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鄉愁亦是懷舊!20位青年組了戲團,長峪城村老社戲終於有了傳人

昌平長峪城村的社戲歷史傳統悠久,村裡的永興寺戲樓始建於明代,至今已有400年。村民傳唱社戲古已有之,最早是民間小調,後經數百年演變,形成了長峪城村特有的唱腔曲味。但是近年來傳統社戲傳承困難,前些年,戲團只剩下一些七旬老人在堅持,面臨失傳。

是鄉愁亦是懷舊!20位青年組了戲團,長峪城村老社戲終於有了傳人

面對難題,戲團發出呼籲:“老傳統不能斷在我們手裡”。如今,終於傳來好訊息,長峪城村社戲不僅申請上了區級非遺,而且吸引了20多位青壯年組成了一支青年戲團。年輕人如何接納老傳統、愛上社戲,又將如何發展傳承?來聽聽他們的故事。

社戲是懷舊情結

第一次見邱士華,是在昌平西山口地鐵站停車場,他熟練地把計程車倒進車位,從駕駛室裡走出來。寸頭、微胖、面板黝黑。雖說是戲團的年輕人,可1981年出生的他已年近40歲。提起家鄉的社戲,他眼眸立刻亮了。

在邱士華的記憶中,社戲是件很神聖的事情。小時候,只有到了春節、中秋節等大日子或是重要場合,村裡才會唱戲。“那時候戲臺一敲鐘,全村老少都會出動,一般是白天9點、晚上5點敲,這意味著社戲很快就要開場。”邱士華說,“您瞅那戲臺子,後面的板凳是給大人準備的,我們小孩子得老早在前面站著等,就怕晚了擠不進去看不見。”

社戲流行的時候,能進戲團不容易,邱士華的父親就是戲班成員。“我爸是後臺的箱官,負責管理舞美道具。” 邱士華說。後來上學唸書放寒暑假,看邱士華愛唱戲,戲班的老人也會教他走走場、比劃比劃。那時候,社戲的劇目很豐富,邱士華最喜歡《鍘美案》《大登殿》,還有熱鬧些的《牧羊圈》《釘大缸》。

不過,社戲作為愛好終歸無法謀生,1999年,18歲的邱士華外出打工,起初在一家建築企業,後來轉行當上了計程車司機。一晃20多年過去,每逢村裡唱戲邱士華就回去看看,但是登臺演出、練習傳唱日漸稀少,社戲成了埋在邱士華心裡的懷舊情結。

直到2017年底,準備回家過年的邱士華收到社戲團長邱震宇發來的資訊,“趁現在科班的老人還在,請前輩教幾齣戲,一起回來組建個青年戲團吧,社戲不能在咱們這代人手裡斷了。等將來咱們老了,還可以繼續傳給後人。”

一番話,一下子激發起邱士華的熱情。二人商議,先在村裡組織場晚會,唱歌娛樂大家一起玩,帶動各位上臺,然後再組建戲團。倡議發出去後,很快得到村裡年輕人響應,紛紛登臺亮相。邱士華記得,晚會當天,21歲大學畢業的鄭英傑唱了出黃梅戲《夫妻雙雙把家還》,18歲的陳青蓮表演歌曲《回孃家》,他們都是很好的苗子。如今,在邱士華手機裡,還有一個青年戲團的微信群,成員一共40人,最小的只有16歲。

為了青年戲團儘快步入正軌,邱士華擔起了後勤保障的任務,負責購置旱船、小車、毛驢、秧歌服、塗飾、音響等道具服裝裝置,自己墊錢加上拉來的贊助支援,前後投入近3萬元。

與此同時,作為青年戲團的成員,邱士華自己也在加緊練習,車裡常備《四郎探母》《鍘美案》的臺詞,每天出車從早9點忙到夜裡12點,邱士華在等人的時候就見縫插針地背詞。

是鄉愁亦是懷舊!20位青年組了戲團,長峪城村老社戲終於有了傳人

村民在後臺扮上,社戲即將開演。鄧偉攝

兒時玩伴重聚首

在昌平南口鎮一家企業上班的王海林也是青年戲團的成員,離開村子獨自打拼十幾年,忘不掉的仍是家鄉戲。他說,“不論在哪裡,只要聽到、唱起社戲,總能想起爺爺,那是兒時的記憶,更是一種鄉愁。”

王海林算是社戲世家出身,爺爺、父親都是老戲班的成員。在王海林記憶中,爺爺什麼都會,時不時還會給小海林講戲中的故事。“小時候就是不吃飯也要去聽戲。現在回想起來,社戲仍然是童年最快樂的記憶。”

