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說法：刑事訴訟中的翻供

眾所周知，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是刑事訴訟中的一類重要證據，翻供就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改變或者推翻原來向公檢法機關所作的供述。

一、對待翻供，最高人民法院怎麼認識和處理？最高人民法院關於適用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六條明確規定：被告人庭審中翻供，但不能合理說明翻供原因或者其辯解與全案證據矛盾，而其庭前供述與其他證據相互印證的，可以採信其庭前供述。被告人庭前供述和辯解存在反覆，但庭審中供認，且與其他證據相互印證的，可以採信其庭審供述；被告人庭前供述和辯解存在反覆，庭審中不供認，且無其他證據與庭前供述印證的，不得采信其庭前供述。

可見，我國最高司法機關對翻供並不是一概允許或反對，而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強調翻供要有合理理由，法院最終採信的口供必須是能夠與其他證據相互印證的供述。這也符合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不輕信口供的刑訴法原則。

典型案例：王玉雷故意殺人案，翻供後查明另有真兇，王玉雷被依法釋放

2014年2月18日，河北省保定市順平縣白雲鄉北朝陽村發生一起殺人命案。順平縣公安局認為報案人、該村村民王玉雷有重大嫌疑。2014年3月15日，順平縣公安局以王玉雷涉嫌故意殺人罪提請批准逮捕。保定市和順平縣兩級檢察院在王玉雷已經承認殺人犯罪的情況下，經認真審查，發現案件諸多疑點。透過提審王玉雷，發現其身體多處瘀青，右臂骨折。經過多方調查核實，確認王玉雷遭受刑訊逼供。在排除非法取得的犯罪嫌疑人供述後，順平縣檢察院依法作出不批准逮捕決定，並提出9條補充偵查意見，監督、引導公安機關進一步偵查取證，將殺人真兇王斌抓獲歸案。2015年1月17日，保定市中級法院以王斌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

二、被告人翻供有哪些合理的理由？筆者作為一個執業十幾年的深圳律師，總結出以下幾點理由：（1）我在偵查階段做了無罪辯解，但沒有記入訊問筆錄中。（2）由於事過境遷，記憶模糊，我之前說的不是事實。（3）我在偵查階段所做的供述不是事實，我受到了偵查機關的刑訊逼供，被迫交待和認罪。

三、基層公檢法機關對待翻供的態度和立場。

毫無疑問，基層公檢法機關對翻供持反對和排斥的立場，原因很簡單，被告人一旦翻供，尤其對定罪量刑事實密切相關的翻供，法院通常會要求公安機關補充偵查，並另行安排時間開庭審理。基層的司法資源非常緊張，重新調查和開庭無異會增加辦案機關的工作量，影響案件審理進度和效率。

四、被告人何種情況下應當翻供。

我從事律師工作十幾年，會見過數百名犯罪嫌疑人，很多犯罪嫌疑人問我：“鄧律師，我之前說的不是事實，我究竟應不應該翻供？”我的回答是：非必要不翻供，因為翻供必然會使案件事實複雜化，增加案件審理難度。法官通常會認為翻供的被告人認罪態度不好，沒有如實供述犯罪事實，不少人因為翻供不被認定為坦白、自首、認罪認罰。可見，翻供並非在任何情況下對被告人都有利，因此，非必要不翻供。只有在符合以下條件時，鄧永律師建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翻供：（1）被告人之前對事實的供述與實際情況不符，即原供述不是事實。（2）翻供的必須是事關定罪量刑的重大事實。例如，一起商業賄賂案件，行賄人之前已經在公安機關做過筆錄，對行賄時間、方式、金額做了交待。後行賄人詢問我：“鄧律師，我之前的說法有一些變動，原來的說法是記錯了，我需要翻供嗎？”我明確告訴他：“關於行賄金額和方式，前後兩次說法僅有細微的差別，並不影響定罪量刑，沒有必要再翻供”。（3）翻供後的說法應對自己的定罪量刑有利。我國法律要求被告人坦白交待，但並不要求被告人自證其罪，被告人沒有必要因為翻供讓自己遭到更嚴重的指控、陷入更不利的境地。（4）翻供後不能躺平，需要向辦案機關和律師提供能證明翻供事實的證據和線索，積極幫助辦案機關查明對自己有利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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