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語境下的實習律師和和現實中法學畢業生的抉擇｜採訪
文 | 趙二把刀
對於絕大多數普通觀眾/網民而言，和法律工作者是沒有太多接觸的，正是這種略顯神秘的感覺，使得律師、法官、警察等法紀相關職業成為影視劇創作的熱門題材——而律政劇，也一直是影視行業最重要的題材之一。
對於國內的觀眾而言，最初接觸律政劇應該是從港劇和美劇開始，國內這些年也有收視率不錯的律政劇出現，比如《離婚律師》《精英律師》等；此外，隨著綜藝行業的興旺，主打素人的職場綜藝也逐漸成為綜藝創作的方向之一，其中，已經進入第二季的《令人心動的Offer》算是其中話題度較高的。
在第一季開播之初，對於這檔節目中的律所職場和現實中的律所職場的異同，曾引起很多的爭議，討論者不乏法律行業的從業者；進入第二季，在新增的面試環節中，關於學歷、專業、履歷、英語水平尤其是就業選擇乃至是否“背水一戰”等問題，也都引起了很多熱議……讀娛君在評論和彈幕中，其實也能看到觀眾不同於明星觀察團的情緒，一方面是對精英的豔羨，另外也有對於真實的律所和年輕實習律師真實狀態的好奇心理——那麼，現實中的頂級律所和年輕實習律師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正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其實，換個思路來看，最瞭解律所和律師的也有可能是和這個行業最緊密的合作者，為此，讀娛君也請來了眾壘公關的創始人李磊，請她來談談現實中律師的工作狀態是什麼樣的。（眾壘公關作為一家和知名律所合作過的律所品牌服務和律師培訓的機構，也是業內接觸律所和律師最多的公司之一）。
此外，多次接受過讀娛君採訪的知名合同法專家、曾在知名律所任職、目前仍在國內TOP網際網路公司擔任法律顧問的Shirley楊女士也談了談她對於律所和律師的一些看法。
頂級律所是什麼概念？
《令人心動的offer》第一季雖然沒有明確提出實習律所是哪一家，但根據指導律師來看，應該就是名為“錦天城”的律所；而第二季，則是直接點出了律所的名稱，是知名律師事務所君合。節目中一開始就提到君合是“紅圈所”，那麼什麼是紅圈所？據Shirley楊女士介紹，這其實是來自英國的概念，也是由法律行業的專業媒體評選出來的、規模較大的律所。
對於什麼是頂級律所，李磊介紹說業內其實是有一個重要的評判指標——合夥人“人均創收”數額。這個指標是代表著律所真正的水平，因為很多律所可能是人員數量多或者總體營收多，但其實並不代表這所律所的硬實力，只有人均創收高了，才說明律所的收費標準高、合夥人專業受到行業認可。Shirley楊女士對此表示認同，她也特別強調，在國內，紅圈律所其實並不能代表律所實力，因為國內法律環境相對複雜，市場也很龐大，所以，律所很難和大眾熟知的消費品牌或者網際網路品牌來類比。
紅圈所是海外媒體評選的，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知名律所的實力不遜色於紅圈律所。
此外，《令人心動的Offer》連續兩季的拍攝場地都是在上海，所以很多網友也好奇，上海是頂級律所最多的嗎？Shirley楊女士和李磊都表示，無論是因為大環境還是法律院線的分佈來看，北京的大所數量毫無疑問是最多的，但上海和廣州的律所也相當有特色，發展也很迅速，不過相比較來說中小律所其實是佔據主流的。
據瞭解，隨著國內經濟的發展，法學專業也成為高考、研究生考試的熱門專業，很多高校都開設了法學專業，但連續10多年的就業資料顯示，法學專業的就業率在熱門專業中是最低的，法學也成為典型的門檻高需求量少的專業。這也是律師行業和其他行業最大的差別，比如以網際網路行業為代表的資訊科技產業，是能夠容納足夠的就業量的，以BAT為代表的頂級網際網路公司，也是能夠容納相當多的就業量的——但律所是很難達到如此規模的。
所以，對於絕大多數想從事律師執業的法學畢業生而言，就業方向更多的還是中小所……但中小所也並不代表專業性不強或者收入不高，甚至於從更理想化的角度來說，中小所其實是更有機會實現年輕人的“律師夢想”的。在很多港劇和美劇中可以看到，最有可能幫助到普通人的其實都是那些所謂的小律師，比如《罪夜之奔》中的落魄中年律師……
李磊也特別強調，普通人選擇律師，其實不太需要看是否是頂級大所乃至紅圈所的履歷，更多的還是要看其之前的案例以及擅長的領域是否符合自己的需求。
學歷究竟有多重要？
已經播出兩季的《令人心動的offer》，其實也是一個名校生的集體秀，從國內的知名高校到海外的名校，節目組在實習生的挑選上可謂煞費苦心，也讓讀娛君在內的觀眾感受到學霸的威力，那麼，學歷是年輕的法學生通往知名律師的唯一路徑嗎？
Shirley楊女士介紹說，律師作為知識密集型的職業，學歷不一定是通往成功的唯一路徑，但至少是敲開大律所的敲門磚，在知名院校的基礎上，“學英語，多實習，過法考”是法學畢業生簡歷中的金線，也是想要殺出重圍必須要做的，所以在節目中可以看到，指導律師在面試中非常看重英語和實踐經歷，因為這也代表著一個法學生是否做好了成為一名律師的準備。
