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風流娘子

明朝永樂年間,京城宛平縣有一人,名喚西楊,年方二十,風流倜儻,性格剛直,眉清目秀,一表人才。

他早年間父母雙亡,是個可憐人,父親原系校尉,他接替了父親的差事。由於他人很靈活,心靈眼快,擅長緝拿盜賊。

人見他聰明伶俐,功夫了得,給他起了個外號,都叫他做“三隻眼西楊”,可見他的精明之處。

但是接下來,卻在他身上發生了一件奇事。

聊齋故事:風流娘子

京城崇文門城牆下,玄寧觀前,有一男子,名喚秦大,在衙門當差。

他早早的禿頂,頭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幾根頭髮,留著一口黃色的鬍鬚,聲音嘶啞,人很矮小,與人為善,從不敲詐勒索他人錢財,只是喜歡喝酒吃肉。

每天晚上,秦大都得到外面喝幾壺酒回家,每次回家都是稀裡糊塗,東倒西歪,一覺直睡到天亮。

聊齋故事:風流娘子

就這麼一個醜秦大,卻享受著豔福。

他娶得一個妻子馬氏,風姿綽約,瓜子面龐,柳葉眉,櫻珠口,像飛燕輕盈、玉環豐膩,天生麗質,美麗動人,這相貌在街上也是屈指可數。

那秦大對馬氏百依百順,白天如果秦大在家,就把家務活全包了,晚上還幫著鋪床折被子,關懷體貼備至,無微不至。

只要馬氏說要吃什麼,哪怕是借錢,秦大也要買給她吃,或者只要馬氏想去哪裡遊玩,哪怕再辛苦也得陪著她過去,只要馬氏高興。

聊齋故事:風流娘子

說白了,秦大就是怕失去馬氏,因為他比馬氏大了十多歲,同時又因為自己天天喝酒,也需要馬氏多擔待擔待。

更何況在夫妻之事上,秦大更是力不從心,馬氏主動撩撥他,他往往說:“娘子,不行不行,今日在衙門當差太辛苦。”

馬氏道:“那你明天就別去衙門了。”

或者道:“明天我要早起,不要耽誤了正事。”

馬氏道:“公雞打鳴我就叫你起床。”

總之,秦大想盡一切辦法拒絕馬氏的勾引,馬氏心裡暗暗叫苦,心裡天天痛罵秦大窩囊廢。

一日馬氏回孃家,和姐妹們在一塊閒聊。

馬氏又懊又惱地向姐妹們訴苦,秦大是個酒瘋子,天天喝的爛醉如泥回家,一覺只是睡到天亮。

大姐道:“可見小妹年紀輕輕,就守著活寡,太可憐了吧?”

二姐道:“下死實捶他兩拳,怕他不醒?”

馬氏道:“捶醒他,又是百般推脫,這裡不舒服,或者明天有事,反正就是不行。”

大姐道:“那我們倒要問問她,娶媳婦幹嘛用的?不然我們就把他送到鄉下去。”

二姐道:“他不行,那就讓他找個能幫忙的。”

馬氏道:“怎麼說他也是條漢子,怎麼會同意這樣做?”

大姐道:“他要做漢子,怎不夜間也做一做?他不肯明招,你就偷偷的找一個就行了。”

馬氏道:“怎麼招的來?我哪裡有辦法,姐妹們你們有什麼妙招?”

