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陳淳與吳門主要前賢沈周、祝允明等書法的比較

吳門書派是在怎樣的歷史條件下發展起來的

王世貞雲：“天下書法歸吾吳”。一雖然王氏所言的“吾吳”，時有範圍大小的區別，但吳門書派始終是其中的主流，這足以說明吳門書派在當時書壇的影響。而吳門書派由沈周輩的開創，發展到祝允明、文微明、陳淳、王寵“吳門四家”之時，已是興盛之極，其中沈祝、文等是師輩，陳、王是學生輩。那麼，作為學生輩的陳淳，他的書法在吳門書派中究競具有什麼貢獻和影響呢？這隻有透過陳淳與吳門前賢，以及文氏門人書法的比較才能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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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吳門前賢中對陳淳產生過影響的有沈周、祝允明、文微明，因此，陳淳書法與吳門前賢主要書家的比較，也將從他們切入。

與沈周書法的比較

沈周以畫名世，為“吳門畫派”的開山鼻祖，與文微明、唐寅、仇英並稱為“明四家”。故書法對他來說，只佔次要位置。沈周的書法因家“藏黃書數種”，故一生“仿黃庭堅”四，而不摻二家，且從真跡入手，其風格逼肖黃庭堅。當然沈周取法單一，是侷限他書法成就的關鍵因素。但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在被明初臺閣體籠罩的當時，能越過元人，上追宋人“尚意”的勇氣，對書壇是具有積極意義的。這種積極意義在陳淳的書法中得到了印證。

陳淳書法雖也學宋人，但與沈周所取物件卻有不同，沈周選擇了黃，而陳淳研習的是米；沈周繪畫中“當求我於形骸之外”的思想沒有引入書法，而陳淳卻將這種思想直接運用到書法中去，並大膽將畫法引進了書法：這使得兩人的書法風格有了很大的區別。沈周的用筆以中鋒為主，有篆籀之氣，結體內斂外放顯現出沉著穩健之態。而陳淳中側鋒並用，有清妍之質，結體歌側而富於跌宕之姿，充滿著飛動豪逸之氣。

與祝允明書法的比較

視允明的書法在前一-章《祝允明書法風格的影響》一節中已做了介紹。陳淳與祝允明的書法在吳門書派中同屬於豪放一一路，而且兩人的作品面目都較多。但細察起來，仍能清晰地看出兩人具有不同的藝術特色。如兩人的草書雖主要出於顛、素，然祝允明添加了黃庭堅的韻味，陳淳則取李懷琳、林藻楊凝式的意趣；祝允明用筆如折釵股，結體縱橫態肆，墨氣淋漓酣暢，章法上善以密集的字距、行距將幅作品構成一個整體。

而筆畫之間卻時有大片的空白，給人一種疏曠和清新的感覺，陳淳由於喜用側鋒、偏鋒，甚至還在筆畫旋轉處裹鋒，因此，往往字裡行間出現大量的黑色塊面，形成一種圓渾蒼潤的美感；結體開合有致而不態肆；用墨清淡，雅有畫意。在書體上，兩人各有專勝。祝允明小楷古意盎然，可謂上乘，而陳淳晚期不作小楷，早期的面目多似文微明，沒有形成自我風格。祝允明一生未與篆書用功，而陳淳“作草篆，幽勝可觀”。

與文徽明書法的比較

文徽明早期的書法在前一章《文徽明早期書法的啟蒙》一節中多有敘述，他中晚期書法的主體風貌並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大行書走了沈周的路子，而其它書體原則上說，是朝更加精湛的方向發展。有關陳淳與文微明書法之區別歷史上有眾多精闢的論斷。王世貞身為明中葉後期享有甚譽的書法批評理論家，與文微明有過交住，對文、陳兩人的書法也十分關注，應該說，他的理解是比較透徹的，他在評論陳淳赤壁賦卷》時，曾將兩人的書法作了非常形象的比喻：

.唐文皇雲“當今名將唯李績、薛萬轍耳.績不大勝亦不大敗：萬轍不大勝則大敗。”以語文太史及道復必當各領取一一將印也。

從兩人作品的分析中，可以看出王世貞的這種比喻是符合客觀實際的。文微明的書法大體上崇尚平整秀麗，因此顯得不溫不火，而陳淳主要追求敬側豪放，故而難免失度，吳桓跛陳淳《武林帖》時，對陳淳和文微明兩人的書法風格也做過深刻地分析，雲：

出新意於法度之中，寄妙理於豪放之外，此坡翁評繪法語也，予以為不獨繪法施之，書法亦莫不然。吾蘇以書名家者，若衡山之慎密，所謂出新意於法度之中者也.白陽之奇縱，所謂寄妙理於豪放之外也。雖其臨摹之巧，能使觀者亂真，所可辯者，唯其新意、妙理出於形似之外者，精神自別焉。……

他把兩人書法的審美特徵置於形而上的高度來進行考察，他認為文微明的“慎密”，是“出新意於法度之中”，而陳淳的“奇縱”，是“寄妙理於豪放之外”，實乃恰如其分也。傅汝霖在《陳白陽先生集序》中亦闡述了他的見解：

……功輔. (錢允治)又稱：“先生為衡翁高足弟子，不局局效其步趨。”信夫文以正，先生以奇；文以雅，先生以商。然奇不論正，高不妨雅，要之登峰造極，各成其品，安可謂先生非善學文先生者乎？

可以說，陳淳確實是一位善學者，他雖然為文微明弟子，但他的書法風格卻能自成家，與文微明形成了各有所長，難論商下的格局。不過，歷史上也還存在著好事者，他們似乎非要論出文、陳兩人書法的高下不可。如雲間書派重要書家莫是龍就是其中的一個，他認為陳淳書法似乎更勝文徵明一籌，並希望透過自己的努力，使陳淳的書法發揚光大，名揚海內，他說道：

……今吳中自視京兆、王貢士二先生而下，輒首舉微君，即文太史當屈北面，非過論也。蓋太史法度有餘而天趣不足，徵君筆趣骨力與元章僅一塵隔耳。世有任眼不必與論，若求正法眼藏，當終服胸。餘旨且使徵君吐色於九原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