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貨的書《四方食事》

打棗杆為什麼是野菜

美食類的書記得印象最深的是汪曾祺的《四方食事》。

汪曾祺寫吃有種很強的魔力,明明有些就是山野小吃,但是就能把那種“饞味兒”描寫出來,舉個例子。汪曾祺在《米線和餌塊》裡是這樣寫雲南過橋米線的:……入門坐定,叫過菜,堂倌即在每人面前放一盤生菜(主要是豌豆苗);一盤(九寸盤)生雞片、腰片、魚片、豬裡脊片、宣威火腿片,平鋪盤底,片大,而薄幾如紙;一碗白胚米線。隨即端來一大碗湯。“湯看來似無熱氣,而湯溫高於一百攝氏度,因為上面封了厚厚的一層雞油。我們初到昆明,就聽到不止一個人的警告:這湯萬萬不能單喝。說有一個下江人司機,湯一上來,端起來就喝,竟燙死了。“把生片推入湯中,即刻就都熟了;然後把米線、生菜撥入湯碗,就可以吃起來。雞片腰片魚片肉片都極嫩,湯極鮮,真是食品中的尤物。”

後來有幸在昆明順城街吃到了當地老字號米線,回味汪老的文字,真是妙極。也沒有什麼精妙的比喻,但是就是能把讀者肚子裡的饞蟲勾出來。汪老還有一件本事,就是看他的文字,你會油然而生一種積極的能量。比如下面這一段

春天了,是挖野菜的時候了。踏青挑菜,是很好的風俗。人在屋裡悶了一冬天,尤其是婦女,到野地裡活動活動,呼吸一點新鮮空氣,看看新鮮的綠色,身心一快。

南方的野菜,有枸杞、薺菜、馬蘭頭……北方野菜則主要的是苣蕒菜。枸杞、薺菜、馬蘭頭用開水焯過,加醬油、醋、香油涼拌。苣蕒菜則是洗淨,去根,蘸甜麵醬生吃。或曰吃野菜可以“清火”,有一定道理。野菜多半帶一點苦味,凡苦味菜,皆可清火,但是更重要的是吃個新鮮。有詩人說:“這是吃春天。”這話說得有點做作,但也還說得過去。

敦煌變文、《雲謠集雜曲子》、打棗杆、掛枝兒、吳歌,乃至《白雪遺音》等等,是野菜。因為它新鮮。“

《四方食事》好就好在這本書沒講幾個大道理。通篇圍繞‘吃”寫。像是在拉家常。

各種各樣的吃的,有珍饈,也有上不了檯面的小吃,什麼臭菜,小蔥豆腐。但在汪曾祺筆下全是讓人流口水的東西。

汪曾祺的文章感覺像是不務正業。通文不談什麼主義,精神,盡是小老百姓的吃穿玩之類。不講文學理論,全是一些文人不屑的,瑣碎的東西。

但我喜歡這樣的文字。

我一直堅信,文化一定是要有生命的的東西。絕不是辭藻的鋪陳,還有人云亦云,代表某種思想,流派押韻的排比。文化應該是像騎腳踏車時有意無意吹出的口哨。春遊採摘的野花,沒人佈置作業,無意而為之,而完成得恰到好處。

文化要寫生活,沒有生活,哪來文化。

而吃,當然也是文化。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但鄙人覺得,論傳播,中國文化推銷得不盡人意。

首先是唐詩宋詞,是好東西,但別說是外國人,本國的當今年輕人感興趣的也少。四大名著,電視劇拍得是很成功,但原作知道的人多,看過的人少。至於史記,論語,左傳,離騷之類,現在可能有獎競猜還能看見這些書名。

論傳播最好,且發揚廣大最好的,就是中國的吃文化。

文學大革新唯一沒有被革了新的文化,也是吃文化。嗯,一個吃貨的世界觀不會陰暗到哪裡去,能體味享受這世間的各色味道,即便再難過,也會努力挺過去吧!我覺得汪老爺子寫吃的文章是我獲取正能量最有效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