二姐笑道:“哈哈,我要找的到,我自己享用就行了,我只是給你建議,具體還是要你自己多想辦法。”

也就這幾個姐妹的三言兩語,改變了馬氏的想法。她還真的不再老老實實的呆家裡,每日站在門首,看著來來往往的年輕後生,打起了歪主意。

可是面前的這幾家吧,都是些長相醜陋的,他們每日忙於生計,要麼賣蔥,要麼賣菜。自己家裡只有一個老僕,四十多歲了,憨厚老實,也是不耐用之人。

於是馬氏每日打起精神尋人,一連半月無果,馬氏是日日如坐針氈,急火攻心。

終於,西楊一日從馬氏門前走過,馬氏在門前閒看,一下子就注意了西楊,不由的心花怒放。

仔細一看,膚白貌美,眉清目朗,生的標緻,又正值青年,正中馬氏下懷,馬氏垂涎欲滴。

京城裡面有個風俗,為了買新衣服,是捨得下血本。

比如冬天做就一身嶄新綢緞衣服,到夏天典了,又去做紗羅的,如果冬天還沒拿到衣服,又要做一套新衣服。

所以秦大總是做著一身新衣服,只見他掀起一領玄色絹道袍,裡面穿的是白綾襖、白綾褲,華華麗麗,可愛極了。

馬氏看了之後,不由得心花怒放,將手上兩個戒指,用袖中汗巾汗巾,向西楊頭上“撲”地打去,把西楊的帽子打得凹了進去。

西楊抬頭一看,大罵道:“哪個狗東西瞎了眼,扔了什麼東西打在我頭上?”

抬起頭一看,卻是個標緻婦人,還掩著口在門邊笑。

西楊一見,一下子沒了脾氣,心裡也動了一下,拾了汗巾,開啟,卻發現裡面有兩個戒指。

西楊心裡樂開了花:“噫!這大白天的給我掉下個美人,這婦人估計是看上我了!”

再看看那婦人,還呆在那裡看著他。

西楊看看四下無人,也將袖裡一個銀牙字,用白綢汗巾包了,打到婦人身邊。

那婦人也笑吟吟收了,春心蕩漾。兩人對視了一刻鐘,你看我,我看你。都說男追女,隔堵牆,女追男,隔層山。馬氏就這麼扔個東西,就把西楊的心勾引了過來。

但是即使兩人再怎麼看對眼,此時也得忍耐住,畢竟這是大白天的,也是初次見面。

西楊有官差在身,只能離去,但是心卻留在了婦人身上。

這邊馬氏含情脈脈,一直目送著西楊消失在他的眼中。

西楊已經魂不附體,一路走一邊打聽,得知女子個良家婦人,丈夫是衙門當差的。

他想著:“既是良家,那我可不能冒然去找他。”

苦苦思考了一夜之後,他暗自尋思道:“我明日送戒指過去,看看他怎麼說。”

那天馬氏見西楊丟了銀牙過來,知道他也有意,但是不知道他是哪裡人,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晚上無時無刻不想著西楊,身體卻是摟著秦大。

早間送了秦大出去,早早的梳好了頭,倚靠在門上想再次看到西楊,那叫一個望眼欲穿。

不久之後,遠遠的看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後生走了過來。

馬氏看的垂涎欲滴,好似昨日眉目傳情之人,西楊也在一邊望著他。

西楊接闖入馬氏房中,馬氏忙縮在布簾內道:“你是誰?來我家裡做什麼?”

西楊貼近簾邊道:“昨日娘子贈我定情信物,我今日來感謝娘子。”

更是直接打算進入馬氏閨房。

馬氏道:“哥哥聲音小些!不要被外面的人聽見。”

這其實就是告訴西楊,屋裡沒人,可以進來。

西楊道:“娘子不要擔心,我去把門栓上。”

馬氏道:“哥哥你要自重,我可是正經女子。”

正說話間,西楊已經把門栓住,來到了馬氏邊上。

馬氏將身一閃,西楊狠很得抱住了她。

馬氏道:“我等下喊人了?”

西楊正準備下一步,忽聽得推門響,西楊嚇壞了,趕緊想逃走。

馬氏道:“哥哥別急,是老白挑水來。你先到房裡去。”

便把西楊領進房中。

房間裝潢的很精緻,中間一張涼床,一張桌兒,擺列些茶壺、茶杯。

把西楊送入房中後,又讓老白先回去。

打發老白走了之後,依舊拴了門進來。笑著和西楊說:“哥哥,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過來偷婆娘?”

