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科考屢次落第,奉旨填詞成歌妓偶像

柳永的故事是傳奇的,是瀟灑的,也是悲劇的。

柳永(約984年—約1053年),原名三變,字景莊,後改名柳永,字耆卿,因排行第七,又稱柳七。他是北宋婉約派的代表詞人,卻不被文人士大夫認可,大家總會說他的詞低俗,連同時婉約派代表的李清照也在《詞論》中評價過柳永“語出塵下”。

柳永:科考屢次落第,奉旨填詞成歌妓偶像

柳永出生在一個官宦世家,從小就有功名之志。柳永原名柳三變,典出《論語·子張》:“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父親給他取名三變,是希望他既有莊重之儀表,又有溫和之性情,同時還有威嚴的品格。

一個小小的名字,就能看出柳永的家學傳承和父親對他的期望。以儒治家,科考求取功名,出仕為官,光宗耀祖是那個時代所有讀書人最為正統的路,也是柳永和他父親的期待。

柳永算是一個天才,他十歲能文,十三歲能詩,十七歲作詞已經驚豔眾人。

柳永:科考屢次落第,奉旨填詞成歌妓偶像

少年時代的柳永對未來有很多的期待和想象,可現實總是不如想象的那樣。

十七八歲的柳永準備開始他的科舉之路,他從家鄉出來,準備經杭州到東京汴梁參加考試,延續家族的榮耀。但初出茅廬的柳永,卻因迷戀湖光山色和都市繁華,滯留在杭州,沉醉於聽歌買笑的浪漫生活之中。

在這裡,柳永寫下了著名的《望海潮》:

望海潮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柳永這首詞一出,就被廣為傳頌,他也因此名噪一時。

柳永:科考屢次落第,奉旨填詞成歌妓偶像

幾年間,柳永沿汴河順流而下,從杭州到蘇州又到揚州,他終日倘佯在山水美景中,這時的他,開心、恣意、灑脫,這幾年時光,是他人生中最快樂也最為浪蕩的幾年時光。

1008年,柳永終於來到了汴京,這裡的又有一番繁華氣象,柳永秉凌雲之志,做了辭賦,將帝都的“承平氣象,形容曲盡”。

柳永滿以為憑藉自己的才情,科舉登第絕非難事,但考試之時,真宗皇帝一封詔書下來,“屬辭浮糜”者皆受到嚴厲譴責,柳永初試落第。

憤慨之下的柳永,寫了一首《鶴沖天》,發洩自己對科舉的牢騷和不滿: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柳永:科考屢次落第,奉旨填詞成歌妓偶像

此時的柳永,雖然憤慨,但也是一時意氣,他的內心對科考還是不死心的。但這首詞卻被皇帝知道了,皇帝看了柳永的《鶴沖天》:“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等到放榜之時,皇帝一句話說:“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於是故意將其黜落。

此後,柳永又參加了兩次考試,但仍然落榜,他已經四度名落孫山了。

仕途沒有指望的柳永,因此心灰意冷,於是便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揮別了科舉的正途,從此開始了他流連青樓曲坊的生活。

柳永:科考屢次落第,奉旨填詞成歌妓偶像

離開京師之前,柳永與情人(或為蟲娘)離別,寫下著名的《雨霖鈴·寒蟬悽切》: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驟雨初歇的夜晚,柳永與情人執手相看淚眼,他們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有很多的離別相思要傾訴,但這一刻,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此去一別,何時才能再見?今後那些相思的話語,還能說給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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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年開始,柳永開始了長期的漂泊生活,他流連在青樓之間,為那些青樓女子填詞寫歌,他在青樓是最受歡迎的男子,他視她們為知己,她們更是捧一顆顆真心給他。

