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宗本是一代明君,卻被唾罵蟋蟀皇帝,也許原因就在這裡!

清高宗乾隆皇帝是一個極其自負的人,其以“十全武功”自詡,自稱“十全老人”,端的是得意非凡、顧盼自雄。

即便如此,乾隆卻也不敢妄稱自己是千古以來第一帝。他曾親口說過,平生有三個最崇拜的天子:第一個是大宋仁宗皇帝;第二個是唐太宗;第三個為自己的親爺爺聖祖康熙皇帝。

乾隆把宋仁宗列在第一,根據顯然不是什麼文治武功,而在於德行和施政。

從德行方面來說,宋仁宗可稱得上一個“完人”。

據說,宋仁宗駕崩的訃告送到遼國,遼境之內,遠近皆哭。就連遼帝也握住宋朝使者的手,號啕痛哭,說:“四十二年不識兵革矣。”

想想看,一個皇帝死了,能讓本國黎民痛哭流涕已經不簡單了,還使曾經的敵國百姓和皇帝傷心流淚,實在是數千年以來世間罕有。

宋仁宗能如此得人心,主要在一個“仁”字,待人仁慈寬厚。

明宣宗本是一代明君,卻被唾罵蟋蟀皇帝,也許原因就在這裡!

有一個小故事很能說明問題:某天,宋仁宗處理事務到深夜,又累又餓,想吃碗羊肉熱湯,但猶豫再三,終於忍著飢餓沒有說出來。第二天,皇后知道了,就勸他:“陛下日夜操勞,必須保重身體,想吃羊肉湯,吩咐御廚弄就好了,怎能忍饑受餓呢?”宋仁宗回答說:“吩咐御廚弄很簡單,但這麼一來,就會讓外邊看成慣例,御廚就會夜夜宰羊。為我一碗飲食,創此惡例,勞民傷財,實在於心不忍,因此,我寧願忍一時之餓。”

宋仁宗的宅心仁厚也許是與生俱來的,但,考慮問題縝密難得,竟能從一碗羊肉湯這麼小的事情想到這麼長遠、深邃的影響。

相較而言,大明朝宣宗皇帝朱瞻基也是一代明君,其在位期間,憑藉父親明仁宗打下的基礎,勵精圖治,使得經濟、農業得到空前發展,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後世的史學家因此將明仁宗、明宣宗父子的統治時期稱為“仁宣之治”,媲美於漢朝的文景之治、唐朝的“貞觀之治”、“開元盛世”。

《明史》對明宣宗的評價很高,說宣宗即位以後,官吏稱職,政治穩定,法度修明,倉庫充實有餘,百姓安居樂業,民間顯示出安定美好之跡象。另外,雖有封藩起事,卻被很快治服。而且掃蕩邊境,震懾遠方的敵人。所以說,宣宗的深謀遠慮與雄才大略,幾乎能賽過先祖的武功。

明宣宗是個偉大的政治家外,也是個藝術家,“雅好詞翰”、“精於繪事”,詩詞寫得好,書法、繪畫水平也相當高。

就因為這種藝術家的氣質,明宣宗“酷好促織之戲”。

“促織”,就是蟋蟀。

將蟋蟀稱為“促織”,始於魏晉時代,也稱為“趨織”,從訓詁學角度考,“促織”、“趨織”、以及現在的俗稱“蛐蛐”,都是同音轉化來的。

從某個角度來說,鬥蟋蟀是一件很雅的事

西湖老人的《繁勝錄》載,南宋時期的杭州城裡鬥蟋蟀活動十分活躍,“促織盛出,都民好養”。

南宋僧人道濟(即人們俗稱的濟公),就很喜歡鬥蟋蟀。道濟曾養有一隻善斗的蟋蟀,兩根鬚子一根短一根長,百戰百勝,道濟愛得不得了,為它取名叫做“王彥章”。王彥章是五代時期的一員猛將,曾有日不移影、連敗三十六將的打鬥記錄,人稱“王鐵槍”。道濟的“王鐵槍”在霜降時節老死了,道濟悲痛萬分,專門寫了一闋《鷓鴣天瘞促織》悼念,雲:

明宣宗本是一代明君,卻被唾罵蟋蟀皇帝,也許原因就在這裡!

