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也有勢利眼:吳用李逵比宋江年紀還大,為何稱宋江為哥哥?

李逵和宋江的關係,既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李逵的地位,是隨著宋江扔出的銀錠而逐漸降低的,從“大哥”到“兄弟”,再從“兄弟”變成“黑廝”,最後變成了“黑禽獸”。

我們細看水滸原著,就會發現武松確實應該管宋江叫哥哥,而宋江管李逵叫兄弟,那就是踩小板凳兒糊險道神——差著一帽頭子呢。

李逵的年紀比宋江大,戴宗的年紀也比宋江大,他們尊稱宋江為哥哥,讓人不能不感嘆江湖人也長了勢利眼:戴宗是有把柄攥在宋江手裡,李逵則是被八十兩銀子收購了一生。

江湖人也有勢利眼:吳用李逵比宋江年紀還大,為何稱宋江為哥哥?

武松管宋江叫哥哥,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武松在柴進莊上遇到宋江、景陽岡打虎、陽穀縣拜見嫂子潘金蓮的時候,雙方曾有過一番自我介紹:武松時年二十五歲,比潘金蓮大三歲。

宋江在鄆城縣當押司,貓鼠同眠給托塔天王晁蓋通風報信之前,從縣衙裡施施然走出來的時候,是“年及三十”,也就是將近或剛滿三十歲。

從私放晁天王到坐樓殺惜、畏罪潛逃柴家莊、孔家莊、清風寨,直至回鄆城自首並充軍發配江州,頂多過去了一年半不到兩年,也就是說,宋江遇到李逵的時候,年齡的上限是三十二歲,絕不會更大。

潯陽江畔琵琶亭,如果那真是白樂天寫長詩抒懷的地方,宋江這廝們就是唐突古人了:一個殺人流放的賊配軍,一個專收黑錢的典獄長,一個渾身腥氣的魚行牙儈,還有一個倒吊三天控不出一滴墨水的小獄卒,在風雅之地開始論起了年紀,但是按年紀排座位,僅限於浪裡白條張順和黑旋風李逵,宋江首位、戴宗次席,是沒有人可以爭奪的。

江湖人也有勢利眼:吳用李逵比宋江年紀還大,為何稱宋江為哥哥?

張順和李逵序齒排班的結果,是

“李逵年長,坐了第三位,張順坐第四位。”

李逵比張順年紀大,當時張順多大了呢?這在水滸原著中有明確交代:

“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二三年紀,三柳掩口黑髯。”

這樣一比較,我們就知道李逵當時至少三十三歲,宋江頂多三十二歲,宋江一開始管李逵叫大哥是很正常的:

“壯士大哥請坐……

(拿出十兩銀子給李逵)大哥,你將去贖來用度……(從賭坊尋出李逵)我們和李大哥吃三杯去……我兩個面前放兩隻盞子,這位大哥面前放個大碗……(告訴店小二)我這大哥,想是肚飢,你可去大塊肉切二斤來與他吃,少刻一發算錢還你。

宋江跟戴宗互相叫“尊兄”、“仁兄”,誰也不糾正誰,這是可以理解的:戴宗比宋江地位高,宋江攥著戴宗私通梁山的把柄。宋江連叫李逵五聲大哥,戴宗也沒說宋江叫得不對,原因只能有一個——李逵比宋江年紀大。

江湖人也有勢利眼:吳用李逵比宋江年紀還大,為何稱宋江為哥哥?

宋江在李逵身上花了八十兩銀子之後,兩人之間的稱呼就變了,“李大哥”三個字再也不會出自宋江之口。

宋江初上梁山指鹿為馬拉幫結派,打亂了原有排序,將上山多時的花榮秦明等人列為新頭領,除了小李廣花榮因為是霹靂火秦明的大舅哥而坐在首位之外,其餘的人都是按年齡排座次的:

“右邊一帶,論年甲次序,互相推讓。花榮、秦明、黃信、戴宗、李逵、李俊、穆弘、張橫、張順、燕順、呂方、郭盛、蕭讓、王矮虎、薛永、金大堅、穆春、李立、歐鵬、蔣敬、童威、童猛、馬麟、石勇、侯健、鄭天壽、陶宗旺,共是四十人頭領坐下了。”

這個排序,從第二位開始,都是誰大誰往前坐,比如裁縫侯健坐在鄭天壽、陶宗旺上首,穆春位在歐鵬蔣敬之上,就是因為他們年齡的優勢,後來一百單八將排正式座次,小遮攔穆春變成了第八十,通臂猿侯健則變成了第七十一,童威童猛分列第六十八、六十九,摩雲金翅歐鵬上升到了第四十八位。

江湖人也有勢利眼:吳用李逵比宋江年紀還大,為何稱宋江為哥哥?