傳統劇目《大登殿》是王海林聽得最多的一出,在戲裡,王海林最喜歡的是皇帝的角色,不僅最為威風,爺爺的演繹也最為傳神。

社戲的歷史與河北梆子淵源很深,從地理上看,長峪城村向北翻過山去,就是河北懷來。幾百年來,古老的歷史和民間的傳說,被村民演繹成代代相傳的梆子戲,有傳說、有故事,也有黃土地的質樸與粗糲。對於這些即將消逝傳統,王海林每每想到,心裡就會一陣唏噓。

如今,王海林的父親也已年過七旬,平時交流時,父子二人經常會談起戲團的事。“年輕人應該主動一點,能把社戲傳承下去,咱們出生在這裡,對社戲是有感情的。”父親經常對王海林講。所以,當此後社戲團長邱震宇發出邀請時,王海林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

從2018年啟動組建以來,這個平均年齡將近40歲的青年戲團經常相聚,兒時的玩伴如今因為社戲重聚,彼此都很高興,平均一個月就要見個兩三次,有時候來五六人,有時候十幾人,大家把酒言歡,然後一起排練唱戲。王海林最喜歡唱的,仍然是經典的那出《大登殿》。

工作很忙,王海林就把社戲的劇目儲存在手機裡,抽空兒就聽聽戲,然後跟著音樂哼哼幾句,“這也是工作之餘最好的放鬆和休閒,感覺小時候的社戲又回來了。” 王海林說。

祖傳的社戲接穩了

邱震宇是長峪城村社戲團的團長,四十多歲的他,已經成為青老戲團的中流砥柱。這些年,他為籌集資金、尋找年輕接班人沒少奔波,“一位老人離開,就意味著好幾齣戲要斷檔,我心裡能不著急嘛?”可喜的是,經過多年努力,社戲的傳承正在迎來轉機。

是鄉愁亦是懷舊!20位青年組了戲團,長峪城村老社戲終於有了傳人

社戲團長邱震宇。孫雲柯攝

邱震宇對社戲的喜愛,可以用痴迷來形容。邱震宇記得,打小在村中放牛時,老戲班成員陳萬寶交給他的嗩吶,成為了他日後走進社戲的一把鑰匙。從演奏板胡、嗩吶開始,耳濡目染學習多出劇目,邱震宇慢慢琢磨出了其中韻味,近30年時間,社戲的傳統已經融進了他的血液,用他的話講就是,“聽不到社戲,就不叫過年。”

可是,架不住歲月流逝,曾經帶著邱震宇入行的老人多數已經不在,眼瞅著戲團一天天衰老,邱震宇決定自己為社戲找出路。2016年當選團長後,邱震宇辭去了機關單位的工作,一心撲在社戲上,為此他還和媳婦吵了一架。

這些年,邱震宇為了給劇團找錢,跑遍了各大機關企業,吃了不少閉門羹。不過,和找錢相比,尋找年輕人顯得更加迫在眉睫。為此,邱震宇一刻都不敢停歇,他聯絡了從村裡出去的12位年輕人,一有機會就邀請他們吃飯唱歌,參加村裡的“村晚”,以他們喜歡的方式培養對社戲的感情。

平時大家忙著工作上學,他就把村中老人演示的劇目錄下來,發給他們學習傳唱。邱震宇認為,自己村的孩子有義務把社戲堅持下去。

經過幾年發展,青年戲團終於有了起色,邱士華、王愛麗、王海林等20多位團員,邱震宇對他們的名字如數家珍。“我們還在培養一支學齡階段的少年後備組,進一步把戲團拓展壯大,不辜負村裡老人對我們的期待,讓祖輩傳下來的老傳統在我們身上發揚光大。” 對於社戲的未來,邱震宇充滿期待。

【新聞背景】

長峪城村地處京冀交界,翻過海拔800米的高山,就是河北省懷來縣。

村裡的永興寺戲樓始建於明代,至今已有400餘年,廟宇格局完整,有山門、過堂殿,有三間正殿,左右有配殿,少見的是,寺內西配殿是一座戲樓。據考證,寺內戲樓北京地區只有兩座,這是其中之一。

長峪城也是京郊為數不多保留了古老社戲習俗的山村之一。老話講,有廟就有戲,這裡的社戲古已有之。數百年間與幾種戲曲相糅,近似河北梆子,又摻有山西梆子的腔調,形成了長峪城村特有的唱腔曲味,村民稱之為“山梆子”。演出的曲目村民耳熟能詳,排戲教戲時,這裡依然保持著上百年來的老傳統,沒有劇本、沒有曲譜,全靠老輩藝人言傳身教、口口相傳。

流程編輯:郭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