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的秋天,總以一種生動鮮活的方式,在某一時刻突然打動我們

之前,我從未說過,我有多麼熱愛這座城市的秋天。

濟南的秋天,總以一種生動鮮活的方式,在某一時刻突然打動我們

這種熱愛,是一種說不出口信仰,在每年夏末,在第一陣秋風迎面撲來時,我的心總是微微顫動。

這座城市的秋天,有太多美好的記憶。老舍先生在1931年《齊大月刊》上寫過:“上帝把夏天的藝術賜給瑞士,把春天的賜給西湖,秋和冬的全賜給了濟南。秋和冬是不好分開的,秋睡熟了一點便是冬,上帝不願意把它忽然喚醒,所以作個整人情,連秋帶冬全給了濟南。”

儘管老舍那篇《濟南的冬天》讓天下人對這座城市神往,但在老舍先生的印象中,濟南的美好是從秋天開始的。

濟南的秋天,總以一種生動鮮活的方式,在某一時刻突然打動我們

濟南的秋天,總以一種生動鮮活的方式,在某一時刻突然打動我們。比如早晨在某個公交站牌下,聞到細雨中泥土的氣息;比如黃昏漫步在曲水亭的老街巷,看到泉水邊久違的炊煙升起;比如深夜徜徉在護城河畔潮溼的石板上,聽到黑虎泉咆哮的水聲。

每到秋天來臨的時候,總有一撥年輕的孩子來到濟南,他們來自四面八方,城市抑或農村,山野或者海邊,帶著一張通知書和厚重的行囊,他們來到濟南,臉上還沒有褪去青澀,眼睛裡還閃爍著理想的光芒。他們要在濟南度過未來的四年,然後再去不知何地的四面八方,這其中有不少人選擇留了下來,在濟南這座城市生活,從此就是一生。對於他們來說,這一生最重要的一次遷徙,就發生在濟南的秋天。

濟南的秋天,總以一種生動鮮活的方式,在某一時刻突然打動我們

我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在許多年前的秋天來到濟南,之前從未想留在這裡,之後數次試圖離開這裡,卻未想到竟像落葉一樣生根、腐爛,融進濟南的泥土之中。

濟南的泥土是黃色的,被黃河沖刷出來。我曾數次在秋天去黃河岸邊,穿過濼口浮橋,去趙孟頫畫中的荒涼鵲山,山腳下那些古舊的村寨,滿地紅色的樹葉沒過腳踝,踏過去,聽到青春在秘密地破碎。

讀大學的時候,我們經常在秋天去黃河邊燒烤,去爬當時已經棄用的德國人修建的鐵路橋。我曾看到一對戀人站在橋的最高處接吻,在用孤零零的鐵欄杆架起來的高處,他們如此深情,如此忘我,如此陶醉,秋風把他們的頭髮旗幟般獵獵吹起。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愛情是否會有結果,那一年的秋風只是見證了一段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情。

那時我們因年輕而勇敢,赤腳在河灘上踢球,足球踢進了河中,穿著衣服就跳下去,游到水中央,在漩渦中進退兩難。那時我們不知天高地厚,不畏山高水深,在美麗的秋天肆無忌憚,天空如此蔚藍,我們以憂傷佐酒,對酒當歌。在米香居,在天香園,在好特,在辣妹子,一次又一次喝醉,搖搖晃晃走在燈火闌珊的山師東路上。

在秋天相愛的人最容易在秋天分手。我印象中,同學中的幾對都是在畢業後那年秋天分手的。當時他們天各一方,從浪漫迴歸到現實當中,愛情像火焰一樣無法堅持,痛苦像蛀牙一樣無法自拔。終於,在那個孤獨的秋天,一場雨後,在清冷的早晨,他用手機給她發簡訊,她沒有回,默默地流了一陣淚。他們彼此之間連電話都沒有勇氣通,曾經的海誓山盟在秋天化作雲煙,簡訊的訊號路過濟南的時候,被山風吹散了。

濟南的秋天,總以一種生動鮮活的方式,在某一時刻突然打動我們

在秋天,音樂和電影都多了一份明媚的憂傷。像《陽光燦爛的日子》,金黃的色調,因為回憶中的青春都是金黃色的。我也是在濟南的秋天看的那部電影,去歷山劇院,看了兩次,第一次廳裡只有我和一對情侶,馬上就要開場時,工作人員告訴我由於觀眾太少,影片取消放映,可以用票去一樓看通宵。我問他多少觀眾才可以放,他說至少也得七八個,第二天,我們宿舍的八個人一起來看了個專場。很多年後的秋天,依然在歷山劇院,當我寫的第三部話劇上演時,我看到現場竟然來了那麼多觀眾,不由自主想起了當年來這裡看電影的那個秋天。

話劇中的樂美溪音像店早已不復存在,當年這裡就是一個音樂的寶藏。崔健、黑豹、唐朝、鄭鈞、許巍、魔巖三傑、面孔、鮑家街43號幾乎都是從這裡買的,最後一次,我記得在這裡買的磁帶是朴樹的第一張專輯,那時候他還在唱“我去2000年”,還是一個迷惘無助的大男孩,而在他新的單曲,也平靜淡泊,彷彿一切如雲煙。

在秋天成長,在秋天老去。像歌裡唱的:我曾經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絕望著也渴望著,也哭也笑平凡著。

回憶讓濟南的秋天更美好,更連貫,彷彿一個秋天連著一個秋天,沒有夏和冬,甚至也沒有春天。是的,濟南的春天太短暫了,且隨機播放,春寒還沒有倒過來,就已經感覺到了夏天的燥熱,來不及細細品味就已逝去,腦海裡只有風沙和柳絮。而秋天相對穩定,讓人盼著它來,又捨不得它走,每次都恨不能把它存到銀行裡,零存整取,利息全是美好的時光。

濟南的秋天光芒萬丈,所有的光芒之中,必有一束,來自你不曾熄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