李逵的年齡是比較大的,起碼要比燕青和武松大七八歲,比宋江至少大一歲,但肯定沒有智多星吳用年紀大。

綜合比較下來,我們就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智多星吳用,也要比宋江大七八歲,他管宋江一口一個哥哥叫著,一點也不臉紅,宋江也從沒覺得不好意思。

晁蓋比宋江整整大十歲,而吳用是晁蓋的發小兄弟(自幼結交),相差也就兩三歲,也不然也玩兒不到一起去。

這樣一比,我們就知道李逵的年齡,在梁山似乎能排進前十,至少也能排進前二十,但是他被宋江叫了小半天“大哥”之後,就變成了所有人的小弟,見了只有二十四五歲的燕青,也是“小乙哥”前“小乙哥”後

賠笑臉,他在宋江口中的稱號,也是越來越難聽。

上了梁山之後,宋江高興了,就管李逵叫一聲兄弟,要是不高興,那就變成“黑廝”了——李逵心中有數:宋江口稱“黑廝”,那是氣而不怒,如果換成另外的稱呼,那就是動了殺機了。

江湖人也有勢利眼:吳用李逵比宋江年紀還大,為何稱宋江為哥哥?

招安後宋江做了官,罵人的水平也提高了,再一口一個“黑廝”有損官威,他就換了一個罵人方式,李逵的地位也

跌到了

低谷。

宋江打完破遼國、滅田虎、捉王慶三大戰役後,受封保義郎(宋朝武職五十二階之第五十階,正九品,相當於少尉排長)、帶御器械、正受皇城使,新年大朝會,他連進入正殿給皇帝磕頭拜年的資格都沒有:

“於兩班侍下,不能上殿。仰觀殿上玉簪珠履,紫綬金章,往來稱觴獻壽。自天明直至午牌,方始得沾謝恩御酒。百官朝散,天子駕起。宋江、盧俊義出內,卸了公服幞頭,上馬回營,面有愁顏赧色。”

羞答答的宋江在李逵面前,還是可以耍一耍威風的:

“黑旋風李逵道:‘哥哥好沒尋思!當初在梁山泊裡,不受一個人的氣。卻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討得招安了,卻惹煩惱!放著兄弟們都在這裡,再上梁山泊去,卻不快活!’宋江大喝道:‘這黑禽獸又來無禮!如今做了國家的臣子,都是朝廷良臣。你這廝不省得道理,反心尚兀自未除!’”

江湖人也有勢利眼:吳用李逵比宋江年紀還大,為何稱宋江為哥哥?

“黑禽獸”是一句“官罵”,也是宋江對李逵的專有稱號,在九品保義郎宋江眼裡,李逵已經連人都不是了,不是人,自然也就沒了老少之分,從前的“壯士”、“李大哥”,已經變成了一文不值的下屬。

吳用和李逵明明比宋江年齡大,但卻俯首帖耳當小弟,這就是所謂的“江湖”,也就是真正的官場,一旦交友忘記了“長幼有序禮不可廢”,那交情就變成了交易,雙方各取所需定下尊卑,已經跟兄弟情義無關了。

李逵和吳用既不是宋江的哥哥,也不是宋江的兄弟,換個角度來看,他們更像宋江的奴才,尤其是李逵,他就像清朝的包衣家奴,生死都是掌握在主子宋江手裡的。

李逵和宋江的交情,讓我們想起了“齊大非偶”的典故,讀者諸君在這方面或許也有一些感觸:在很多時候,芋老人的話都是值得借鑑的,叔向賀貧的話是要反著聽的。

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爐香,世間最無情義者,梁山一百單八將。從宋江和李逵的交往中,我們能發現很多問題,環顧四周,半壺老酒還要請教讀者諸君最後三個問題:數十年一路走來,有多少“朋友”離我們而去?我們所接近或遠離的“朋友”裡,有多少宋江?我們在不知不覺中,當了幾回李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