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半生,最怕突然看懂了《霸王別姬》

“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故事,諸位聽得不少。

那些情情義義,恩恩愛愛,卿卿我我,都瑰麗莫名。

根本不是人間顏色。人間,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臉。”

30多年前,素有“文妖”之稱的香港作家李碧華,在小說《霸王別姬》中,寫下這段話。

由此,為我們引出了一箇舊時代裡,京戲名伶間蕩氣迴腸的傳奇故事。

尤其是被陳凱歌搬上大熒屏後,《霸王別姬》更是在張國榮、鞏俐、張豐毅的精彩演繹下,成為無數人心目中難以超越的華語影片。

年輕時看《霸王別姬》,眼裡全是虞姬的顧盼生姿、霸王的多情重義,還有三教九流,勾欄瓦肆間的喧騰吵鬧。

可走過半生後再看,才忽然明白,這不僅僅是才子佳人的風花雪月,更是人世間的摸爬滾打。

理想與生活的碰撞,自我與外界的博弈,感情與利益的相爭,伴隨著戲臺上的咿咿呀呀,映照在螢幕上,也照進每個人的生活。

人生如戲,你卻不能謝幕重演;唱唸做打,人總要有活下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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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叫不醒的,只會痛醒

1924年的北平,沒有什麼地方比天橋更熱鬧。

打把式賣藝,雜耍唱大戲,各色人等聚集於此,熙熙攘攘之聲,彷彿把歲月的苦難埋入煙塵。

為了一口吃食,一聲叫好,幫派械鬥,地痞混戰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

電影一開場,便是梨園行的半大小子們在陣陣喝彩中賣力表演。

只見一虎頭虎腦的男孩,拿起一塊磚拍向腦門,唬住了所有人。

然而鏡頭一轉,這孩子卻在回家後,被師傅邊打邊罵:“別以為你能上天,玩了個邪的,拍了塊轉,你仍是個下三濫的玩意!”

這孩子名叫小石頭,可以說是梨園行所有學徒的縮影。

他們出身貧寒,無依無靠,打小被送來學戲,挨的打,受的罰,比別人幾輩子都多。

緊接著被送來的小豆子,更是因為母親是妓女,處在鄙視鏈的最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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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頭和小豆子的故事,就在這充斥著辱罵、哭喊、哀嚎的喧雜中,拉開了序幕。

“要想人前顯貴,必定人後受罪”,這是師傅交給他們的第一堂課。

但練功實在太苦了,且不說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光是老師傅的戒尺,也足以讓這群孩子聞風喪膽。

這天,小豆子決定和另一個孩子出逃。

他們像飛出牢籠的鳥,自由地穿街過巷,買零嘴,看熱鬧,卻不想偶遇了京戲名伶出行遊街,那前呼後擁的排場,頓時讓兩個孩子看傻了眼。

這一幕刺痛了他們稚嫩的心——原來,吃盡苦中苦,真能成為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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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回戲行,自己又能去哪裡,必是流落街頭,忍辱受窮。

於是,小豆子大著膽子回去,他拿定主意,只要不被打死,一定學出個人樣。

就這樣,他和師兄小石頭,為了出人頭地,咬緊牙關堅持了下來。

人沒有白吃的苦,所有的疼痛,都是天將降大任的前奏。

就像作家藤萍說的:這世上只有痛苦,才能真正使人長記性。

板子打在身上,鑽心的疼會反覆提醒你,努力向上爬,才能不被欺辱;名與利的刺激,的確讓人意難平,但卻也激發出鬥志,讓人敢與命運叫板。

能說服一個人的,從來不是道理,而是磨礪;能鼓勵一個人的,從來不是幻想,而是現實。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在安樂窩裡熟睡的人,但赤裸裸的生活,卻能讓大部分普通人痛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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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是外表光鮮亮麗,內心狼藉一片

功夫不負有心人,小石頭和小豆子,因為一出《霸王別姬》走紅京城。

戲臺上,小石頭是器宇軒昂的楚霸王,誓死不肯過江東;小豆子是眉目含情的虞美人,一顰一笑,風情萬種。

戲臺下,他們是新起之秀——段小樓、程蝶衣。

他們著華服,居廣廈,結交名人權貴,出入豪華酒肆,有人鞍前馬後侍奉,有人想盡辦法巴結,可謂風頭正盛,耀眼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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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風光背後,卻有著數不盡的心酸與無奈。

程蝶衣不止一次成為權貴的玩物,不是被變態的張公公戲耍欺辱,就是被權勢滔天的袁四爺百般調戲。

段小樓氣不過,本想硬氣一把,卻終究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認慫屈就,逼自己視而不見。

