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韓國打黑工紀實6:狼差長逼我幹最忌諱的活,下定決心逃亡

【前言】

為了幫家人改變貧困的生活,我在豆蔻年華去了韓國。歷經千難萬險、九死一生的將近四年的異國打工經歷後,我終於回到了國內。隨後,我進入吉林大學,一邊學習韓語、一邊寫作。很快,我成為著名自由撰稿人,並被《知音》雜誌以特殊人才招進去當編輯、記者。我在知音一干就是16年……

把自己苦難的經歷原滋原味地寫下來,一直是我最大的心願。今天,我終於能靜下心來,開啟塵封的記憶,一字一字地寫下這段經歷。可是,我的心情為何變得如此沉重,未落幾字,眼淚 已經迷糊了雙眼……

作者 | 鄒建華

編審 | 陳 成

出品 | 1號紀實

我在韓國打黑工紀實6:狼差長逼我幹最忌諱的活,下定決心逃亡

在韓國

在工作的八小時之內,“狼”差長一直死死地盯著中國人幹活兒,我們每個人都得片刻不停地玩命地幹。

一天,一個姓郝的延吉姐妹因為拉肚子,午休後晚去了兩分鐘,被狼差長毫不客氣地攆了出去,當天的工資不僅全部被扣完,還罰她掃一週的廁所。

我們只好在早上或午睡時,先把鬧鐘撥好,以保證按時來上班。

在工作期間,想上廁所也很難請下假來,找到狼差長,他一般不讓去,有時候勉強同意,還要罵一通“麻煩”、“事兒多”等難聽的話。

很多人為了少上廁所,即使非常渴,也不敢喝水。

一天,開工之前,狼差長讓中國女工先站在前面,他開始挨個檢查我們的頭髮裡是否有頭皮。結果,有一大半人因為檢查不合格,被他攆回去洗頭了,

他還洋洋自得地對韓國人說:“看看中國女人有多髒、多懶,記住以後吃飯時,離她們遠點兒。”我們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上去揪住他狠狠打地一通。

狼差長每天都要找中國人的岔,捱罵是家常便飯,幾乎每個人都捱過他的打。

有一次,一個叫孫紅的延吉姐妹和狼差長頂了幾句嘴,結果狼差長一怒之下,一拳打在孫紅的胸口上,孫紅連著兩天沒能上班,狼差長不但不說句道歉的話,反而一再說“活該。”

大家都恨極了凶神惡煞般的狼差長。有一次,狼差長一連兩天沒來,大家樂壞了,以為他調走了或生病了,來不了了。大家也終於過了兩天安穩的日子。

誰知,第三天,狼差長又來了。他更加變本加厲地虐待中國人,開始有更多的人遭到他的毒打或被攆回宿舍,我們一個個氣得咬牙切齒,大家一致說

如果狼差長以後去中國,一定讓他回不來,甚至有人想給他的車胎扎破以解心頭之恨。

來韓國前,為了湊齊昂貴的出國費用,大部分人都借了錢,有的人甚至借了高利貸或者抵押了房子。

我是跟親戚和同學借了1萬多才出來的,所以,大家都急迫地想盡快賺到錢來還債。

在我們沒回宿舍工廠前,在那裡工作的姐妹每天能加班到11點,我們在市內工廠上班的有夜班,夜班工資是白班的一倍半,雖然基本工資很低,但由於加班多和有夜班,每月能掙上五百美元左右。

我們在市內工廠上班的人都回來了,而宿舍工廠的活兒沒那麼多,所以,從我們回來那天起,就沒有加過班,都是正點下班。

大家都很沮喪,如果加不上班,只能拿基本工資,一年下來也掙不上幾個錢,這樣舍家撇業地來到這裡實在不值得。於是,我們在下班後,經常聚在部長辦公室門口請求加班,但一直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

此外,我們50名中國女工多次要求把工資往家裡郵,以便還債。在我們強烈要求下,半年後的1999年4月1日,我們的工錢往國內郵了大約100萬韓幣,但每人在工廠裡還押著150萬韓幣。