在文人士大夫那裡,柳永是低俗不受待見的。柳永曾經作詞《定風波·自春來》,當時他寫完頗為得意,拿給晏殊看。晏殊讀完卻很瞧不起他,還批評他:“殊雖作曲子,不曾道‘綵線慵拈伴伊坐’”。柳永在晏殊這裡碰了釘子,自然識趣地離開了。

但在秦樓楚館裡,柳永卻大受歡迎。他是才高又多情的才子,無數的青樓女子為他痴狂,以結識他為幸事。

柳永:科考屢次落第,奉旨填詞成歌妓偶像

柳永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青樓酒肆中度過,和眾多名妓交情匪淺。在當時,柳永可謂是舉國上下歌女眼中的大明星,當時的歌妓都以能吟唱柳永詞為榮,並以此來抬高身價。所以,歌女們都爭相想讓柳永成為他們的入幕之賓,期望得到他的賜詞。柳永出入青樓酒肆非但不用花錢,甚至有名妓供養他的生活。

當時的名妓陳師師、趙香香、謝玉英等,都與柳永有過一段感情。

柳永曾在杭州結識名妓謝玉英,見其書房有一冊“柳七新詞”,都是她用蠅頭小楷抄錄的,因而與她一讀而知心。臨別時,柳永寫新詞表示永不變心,謝玉英則發誓從此閉門謝客以待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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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來兩人三年未見,大概是生活所迫,謝玉英又接新客,陪人飲酒。柳永十分惆悵,便在花牆上賦詞一首,詞的最後寫道:“見說蘭臺宋玉,多才多藝善賦,試問朝朝暮暮,行雲何處去?”柳永在詞中回憶了兩人曾經的歡愉時光,對謝玉英的失約表示不快。

謝玉英回來見到柳永詞,自愧未守前盟,就賣掉傢俬趕往東京去尋柳永。幾經周折,謝玉英在東京名妓陳師師家找到了柳永。久別重逢,兩人再修前好。謝玉英就在陳師師東院住下,與柳永如夫妻一般生活。

後來,柳永死在名妓趙香香家。也是謝玉英、陳師師等一班名妓湊錢為他安葬。謝玉英還為他戴重孝,柳永死後謝玉英哀傷過度,兩個月後便死去了。

柳永:科考屢次落第,奉旨填詞成歌妓偶像

當時,有這樣幾句話:“不願穿綾羅,願依柳七哥;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可見柳永在歌妓們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柳永曾經赴杭州做過縣令,離開京城時,歌妓們流淚痛哭,依依不捨。三年後柳永回到京城,京城的青樓歌妓們一片歡騰,柳永無地可住,陳師師便讓他住在自己的宅子裡,負責他的衣食生活。柳永每天和一眾名妓嬉笑打鬧,縱情風月,好不快活!

柳永的詞有多受歡迎,有這樣一句話:“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柳永成就了那些歌妓,而那些歌妓也成就了柳永。存世的柳詞中,涉及歌伎情感方面的就有大約150首,是那些歌妓激發了柳永的創作靈感,滿足了他的情感追求,也奠定了他的文學地位。

柳永:科考屢次落第,奉旨填詞成歌妓偶像

但即便柳永在青樓多麼受歡迎,他心中仍有一顆追求仕宦科舉的心。景祐元年(1034年),宋仁宗親政,特開恩科,柳永聞訊,隨即趕赴京師。這一次,柳永終於中了進士,被授睦州團練推官,此時,他已經五十歲了,暮年及第,柳永喜悅不已。

此後,柳永也只做過餘杭縣令、曉峰鹽監、泗州判官等小官,最後以屯田員外郎致仕,因此世稱“柳屯田”。

柳永的一生,科舉做官他不算成功,但寫詞卻被稱為“北宋詞第一人”。他是北宋第一個專業詞人,也是第一個把詞國民化、大眾化的人。

雖然,在宋以前已經有詞的出現,馮延巳、南唐中主李璟、南唐後主李煜等都寫得一手好詞,但到了柳永這裡,詞才真正走向了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