西楊道:“沒辦法,我愛慕娘子。”

馬氏還不住的煽風點火,口裡道:“哥哥你以後只管來,我家那個窩囊廢,天天喝的爛醉,要到晚上才到。我家也沒個親戚朋友,一般都不來往。”

西楊聽了,心花怒放,乾柴烈火,游龍戲鳳。五分鐘後,結束了。

分別時,兩人依依不捨,西楊告訴她,只要他有空,就肯定會過來。

馬氏一時感覺年輕了好幾歲,走路都帶風,喜笑顏開。

以後西楊鬼迷心竅,正事也不做了,每天去衙門報了個到,就到秦大家來。

馬氏終日問秦大要錢買肉,買雞、果子、黃酒吃,晚上就和西楊一起吃吃喝喝。

西楊有時候也請客,要馬氏留些酒菜給秦大,馬氏嗤之以鼻道:“不要理這個窩囊廢,那是個沒用的東西,給他吃,還不如給狗吃。”

一日晚了,馬氏正送西楊出門,還沒來得及把門栓開啟,秦大哼著小曲來了。

西楊道:“躲哪裡去?”

馬氏道:“你別急,就站門後就行了!”

話還沒說完,秦大已經打開了門。

馬氏衝著秦大大喊道:“你邪門了,在外面大喊大叫個什麼?”

開門後,秦大手裡拿著一個燈籠走了進來。

馬氏怕照到西楊,接過來把燈籠往地下一丟,道:“天天晚上才來,買這些沒用的東西,省下兩錢給我買點吃的不是更好。”

又把秦大往裡一推道:“拿燈來!給我去拴門。”

秦大一下子被推到在地,東嗑了臉,西嗑了腳,哎吆哎呀直叫。

趁著這混亂,西楊趕緊閃出門,躲在簷下聽。馬氏把門栓緊。

她還喋喋不休:“你以後這麼晚回來,就睡在路上,不要打擾我睡覺。”

秦大道:“娘子,我的事物繁忙,只要我得空,就定會早早的來。”

千賠不是,萬賠不是,馬氏還是一直罵個不停。

第二日,西楊又去馬氏。

馬氏忙迎著道:“哥哥,我昨天的計策如何,要他每天在外面睡。”

西楊道:“嫂子,他是官差,也是無可奈何,將就些罷。”

馬氏道:“他不伏侍老孃,還要我伺候他?

每日醉醺醺的回家,像個死人一樣睡我身邊一動不動,看了他就煩躁。

白天我就守著活寡,晚上我就守著活屍。還好有哥哥陪我。”

西楊道:“算了,他不來管咱們,我們正好整天快活。”

馬氏道:“我不在乎他管不管,反正我找這麼個窩囊廢是倒黴透頂。”

從此,任秦大千方百計奉承,只是不睬,還饒得些嚷罵。

一日,馬氏正與西楊吃酒,撒嬌的一把摟住他道:“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愛死你了,想生生世世長長久久和你在一起。只是這個窩囊廢卻是有點礙手礙腳,不如想個辦法,一刀結果了他,永絕後患。”

聊齋故事:風流娘子

馬氏逼著西楊趕快想個方法,西楊假裝不解的說:“你頭髮長見識短,我們兩個怎麼能害的了他,就算害了不得下大獄?”

馬氏心中早想好了,不慌不忙說出兩條計策,要西楊去實行,道:“哥哥,你真是傻子,這有什麼難的,弄點毒藥,當他的飯菜中,不是輕易就取他性命。

何況沒個親戚朋友,估計沒什麼官司;

或者哥哥請幾個強盜,擺計冤枉他下大獄,殺了他,一發死得乾乾淨淨。

如果需要銀兩的話,我把積蓄全部給你,我們好成雙成對一輩子。哥哥,你說可以嗎?”