李磊也認為學歷的含金量很重要，但她也提到，相對學歷而言，學校也非常重要，法學行業都知道的“五院四校”，是很受律所歡迎的；此外，在國內，律師行業還有很強的區域性特色，“學校”的區域含金量很高，所以，想要進入TOP級的律所，名校出身也是必備條件。
如果不是名校名院的畢業生，能否成為一個相對成功的律師？行業有沒有學歷背景不算強，但能夠逆襲的？李磊介紹說，頂級律所中成長起來的知名律師，大部分都有國內知名法學院或者海外名校的背景的……但，因為國內的市場非常龐大，區域差異也很大，只要專業基礎和個人素質良好，在廣大中小所和很多區域市場（二三線城市）的律所，也有不少透過多年的努力在執業期間和實踐中成長起來的律師成為合夥人，從這種情況來說，李磊也建議很多法學專業的學生其實不一定是要盯著大所，可以放到更廣闊的空間。
所以，讀娛君以為，無論是從現實還是理想出發，律師這個行業，應該都是學霸們的競技場。
實習生們在律所都要做什麼？司法生不做律師還能做什麼？
在《令人心動的Offer》這檔節目中，可以看到實習生們會接觸到很多不同的案件，並且參與到有客戶參與的案件會議以及商務談判中，那麼，現實中的律所實習生的工作會以什麼為主？
作為“非訴律師”的一員，Shirley楊女士說她的實習期大量時間都是在做文書和案頭工作（也就是法律檢索的工作），尤其是在創業和投資盛行的最近10多年，大量的實習律師乃至新晉律師，其實都是在Capital Market，MA，PE/VC，Banking & Finance，Antitrust/Competition，IP，FCPA/Compliance等方向中做著最基礎的文字工作。
李磊介紹說，大多數情況下，實習生很少會接觸案件和專案的核心工作，實習生能夠參與到什麼工作，主要是看指導律師的想法。但是，實習生能夠感受到律所工作的氛圍，也可以學習到一些基本的工作技能。因為律所的大部分工作，如訴訟、併購、上市等複雜的業務，流程和週期會很長，所以，實習生參與到整個過程中的機率也很低。
此外，在第二季首期節目的面試環節中，指導老師都會問是否“考公務員”，誠如前文所提，司法專業的就業率很低，所以，司法系統、法務等也都是司法系專業的最主要的就業方向。李磊特別提出，就業方向也一直是法學領域每一年的焦點話題，很多求穩定的會尋求進入司法系統工作，律師更多的是想要多賺錢、做事業；而法務，雖然發展空間不一定很廣闊，但隨著現在法律觀念的提升，法務職位的需求也是很強烈，不失為一個很好的就業方向。
在第二季中，引發爭議較多的是“背水一戰”的丁輝，李磊和Shirley楊女士表示雖然沒有看節目，但在讀娛君的介紹後認為這其中也是正常的職場狀態，並沒有像何炅和楊天真所述的那麼嚴重——確實，職場是複雜的，成功的定義也是多元的，所以，每一個人其實只要對他的選擇負責就好，所謂的“背水一戰”更多的還是節目中的話題設定。
作為為律所提供品牌服務的第三方，李磊也強調說，中小所在行業的比例非常高，也提供了更多就業職位，可以解決90%以上就業機會；他們的招聘門檻會稍微低一些。但這個行業的整體門檻很高，即使是初級律師或者是助理律師每年也是至少要有1600個有效工作小時，所以不管大所還是小所，律師這個職業都是很忙的，週末和加班都是平常事——而這努力的背後，都將指向“獨立承接案件”。
此外，無論是第一季還是第二季，實習生和指導律師中，女性的角色都很重要，女性律師，除了事業之外，在感情、家庭方面也都面臨更多的挑戰和抉擇，作為一名女性創業者，李磊也很有感觸。李磊介紹說，律師這個職業時間其實也是相對自由的，會有一定的彈性空間。
在任何案件中，客戶或者法院基本不會考慮代理律師的性別因素，不過女性律師在溝通方面也是有優勢的；律師行業的性別歧視雖然不明顯但也是存在的，頂尖的律師群體還是男性為主，因為女性在選擇平衡事業和家庭的時候，可能會捨棄一些東西……
最後：
作為一檔綜藝節目，《令人心動的Offer》的議題設定其實是很有技巧的，無論是第一季還是第二季，都引發了很多討論，這也正是真人秀的引人之處，就是有很強的融入感。
但同時，真人秀其實也意味著和現實是保持著足夠的距離的，所以會透過一些話題性的案件，以及讓實習生們接觸更多真實實習中接觸不到的工作，來推進節目的程序，所以，綜藝節目的價值觀就是收視率，但真實的職場中是存在灰度空間的，這也是每一個打工人都需要知道的事情。
參與到真人秀對實習生們的改變也是巨大的。據最新訊息，參與第一季的實習生們，何運晨拿到了轉正offer，李晨和薛俊傑去了錦天城面試，並進入所裡工作；鄧冰瑩和李浩源還在讀研，郭旭和蔡昆廷還在一起，梅楨繼承家業……以及他們在成為優秀的律師之前也都成了大v和vlog影片作者，這也是真人秀帶給他們的紅利。
所以，把真人秀當真，作為觀眾的你就輸了！尤其是，明星觀察員的觀點也並不具備太多的參考性，因為他們的職場環境是比律所更復雜、浮躁和變化莫測的行業。對於觀眾而言，不妨以“觀察員”的身份來看看第二季，節目組是如何設定議題並且強化衝突，從而帶動網友們融入其中的，以及，哪一位實習生又可以在這檔節目中吸粉最多，並且是否在節目播出期間找到自己的另外一半？這或許，也是參與其中的實習生的另外一場真人秀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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