即便是已經學乖,但還是有忍無可忍的時候。

日本人來了,大鬧戲園子,見他們糟蹋戲服,段小樓喊了句“讓他給我脫下來”,就挑起了一場械鬥,害自己被抓進監獄。

為了救他,程蝶衣勇闖軍營,給日本人連唱了幾宿的戲,才把人撈出來。

只是,動盪年月下,老百姓哪有安生日子,就算你是個“角兒”,也得被生活來回磋磨。

不唱戲沒錢賺,要唱戲就得委曲求全,段小樓看不上程蝶衣向權貴屈服,程蝶衣看不慣段小樓自暴自棄。

結果,二人分道揚鑣,一個在袁四爺庇護下繼續登臺,一個娶了妓女菊仙做回了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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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艱難就罷了,內心的煎熬更讓人難受。

程蝶衣本想做師兄一輩子的虞姬,卻不想段小樓棄他而去;段小樓本是熱血男兒,卻不得不委曲求全。

他們在外人眼裡仍是“爺”,但自己的世界,早已兵荒馬亂。

人生這場戲,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多的是不為人知的事。

光鮮亮麗背後,可能是壓抑忍耐;滿臉笑容裡,可能是難以言說的悲哀。

生活這件華袍藏滿了蝨子,無論富貴貧賤,誰的日子都經不起推敲。

你我無需羨慕任何人,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隱秘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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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輩子,終究是誰也指望不上

電影裡,程蝶衣自然是最耀眼的那個,但段小樓也有一個高光時刻。

就是他在青樓當眾為菊仙解圍,又不懼流言蜚語,將其娶回家的那一刻。

這也決定了孤苦無依的菊仙,將小樓視為唯一的依靠,心甘情願跟著他過活。

她的心像長在了小樓身上,吃苦受窮、擔驚受怕都無所謂,最怕丈夫拋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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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這世上不僅僅是她,那個自稱師弟的程蝶衣,也對段小樓難捨難分。

只是他二人,尚未在難以歸納的關係中展開角逐,就一起同段小樓跌入時代的漩渦。

電影裡有一場戲,讓人氣憤不已。

程蝶衣和段小樓曾救過一個棄嬰,將其撫養成人,培養成材。

誰曾想,這個叫小四的年輕人,卻成了最終刺向他們最毒的那枚暗箭。

新時代到來,小四混成了新青年,不僅處處與程蝶衣針鋒相對,還將他和段小樓作為“下三濫”舉報揭發。

結果,段小樓和程蝶衣被抓起來,當眾遊街不說,還勒令他們互相揭短。

人性本就經不起考驗,更何況面對生死威脅,誰都可能變得面目全非。

為了保命,段小樓這個楚霸王也得“服軟”,他受盡戲弄,討饒賣乖,把蝶衣當年被權貴玩弄、給日本人唱戲的事兒一股腦抖摟出來。

這還不算完,有人揭露菊仙做過妓女,逼小樓斷絕關係。

層層逼問下,段小樓終於違心地說:“我不愛她,我要和她離婚!”

這場鬧劇過後,程蝶衣、段小樓、菊仙都脫了層皮。

蝶衣的眼裡再也沒了光亮,菊仙像瘋了一樣把家燒了,只有段小樓勉強回到了正軌。

故事最後,菊仙上吊自殺,蝶衣拔劍自刎,楚霸王終成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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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蝶衣指望跟小樓唱一輩子的戲,菊仙指望跟小樓做一輩子的夫妻,可到頭來才發現,戲有落幕時,人有分離日,終究是誰也指望不上。

把別人視作精神支柱,一旦這個人變了,走了,我們要如何撐起自己的世界?

人立於世,不能高估感情,更不能把身家性命寄託在別人身上。

生活是場廝殺,即便是靠自己小心翼翼地活,尚且時有挫敗,更何況把勝敗籌碼交由外人手中。

生活需要我們把自己活成一支軍隊,才能突出重圍,轉危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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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大夢一場,人生幾度秋涼。

《霸王別姬》,在匆匆歲月中,伴隨著一代代人成長。

這部電影是影迷心中的天花板,也是很多人行至中年不敢直視的一面銅鏡。

當走過人生的激流淺灘,才明白人不是“不瘋魔不成活”,而是被生活推著向前走。

要闖出一番天地,自然要經得住風雪吹打;想人前光鮮,必要扛得住人後受苦;想一世穩妥,就不能讓一顆心只為別人跳動。

中年的我們,少了一些意氣風發,也不再長夜痛哭,但卻於人世歷練中,多了一份成熟與通透。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再看《霸王別姬》,能在故事裡看到除情愛、夢想、遺憾之外,更深刻的東西。

如果你也正為眼下的生活迷茫,不妨找一個安靜的下午,重溫一下這部電影。

我相信,走過千山萬水的你,總會在認清現實後,走向更遠的山峰。

作者

| 瑾山月,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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