西楊一下子心裡憤憤然了,心裡翻江倒海,感覺對不住秦大:“已經偷了他的娘子,現在還害他的性命,這不是禽獸不如之事嗎?”

於是,西楊支支吾吾,沒有直接答應。

這天秦大衙門裡沒事,在外面喝了幾杯,早早的就回來。

馬氏道:“哥哥,窩囊廢回來了,你先躲到桶裡。”

西楊躲了。

秦大醉得似像殺不倒鵝一般,說:“娘子,吃了晚飯沒有?”

馬氏道:“天還是亮的,就吃什麼晚飯,你怕是腦袋燒壞了?”

秦大道:“等下我打酒來,我們一起喝幾杯。”

馬氏道:“不喝酒!不要你扯寡淡!”

只見西楊在桶裡悶得慌,輕輕把桶蓋頂一頂起,那秦大雖然醉醺醺的,但是卻看到了,道:“壞事了,怎麼桶蓋自己動起來了?”

便打算掀開來看。

西楊聽了,嚇壞了。

馬氏也有些慌了起來,道:“你怕是喝酒喝壞了腦袋,別在這裡怪驚怪喚,打擾老孃!”

秦大也便不去掀桶看,道:“好吧,我聽娘子的。”

跌跌撞撞去了房間,一上床便鼾聲如雷,睡的如同死豬一般。

馬氏忙把桶蓋揭開:“哥哥快出來,悶壞了。”

西楊道:“還幾乎嚇死。”

一跨出桶來便要出去,馬氏輕輕開門放了,道:“哥明日千定要來。”

只是西楊心裡替秦大打抱不平道:“秦大怎麼說也是結髮夫妻,又百依百順,怎麼在外面喝了點酒,馬氏就天天這樣罵他?明日我要去勸她,夫妻應該以和為貴。”

於是西楊就經常勸她,不要總是罵秦大。馬氏道:“哥哥,他人對我還可以,只是我確實不喜歡他。”

一日,馬氏對西楊高興的說:“我們來往這麼久了,可是每夜都是不怎麼痛快,總是擔心那個窩囊廢一下子闖進來。今日秦大應該不會回來,我們晚上可以毫無顧忌了。”

兩個打了些酒兒,在房裡你一口、我一口吃個痛快。

準備睡覺時,聽得秦大來叫門,兩個人急忙把酒餚收去。

馬氏去開門嚷道:“你不是說不回來了,我剛剛睡著,你又來吵我睡覺。”

秦大道:“我不就怕你冷嗎?所以就來陪你。”說完直接往房間裡走。

西楊聽了,記得前日桶裡悶得慌,就往床下一躲。

秦大進得房來後,馬氏又嚷道:“叫你不要回,偏要回來!如今門是咱開了,還要我去關門嗎?”

秦大道:“娘子,夜裡太冷,你不要起來,我去關門。”

馬氏道:“咱不起來!”還把被子完全裹住自己,罵道:“你自己一邊睡去,不要來我這裡凍住我。”

秦大隻得和衣自睡,不一會兒睡著了。

馬氏心裡那個火大,漢子在床下,翻來覆睡不著,更苦是一個西楊,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好像遠在天邊。

下邊冷颼颼,西楊凍的瑟瑟發抖,又不敢出聲,動作也不敢太大,這叫一個遭罪。

好不容易到三更,馬氏連踢秦大兩腳道:“天亮了,快滾!”

秦大一下子跳起來,去煤爐裡生了火,燒了些洗臉水,煮飯做菜,自己梳洗了,吃了飯,道:“娘子,我去衙門了,你的早飯我也做好了,你等下起來熱熱就能吃。”

馬氏道:“去就去,別吵我睡覺。”

秦大輕輕把房門拽上,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西楊凍了半夜,終於可以爬到床上。

馬氏又道:“哥凍壞了。趕緊來被子裡面。”西楊趕緊到床上來。

兩人正抱團取暖之時,又聽到有人砰砰砰的敲門,西楊道:“估計是忘記了什麼東西,回頭來取。”仍舊鑽入床下。

秦大一路進門來,馬氏道:“誰?”