錢郵走還沒過5天,4月5日早上,我就聽說就在頭天晚上,四個朝族人跑了,其中包括一個叫金梅的未婚女孩。

她們是越牆從後山跑的,東西幾乎全扔下了。

我心裡一顫,雖然那幾個朝族人一直對我們漢族人帶撘不理的,但畢竟是一起出來的祖國的姐妹,

她們扔掉了三個多月辛辛苦苦賺下的血汗錢,護照也沒拿上,就跑了。我早就聽說在韓國打黑工很危險,真不知她們以後的命運會如何,但願她們能安安全全地賺完錢回家。

當天下午,樸在正就從漢城趕來了,他把所有的中國女工召集到一起開了會:“我一定在一個月內把她們四個全抓回來,遣送回中國。現在會社已和清州警察署聯絡好了,希望大家不要受她們的影響,好好工作。”人們七嘴八舌地提出了一些問題:一層差長打人,沒有加班,伙食太差……

樸在正耐心地聽了一會兒,說:“請大家放心,你們提出的問題都能解決。我會單獨找吳差長談話,伙食問題嗎,我為大家請示一下,以後每週多買點兒肉、蛋。另外告訴大家一個好訊息,公司為了讓大家多加班多掙錢,已經在外面攬了不少活,從下週起,大家每天都能加班,週六也能上班。”

大家聽說一直要求的加班問題可以解決,就不再多說什麼,又議論了一會兒,就各自回去幹活去了。

剛跑了四個人,工廠管的更嚴了,連上小賣店也不允許了。晚上,打更的老頭拿著手電筒來回檢視,各宿舍熄燈之前也得統計人數。跑了四個人後,開始人心惶惶,各種小道訊息不停地傳來。

一天,狼差長在早上訓話時說:

“跑出去的那四個人中,已經有兩個被抓住,目前被關在監獄,她們要透過勞動賺到200萬罰款和機票錢後,再被遣返回中國。韓國警方已經查明其餘兩個逃到了釜山,正在追捕。希望你們不要效仿她們,在這裡好好幹活兒……”聽他這麼說,我們更緊張了。

由於我出不去了,我的學生不得不來到我的宿舍找我上課,學生每次來時,都給我帶來不少好吃的東西,我總是分給同屋的人一起吃。

很快,我們又可以加班了,週一到週五上班13個小時,每天工作到晚上10點半,週六工作到下午5點半,非常辛苦。但由於能賺到加班費,大家還是挺開心的。

過了大概一個月以後,跑出去的人還是沒有準確的訊息,工廠開始恢復正常,晚上熄燈前不再點名,也允許我們去附近的小賣店買東西。

後來,在我們的要求下,又開始允許我們上街。

在距離宿舍大概兩站地處就有一個公共汽車站,有一趟車能通清州最繁華的中心地帶,但那輛車每隔兩個小時才來一趟,很不方便。但自從讓上街後,我們這批被關了半年多的中國女人常常在週日休息的時候,起大早坐頭班車出去,逛逛清州市內,買些東西,晚上再坐末班車回來。

在工廠裡有一種活兒,要把一堆製作好的鐵片在發出很刺鼻的氣味的液體裡蘸溼後,再往機器上放。因為那種氣體實在太刺耳、刺眼了,一般女工幹不了,只有幾個韓國男工輪流幹。

有一天,我被狼差長叫過去幹那活兒,僅幹了幾分鐘,我就覺得耳朵根奇癢無比,接著頭暈眼脹。一上午幹下來,我的臉、脖子、耳朵都紅了,手也腫的嚇人。

我實在覺得堅持不了了,就找到狼差長,說“差長,我幹那種活兒過敏,讓我幹別的活兒吧。”“連那活兒都幹不了,你在這裡還能幹嘛?不能幹的話,下午就別上班了,滾!”我怏怏地走了。

下午,我一個人坐在宿舍裡,不停地撓奇癢無比的手、耳朵,可是,越撓卻越覺得癢,有的地方還撓破了,流了血。

第二天上班時,狼差長看見我的狼狽樣,安排我幹別的活兒了,但每隔一二天,

狼差長不顧我身體的反應,強迫我去幹那種我最忌諱的活。

我常常是手、腳剛剛恢復了正常色沒幾天,又紅腫起來,後來一洗澡,我身上的皮就一塊一塊往下褪,身體也不時出現噁心、眩暈的反應。每天在上班之前,我總要緊張一陣兒,擔心被安排幹那種活兒。

