮體”。

大人們說，蛇不能在屋內烹炒。因為揚塵掉在鍋裡，人吃了就會中毒死去。因此，不知是哪一家的一個大鋼灶抬了過來，洗淨的大鐵鍋也拿來了。辣椒、油、鹽、醬，還有柴，都準備停當。場長將蛇洗淨，切成塊，然後倒進鍋裡，像紅燒鱔魚那樣紅燒著蛇。半個多鐘頭，一大鍋紅燒蛇肉就做好了。真香。但是，我沒有流口水，因為恐懼。婦女們像看怪物的看吃蛇的男人。膽大的男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風捲殘雲，一下子就只剩下湯汁了。吃蛇肉的男人們抹著嘴說，比鱔魚好吃多了。

那蛇皮蒙在了一隻大大的船槳上。這船槳有五尺多長，差不多六寸寬呢。

我非常怕蛇。就是在寫這篇文字時，我還時不時地汗毛直豎。因為我被蛇大大地嚇了一次。

那是個夏天，天氣非常悶熱。我打著赤膊在釣魚。這天的魚多，都是些三四寸長的肥肥的遊古子。正在釣的興頭上。一聲炸雷劈頭炸響，隨即蠶豆般的雨點砸了下來。我忙收起魚竿朝我爹爹的船跑去。沒跑幾步，一條大蛇擋在路的中央。這條蛇，不是水蛇。是條請蛇飆。它比我的魚竿短不了多少。它的周圍都是大大小小的蛇。整個路面幾乎被佔滿。進，極有可能被蛇咬；退，雨狂下著，還電閃雷鳴。沒有猶豫，我麻著膽子，閉著眼睛，狂奔。一口氣，跑到了船上，掀起蘆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蛇、蛇。”我爹爹問：“什麼蛇？”“一條大蛇，在路當中，還有蠻多小蛇。”爹爹說：“這是條毒蛇，我們把船移走。”船移到了湖堤岸。以防萬一，爹爹還準備了一根粗竹竿。

幸好無事。但是，從此，我就非常怕蛇。

不過，我們那兒從來沒有被毒蛇咬傷過。

（圖片均來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