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莫言: 對醜惡視而不見避而不談甚至粉飾成美, 才是最令人擔心的

聊莫言: 對醜惡視而不見避而不談甚至粉飾成美, 才是最令人擔心的

莫言先生的書,我讀的不多,原因是他的書讀起來有點累。這種累不是單純的沉重或震撼,而是晦澀,總覺得他每一句話都“別有用心”。一邊讀一邊時刻留意作者的意圖,未免有些煎熬了。

比如《蛙》,我沒讀幾章就“跳書”了,僅從人物的名字上講,它真的太彆扭了,每當看到陳鼻,陳耳,袁腮,王膽,肖下唇,我就會停下來,反應一下,哦,這是那個誰,他的名字。

後來聽說莫言先生之所以這樣寫,是隱喻了一些東西的。

好吧。

瞬間,我覺得自己挺沒欣賞水平的,不過前陣子聽司馬南說,他也讀不下去莫言的書,我又瞬間平衡了許多,司馬南那麼博學,他都讀不了,那我還有什麼可害臊的呢?

沒通讀莫言的書,能不能談莫言?我覺得可以,但最好不要聊人家的作品,就像沒吃過小巷裡煎餅攤的煎餅,就不要說好吃難吃一樣。

但是我們可以聊聊莫言先生的其他方面,比如他自稱為是偏見的“文學作品永遠不是唱讚歌的工具”這句話,它究竟應該以對錯來定義還是以不嚴謹,有瑕疵來判定。

聊莫言: 對醜惡視而不見避而不談甚至粉飾成美, 才是最令人擔心的

“文學作品永遠不是唱讚歌的工具”,是莫言先生在某次演講中的一段話中的一句。

僅從這一句話來看,它會使人理解為文學不能是用來唱讚歌的,那麼它無疑是與我們的文藝方向相悖的,同時也觸碰甚至傷害了無數人的“文藝歌頌觀”概念。

不過,

要分析一句話的正確與否,僅拿一段話中的一句來討論,未免有斷章取義之嫌,結論也不會是客觀的。

所以,我們需要將莫言完整的“偏見”進行閱讀,加以理解,來確定他真正想表達的究竟是什麼。

莫言講到,以文學藝術的方式“暴露黑暗,揭示社會的不公正”,“揭示人類心靈深處的陰暗面,揭示惡的成分”。

那麼,以這樣的思想去行使文學藝術的使命,可不可以呢?我認為可以。

美好與醜惡,善良與醜惡,都是相對客觀存在的,既然文學可以描繪美好,那呢它也同樣也可以揭示醜惡。再說了,難道醜惡不被揭示,它就不存在了嗎?

我認為醜惡被揭示並不可怕,而真正應該擔心的,恰恰是所有人對醜惡都視而不見避而不談,真正危險的是應當時刻警惕有人把醜惡描繪成美好。

所以在莫言的這段演講中,他補充談到了作家要真誠,要敢於講真話,“揭示黑暗醜惡的文學作品對社會的發展、對人類的前進也有著很大的作用。”

世上萬物都是相對存在的,文學其實也同樣需要這種平衡,一座花園裡全是一個顏色的玫瑰,不如再搭上些月季牡丹,甚至一些普通的花草,那樣才會現出百花齊放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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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作品永遠不是唱讚歌的工具”是爭論的要點,在我看來,它之所以引發了激烈的討論,一是由漢語表達的特點造成的,二是這句話缺少了狀語部分,而恰恰這句話裡的狀語部分又是非常關鍵的。

比如,

如果這樣說,“文學永遠不能成為為權貴唱讚歌的工具”,那麼這個觀點就是正確的。而如果“文學作品永遠不是為勞苦大眾唱讚歌的工具”,那麼它就是極端錯誤的。

莫言在表達觀點時,為什麼沒有加上狀語部分,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卻因此給了人們自行腦補的機會,把“狀語部分”新增為“人民群眾”和“大好河山”等等,使其變成了:文學作品永遠不是為應該歌頌讚美的事物唱讚歌之意。

但誰又能百分百肯定這就是莫言的本意呢?如果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會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呢?

我認為他沒那麼傻。

孔子說“聽其言而觀其行”,意思就是我們認知一個人,不僅要看他說了什麼,更要看他做了什麼。

不得不說,在莫言先生的作品裡,的確過多的訴說了醜惡,講述了苦難。

這也正是人們對莫言的文學觀產生質疑的主要原因,人們透過讀他的作品,感受到的是瀰漫在逐字逐句中的黑暗和醜惡,回過頭再看“文學作品永遠不是唱讚歌的工具”這樣的觀點,自然會不可避免地認為莫言只熱衷於揭露和批判,而無意去點燃文學中不可缺少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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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苦難與醜惡的,並非只有莫言。

像餘華,他的《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在細雨中呼喊》;阿來的《塵埃落定》,陳忠實的《白鹿原》,路遙的《平凡的世界》三分之二,我認為都是。

那麼同樣都在講述苦難,為什麼感覺卻不相同呢?

有人說是因為莫言把苦難最大化進行了渲染,我認為並不確切。

比如我所喜歡的餘華,他所塑造的氛圍以及人物的命運,哪個敢說不慘呢?

雖說也有評價說莫言非常會講故事,但在我看來餘華才是真的擅長並且非常真誠講故事的作家,牙醫出身的他說“我只負責下刀,止血是你的事”,意思就是我把現實切開了讓你看,至於你能看到什麼,琢磨出什麼來,他才不會去管。

餘華筆下的人物命運總是朝著讀者最擔心的方向而去,他說因為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把書中的人物寫“沒了”,因此有那麼一個階段總是夢見書中被他寫死了的人物跟他索命。

但是他的這種慘,卻和莫言的慘,有著不同,比如《活著》,搞來搞去,就剩下徐福貴和那頭幾乎動彈不得的牛了,但是徐福貴還要活著。

於是我就會想,咱比徐福貴強多了,為什麼不去努力,不好好活著呢?

一部描寫苦難的作品,能讓我們有了最基本的這樣思考,它就具備了最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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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我的心目中地位很高、完全可以用震撼來形容感受的《白鹿原》,還有《平凡的世界》前三分之二,以及具有荒誕主義色彩的阿來先生的《塵埃落定》等,故事也很悲慘,裡面的有些人物也很醜惡,但高明的作家他們都很負責,會在描寫苦難的同時,還會潛移默化的告訴你,希望還在,正義還在,光明還在。

作為讀者,我們不應牴觸作家去描寫苦難,因為苦難本就存在而且無法真正消除。但是,作為被稱為人類進步階梯、指引人們前進方向的燈塔和精神食糧的書,能不能讓我們在掩卷之後得到哪怕一絲與苦難鬥爭的力量和勇氣,而不是讓人精疲力盡,感到絕望,這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文學作品真正的價值,是一個良心作家應當去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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