一個週末的上午,我教完學生後,來到公汽站,想坐車去市內逛逛。誰知,我剛到汽車站不久,就下起了雨。我沒帶雨傘,只好躲在樹下躲雨。當時,那裡只有我一個人,由於下雨變冷,我穿的又少,凍得直哆嗦。就在這時候,我聽見有人喊“過來,過來。”

我抬眼一看,不遠處的山坡上有個韓國老太太在向我招手。於是,我就向老太太走去。老太太撐著把傘,顫巍巍地迎過來。隨後,我被老太太帶到了位於那個山坡上的她的家。

那是一個足有200平的房子,裡面有4個房間,裝修的很豪華。我進去時,看見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在寫作業。老太太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海帶湯,我喝下後,頓時感覺渾身暖暖的。

我和老太太聊天中,得知她92歲了,兒子、兒媳在清州市內住,兒子是市內一家會社的社長,12歲的孫子一般在週末來到這裡陪奶奶。

就在這時候,老太太的兒子和兒媳婦回來了。當他們得知我懂點兒韓語,在教兩個韓國孩子中文,讓我在週日也抽出一個小時教他們的孩子,並說一個小時給我5000韓幣,我當即答應了。

隨後,老太太的兒子開車,帶著我和他的妻子、兒子去了清州市內,我們一起吃了中華料理後,還看了場電影。

此後,我在週日上午都要出去,給4個學生講課(後來老太太家鄰居的一個孩子也過來聽我講課)。講完課後,我的學生的家長經常開車帶著我和他們的孩子一起去市內玩。

公園、遊樂場、歌廳……我大開了眼界,終於親眼看到韓國人如何享受閒暇時間,開開心心地玩。

每當和他們在一起玩的時候,我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好像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生活中這些美好的內容,成為我勞累、壓抑的打工生活中最好的調劑品。

那時候,我在工廠幹活兒有工資,額外還有當家教的收入,我比較滿足,壓根沒有考慮過要逃。

我一個人在韓國沒有一個熟人,只會說簡單韓語的漢族姑娘,真的往哪裡逃都不知道。

再有,我早就聽說韓國到處是妓院,如果被騙進三流妓院,就可能一輩子出不來。

可是,狼差長變本加厲的殘酷虐待,終於逼迫我不顧一切地逃了。

其實,在此後的打黑工的幾年間,我遇到過不少比狼差長更狠的人,也經歷了很多幾乎被逼上絕境的情況。

多年後,當我整理這些當年的經歷,真的不敢相信當年的自己那麼勇敢。我怎麼會有那樣驚人的毅力,都忍下了。

有虐待就會有反抗。而當時,我唯一的反抗方式就是逃亡,不計後果、奮不顧身的逃亡。

今天,我終於過上了理想的生活。我由衷感謝當年的逃亡。因為它真的讓我歷練成了一個堅強的姑娘,並幫我在回國後,開闢出了屬於我的輝煌!

本連載作品影視改編和出版事宜授權1號紀實獨家代理,歡迎聯絡、合作。

作者簡介

我在韓國打黑工紀實6:狼差長逼我幹最忌諱的活,下定決心逃亡

鄒建華,吉林省長春市人。為了幫助家人改變貧困,於1994年8月,舉債到了韓國。歷經一年合法,兩年多非法的危險重重、九死一生的異國打工生活後,在1998年3月,回到了家鄉。

回國後,一邊學習韓國語,一邊開始寫作。期間,在包括《知音》、《家庭》和《華西都市報》等全國各大期刊發表了上百篇稿子,很快成為當時的著名自由撰稿人 。

2001年,被著名的《知音》期刊集團以特殊人才招去,在當時很有影響的《打工》雜誌當編輯、記者。期間,發稿業績一直名列前茅。2012年,《打工》雜誌改版,又到競爭更加激烈的《知音》正刊做編輯。期間,共發表作品1000多萬字。

2017年,辭去了編輯、記者工作,帶著八旬老孃遊歷了大半個中國。為了實現年輕時的夢想,於2018年5月,進入韓國仁荷大學攻讀本科。目前,定居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