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中飛白是什麼意思金農渴筆八分,失傳的飛白、倒筆法,絕

書法中飛白是什麼意思

金農“渴筆八分”,失傳的飛白、倒薤筆法,絕了!

失傳的飛白

金農《板橋詩四屏》 德基美術館藏

如果要給金農《板橋詩四屏》這件作品定一個書體,當然是隸書(或八分),但金農隸書風格多樣,具體來說,這件作品就是通常人們所說的“漆書”,凌霞《揚州八怪歌》評其“

漆書有如金錯刀,詩格畫旨皆清妙

”。但“漆書”一詞,金農自己並未說過,他認為他的這類書法叫做“渴筆八分”。

就現存金農作品中筆者所見寫明“渴筆八分”的,有三件作品。乾隆二十二年(1757)正月,金農在《外不枯中頗堅軸》(故宮博物院藏)的落款中說:“予年七十始作渴筆八分,漢魏人無此法,唐、宋、元、明亦無此法也。康熙間金陵鄭簠雖擅斯體,不可謂之渴筆八分,若一時學鄭簠者,更不可謂之渴筆八分也。”自負之情溢於言表。

同年,他在《聲氏之牛漆書軸》(上海博物館藏)款中署:“七十一翁杭郡金農作渴筆八分。”第二年,他又在另一幅《相鶴經軸》(浙江省博物館藏)中一字不改地寫了同樣的款跋,只是落款時間不同而已,說明他有將此語傳世之想。對於渴筆八分的創造,金農的弟子羅聘《冬心先生畫佛歌》有詩句

“冬心先生真吾師,渴筆八分書絕奇

”,表現了他對此書的歎服。

失傳的飛白

金農《桃柳小景》 天津藝術博物館藏

先分析“渴筆八分”一詞:

“渴筆”,指用含墨較少的筆書寫,筆畫間有露白的枯筆。

清劉熙載《書概》雲:“草書渴筆,本于飛白。”“八分”,即成熟期的隸書,具波磔之勢。唐張懷瓘雲:“蓋其歲深,漸若八字分散,又名之為八分。”由此可見,金農的“渴筆八分”,從篆、隸、楷、行、草五體書來歸類,可認為是具有飛白書韻味的隸書。

雖說是70歲創造渴筆八分,實際上他的這種創造也有一個逐漸發展的過程。

從他的作品來看,如51歲時的《司馬光軼事軸》,55歲時的《劉清惠公元瑞軸》,57歲時的《度量如海軸》《葉疏花更疏詩卷》《“汲古處和”四言聯》,58歲時的《水樂洞七絕詩橫幅》《四言茶贊軸》及本文的《板橋詩四屏》,就能窺其一斑,渴筆八分已初露端倪,並逐漸由流暢精緻向蒼茫奇崛轉化。

失傳的飛白

行筆中越來越多地出現飛白式的橫掃,這種手法頗與古人以帚刷字的“飛白書”相類。“飛白”本是一種特殊的書體,筆畫以濃墨枯筆書就,絲絲露白。相傳漢代蔡邕於漢靈帝時見工匠修飾鴻都門,從“役人以堊帚成字”得到啟發後所作,韋續《五十六種書》第四十二種見載。宋黃伯思《東觀餘論》雲:“取其若絲髮處謂之白,其勢飛舉謂之飛。”故名“飛白”。

實際上,金農早年就關注這種以帚刷字的“飛白書”了,他在《題望衡聚話閣》一詩中有句:“草書作畫五指弄,有時堊帚也可用。”金農還在《郃陽褚峻飛白歌》中寫道:“我顧憔悴君落寞,君時慰我忘孤羈。君言曾工飛白書,能作此歌唯吾師。我聞飛白人罕習,漢世須辨俗所為。用筆似帚卻非帚,轉折向背毋乖離。雪浪輕張仙鳥翼,銀機亂吐冰蠶絲。此中妙理君善解,變化極巧彷彿般與倕。”

可見他與褚峻寫飛白書產生共鳴,並欲於人所罕習的飛白書中找尋自我,化俗為雅

在金農71歲時所作的《雙勾圖竹》跋中也有關於飛白的記述:“

蔡中郎作飛白書,張畫飛白石,張萱畫飛白竹,世不恆見。春日多暇,餘戲為擬之,若文待詔畫朱竹,又竹之變者矣。

”可見金農對飛白的喜愛,更可見其渴筆八分的由來。黃惇先生在《金農書法評傳》和《金農詩歌中的書法變革軌跡》二文中曾力排眾說,認為金農的“渴筆八分”——漆書乃以八分為體,以飛白為用,而絕非從東吳二篆書碑刻出,提出人們以《國山碑》《天發神讖碑》為金農漆書來源之說是證據不足的,並同時批駁了時下很流行的金農“截毫”作漆書之說。

失傳的飛白

▲金農《臨華山廟碑》(區域性)

從“渴筆八分”的筆法特徵來看,一是橫掃,二是斜拉。如果說橫掃從“飛白”而來,那麼斜拉則從“倒薤”而來,皆淵源古法,而非別出心裁。

“飛白”已述,何為“倒薤”?薤,多年生草本植物,俗名野蒜,細長葉,紫色花,嫩葉可食,漢書《龔逐傳》見載。

倒薤,則指形似倒垂的薤葉。倒薤筆法,韋續《五十六種書》第十種載:“殷湯時仙人務光作倒薤書,今薤葉篆是也。”

此後漢代書法家曹喜融古文中懸針、垂露與李斯小篆法為一爐,人評之雲:“喜小篆法,垂枝濃直,若薤葉。”

失傳的飛白

▲金農《臨華山廟碑》(區域性)

金農曾以極高的熱情關注於此,他的朋友厲鶚曾以傳統的眼光規勸其:“論書近捃拾,勿事徵倒薤。”可見金農不但沒有接受規勸,反而將其發展成自己獨特的藝術語言。他的《草書大硯銘》中有句:“

榴皮作字笤帚書,仙人遊戲信有之。磨墨一斗丈六紙,狂草須讓楊風子。

”此處應是將“飛白”和“倒薤”都表明了,笤帚書,顯而易見是指飛白書;仙人遊戲,則暗指仙人務光作倒薤書。

應該說,金農的飛白、倒薤筆法,在古人的基礎上都有了很大的發展,真正地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