促織兒,王彥章,一根鬚短一根長。只因全勝三十六,人總呼為王鐵槍。

體煩惱,莫悲傷,世間萬物有無常。昨宵忽值嚴霜降,好似南柯夢一場。

道濟時代的富貴玩家,每當自己心愛的蟋蟀死去,往往用金銀薄片為其打造精緻的小棺材隆重下葬,還追封“大將軍”。

道濟無力為“王鐵槍”打造金銀棺材,但在下葬時,除作上述闋詞悼念外,在為“王鐵槍”火化時,作了《把火文》;在為“王鐵槍”撒骨前,又作了一篇《撒骨文》,全過程莊嚴肅穆,煞有介事。

南宋權相賈似道玩蟋蟀更是玩出了新境界,此公不但醉心把玩,還深入研究,寫出了我國古代第一部研究蟋蟀的專著《促織經》,分論賦、論形、論色、決勝、論養、論鬥、論病幾部分,對蟋蟀的各個方面都進行了詳盡的論述。

賈似道由此被冠以“蟋蟀宰相”之名。

南宋滅亡,賈似道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蟋蟀宰相”一名中的戲謔、貶損成分顯而易見。

鬥蟋蟀之戲也成為了玩物喪志、誤國誤民的代名詞。

很不幸,明宣宗喜歡缺乏鬥蟋蟀,也被後人冠以“蟋蟀皇帝”之名。

明宣宗缺乏宋仁宗的細心,對鬥蟋蟀一事欠考慮,造成的後果很惡劣。

《明朝小史》記載了一件這樣的事:

宣宗酷好促織之戲,派遣使者到江南索取,使得蟋蟀身價大漲,每隻值數十金。楓橋一個糧長被郡督派遣去尋找,遇上有人叫賣一隻上乘佳品,他立刻用自己所乘的駿馬交換了過來。回到家,妻子聽說這隻蟋蟀是用駿馬換來,好奇心大起,就偷偷開啟蟋蟀罐的觀看。沒承想,這隻蟋蟀彈跳力驚人,金翅一振,竟然從罐中跳出逃走了。妻子自知闖了大禍,萬分恐懼,上吊自殺了。糧長既傷妻子之逝,又恐懼交繳不了蟋蟀任務而受到法律制裁,也上吊自殺了。

也許是受《明朝小史》所記的影響,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一書中也寫了一篇《促織》,開篇就說:“宣德間,宮中尚促織之戲,歲徵民間。”

如果明宣宗只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他喜好鬥蟋蟀只能看作個人喜好,但作為一國人君,一己私好,會因為大臣和地方官員的推波助瀾、變本加厲,演變成一項惡政,給百姓造成了極大負擔和深重苦難,甚至搞得百姓家破人亡。

這,真是人間悲劇。

當然了,明宣宗喜歡鬥蟋蟀之事僅見於野史,人們有理由有懷疑此事的真實性。

但還是有很多證據可以證明明宣宗的“蟋蟀皇帝”之名是名負其實的。

明人李賢在《天順日錄》中有記,明宣宗去世之後,其母張太后曾下令把宣宗的所有玩物全砸了。而在1993年,景德鎮出土了一堆青花殘片。經過復原,這些殘片就是宣德時期的蟋蟀罐,一共21件,且都是故意砸碎的。這說明景德官窯確實在宣德年間為皇宮燒製青花蟋蟀罐。顯然,索取這些蟋蟀罐的,就是明宣宗。

明人沈德符的《萬曆野獲編》卷24中也有載:“我朝宣宗曾密詔蘇州知府況鍾進千個(促織),一時語云:促織瞿瞿叫,宣德皇帝要,此語至今猶存。”

明宣宗本是一代明君,卻被唾罵蟋蟀皇帝,也許原因就在這裡!

恰巧,與沈德符同時代的王世貞在《王弇州史料》中就收錄了明宣宗要況鍾進千個促織的密詔,詔中明確說:“比者內官安兒吉祥採取促織。今所進促織數少,又多有細小不堪的。以敕他每於末進運,自要一千個。”

鐵一般的事實證明,明宣宗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蟋蟀皇帝”。

原本,在愛好鬥蟋蟀這件事兒上,明宣宗如果處理得當,根本不會授人口柄,他完全可以和宋仁宗一樣,以“完人”形象流傳於世。可惜,他沒有嚴格要求自己,人生中出現了一個無法抹去的汙點,身後也落下了千古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