秦大道:“是我,娘子。剛才忘記幫娘子蓋被子,放帳子,所以又來了。”

馬氏嚷道:“扯鳥淡!我還以為進來了,你是故意來氣我的吧,滾犢子!”

秦大聽了,不敢做聲,又出去了。

可憐秦大對馬氏的一片痴心。

誰知西楊在床下聽的火冒三丈,道:“有這等狼心狗肺的婦人,平日老想著殺自己的丈夫,我天天勸都不聽,至今毫不知悔。

秦大對她這麼情深義重,去哪裡找這樣的丈夫,她取只知道叫罵,這真是不義的婦人。要她何用!”

當時見床上掛著一把解手刀,便拿在手打算殺馬氏。

馬氏千想萬想都想不到西楊要殺她,正揭起了被道:“哥快來,外面太冷了!”那西楊哪裡肯聽她,手起刀落,只聽得馬氏跌上幾跌,鮮血迸流,一命嗚呼,可憐可恨。

她今日整天想著害秦大,罵秦大,也許日後也會這樣對西楊。

但西楊是個莽夫,一時衝動,便不顧平日的恩情,手刃一婦人以舒不平之氣,也是過於莽撞,頃刻間情郎變成了仇家。

此時西楊見婦人死人,不慌不忙,將刀藏在床邊門檻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出門走了。

晦氣是這白老兒,挑了擔水,推門進去,沒看到一個人。

他把水倒入家裡之後,心想:“難道董大嫂還未起來?我還是把她喊醒吧,不然估計又會怪我不管事。”

連叫幾聲,裡面沒有人應答。

他起初還挑著兩個空桶在房門叫,見沒有人迴應,只得走入房中。

走進房中後,白老二看見婦人血淋淋死在床上,嚇得魂不附體。

急急忙忙出門叫道:“殺人了,殺人了!”周邊鄰舍一齊趕來道:“白老兒,出什麼事了,誰殺人了?”

老白道:“不知道。我剛走進門就看到董嫂子被殺。”

眾人道:“豈有此理!這一定是你殺的了。”

老白道:“我和她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她?”

眾人一邊把老白留住,一邊趕緊去叫秦大。

秦大痛哭失聲的說:“我五更才出去,誰人來殺她?肯定是你挑水進去,起了非分之想,所以殺了我娘子。”

他們一齊擁住老白道:“講得有理,有理。先把他扭送到官府。”

一直到御史衙門來。

御史問道:“原告是秦大,叫秦大上來。你怎麼說?”

秦大道:“小的在衙門當差,家裡只有我和娘子二人。今早五更我離開家,妻子馬氏好好睡在床裡。

早飯時,白大挑水到家來,向四鄰叫喚道,小的妻子被殺。

眾鄰人道,小的離家後,並沒有其他人到家中,只有白大。

這明明是白大想欺負娘子,不成就殺了我妻子。

只求青天老爺明察。”

御史就叫鄰居上來,問道:“秦大平時為人如何?他們夫妻關係怎麼樣”

眾人答應道:“秦大老實本分,他們夫妻關係也是不錯。”

御史又問:“他妻子有沒有與其他人有染?”

眾人道:“沒聽說。”

御史道:“可有姿色麼?”

眾人道:“極標緻的。”

御史叫:“好,我去驗驗。”

御史到城下看時,婦人生得標緻,揭開上半截,看項下是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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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叫來白大:“你挑水放在哪裡?”

白大道:“放在灶前。”

御史便叫帶白大回衙門審。

一到衙門,御史大聲質問秦大:“秦大!你是不是失手殺了馬氏,反誣告白大?”

秦大道:“老爺,我平時最疼愛妻子,捨不得打,捨不得罵,把她當做活奶奶一樣供奉。小的萬萬沒有殺害妻子。”

御史道:“你出去時,是你鎖的門還是妻子?”

秦大道:“是我把門關上的,推得進去的。”

御史便叫白大:“你挑水去時,門鎖了嗎?”

白大道:“是掩上的。”

御史道:“你挑水到他灶前,怎麼知道里面殺了人?”

白大道:“小的連叫幾聲沒人答應,本來想走,卻又怕嫂子怪罪,到房門口尋個人閂門,只見人已殺死。我怎麼敢殺人。”

御史大怒道:“胡說!她家有人沒人,和你有什麼關係,你還要管她有沒有關門?一定是你平日貪她姿色,想侮辱她,婦人不從,所以你殺害了馬氏。大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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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老白不招,一連兩夾棍,只得認了。追他兇器,說是用家裡的菜刀殺的,取來封了起來,判處斬立決。

到了行刑這日,點了監斬官,寫了犯由牌,取出老白五花大綁,押赴刑場。

三街六市全部震動了,說什麼的都有,有些人說話可難聽了,問候了白大的祖上十八代。

白大的妻子一路哭一路罵:“你怎麼這麼糊塗,犯下這麼大的罪過!”

那白大隻是流淚滿面,一聲不吭。

西楊聽得這日殺老白,心上再度憤憤不平起來,想道:“白大是替我頂罪,我是好漢的,自己做下的事必須我自己承擔?那日是我一時衝動,手刃了婦人,不能因我一個人殺了兩個人。”

他直接就趕到法場上來。

正值老白押到,兩個劊子手按住,只等一聲令下,周圍也是官兵重重。

西楊在背後大吼一聲:“冤!”

監斬官叫人拿下他,西楊回答道:“小人西楊,與馬氏相好很久。

那晚躲在他家,看到秦大對馬氏恩愛有加,馬氏恣情凌辱,小人一時衝動,將她殺死。

刀藏秦大房中床下。

小人自應抵命。求老爺釋放白大。”

監斬官道:“這肯定是真的了,先押來審問。”撤了法場,備述口詞,提交至上面。

上面批道:“白大無罪釋放;西楊殺一救一,免除死罪,但是削職為民;御史昏庸無道,不問清楚就胡亂斷案,革職。”

滿京城都知道白大是個老實人,遭了屈官司;

馬氏不守婦道,該殺;

西楊血性漢子,犯下大罪,但是敢作敢當;

一個馬氏,莫說丈夫道她貞節,連滿京人也信她貞節。

西楊殺人免死,又未曾娶妻,他道:“我已看破紅塵,只不過還欠老白與秦大一個人情。”

便削髮為僧,把攢的傢俬一半贈與秦大,給他再娶一媳婦;一半贈與白大,賠償他在獄中的苦難。

西楊卻出家嚴華寺。

看似一切塵埃落定,可是寺廟裡面怪事連連。

西楊到廟裡面出家後不久,廟裡面一到晚上,裡面有一間常年未打掃的房子,經常傳來女子的哭聲,非常悽慘,好像有無盡的冤屈。

廟裡面的和尚嚇得都不敢靠近那間房子,平時都是繞道走。

西楊剛開始還能正常打坐,唸經,可是也被這哭聲弄得心神不寧。

一日晚間,他夢遊至這間空房,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個血淋淋的女頭,哀怨的對著他說:“你這個負心漢,我一片誠心待你,你卻取我性命,還有臉苟活於世上?”

當夜,西楊驚恐而死,從此,廟裡再無哭聲。

節翻譯和改編自明清民間小說,大家看看當做消遣,不要相信其中情節,尤其是最後一部分。

筆者有話說:色就是刮骨鋼刀,從古至今,都是如此,人得潔身自好,才能有個完美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