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先不提那事,讓我進去!不然……我,我,可能會死!”

故事:“先不提那事,讓我進去!不然……我,我,可能會死!”

知道棗樹林女屍並非梁笑笑,林海藍百感交集,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她不僅要找到錘子殺手為韓理報仇,也要找到梁笑笑,彌補這些年的缺失。

上一次見到梁笑笑是在醫院裡,那是個秋雨漫漫的日子,她告訴了林海藍最後一個秘密,從此銷聲匿跡。之後許多年,林海藍做過許多個相似的夢,夢裡總是有個穿紫色短袖的小女孩在雨中默默注視著她,目光哀怨。她無數次跑過去,試圖抱住她,卻無論如何無法觸及。

你究竟在哪裡,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林海藍不明白,為什麼被傷害、被欺騙、揹負如此強烈的痛苦,梁笑笑依然不與昔日好友聯絡。要知道,她因為害怕錯過樑笑笑的訊息,儲存著高中畢業申請的電話號碼直到今天。

“根據骨骼復原難度很大,只是個大概面容,準確度不高,僅供參考。”魏尋移動著滑鼠,瞥了一眼林海藍,“你在聽嗎?”

林海藍一怔,思緒從梁笑笑身上抽離,視線聚焦到電腦3D人物影象上。按照魏尋的繪製,她身材嬌小,巴掌臉,眼睛大大的,讓人很輕易聯想到最近很火的偶像團體成員。

“是個小美女呢!細節把握的很好。”辛梓辰拍了拍魏尋的肩膀,“厲害啊,真想把你搶到法醫組。知道嗎?法醫工作有個分支就是法醫藝術家,專門重建人體模型。嵩昭市有這個能力的估計就你了,以前都是聯絡錦天市法醫組的專家幫忙。”

“不敢當……”魏尋只是淡淡一笑。

林海藍抬起頭,目光從電腦螢幕移動到魏尋,見他目光平和,手端個黑色杯子,喉結上下滾動。他從小天賦異稟,本該去大平臺發展,成為風光無限的人,然而現卻在警局幹著最基礎的工作。

這時,門開了,石泉和林大勇一起走進屋內。

“結果出來了吧?”

魏尋點點頭,將電腦螢幕一挪,正對著石泉。

石泉仔細看了看影象,罕見稱讚道:“幹得不錯!”

林海藍惴惴不安,認定林大勇已經告訴石泉她沒和他去排查攝像頭,而是溜出去私自調查彭宇涵。目前來看,她的調查方向大機率是錯了。

結果,石泉好像一無所知,只是聽了辛梓辰的彙報,道:“你們立刻去檔案室,查查去年11月到今年2月的失蹤人口報案。注意年齡介於25-29歲,身高在155-160之間,長髮,瘦削,有過懷孕史……”

林海藍鬆了口氣,打印出模擬影象,跟著林大勇走出門外。前腳剛跨出去,突然想起還沒和魏尋道謝,畢竟這並不是他的本職工作。然而,她回過頭去,剛要開口,卻發現魏尋正怔怔盯著她,微微眯眼,神色犀利又帶著絲絲惆悵。

許是發覺了她驚異的目光,魏尋眨眨眼,臉上又浮現出往日淡淡笑容。這才是林海藍心目中的他,一個頭腦聰明但性格軟弱的小孩子,一個樂於助人但過於理性的朋友。

“謝謝你,魏尋。”林海藍安心地走了。

——

整個晚上,林海藍都在檔案室裡忙碌,就連吃泡麵都是2分鐘匆匆了事。

“小心胃病……”林大勇在桌邊招呼她。他年紀比林海藍大了整整兩輪,但絲毫不介意和年輕人一起從事最基礎的調查工作。

“沒事!”林海藍絲毫不敢怠慢,必須抓緊時間彌補因自己拖慢的進度。

“你回家休息吧,接下來交給我,熬夜很傷身體。”林大勇看了看錶,已經深夜12點,“你父母該擔心了。我女兒比你小几歲,快大學畢業了。她要是有幾天睡不好,就會發燒……”

“沒關係,大勇哥,謝謝您。”林海藍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因為她沒有退路。不過,許是血清素在深夜分泌水平下降,她突然變得感性,想到破碎的家,想到沉入冰河的韓理,想到日復一日不被理解的努力……

“您女兒一定是個很幸福的女孩。我已經……忘了爸爸長什麼樣。”她喃喃道。從小到大,她都那麼羨慕有爸爸的女孩,有堅實的肩膀可以依靠,有深沉的愛可以信賴,即使失敗也有避風港灣。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

林大勇一怔,目光倏地變得起柔和,道:“你已經很優秀,你爸爸會為你驕傲。”

林海藍只是抿嘴一笑,繼續投入工作中。如果她爸爸會為她驕傲,為何拋下她們母女,數年從不聯絡?只能說明,她是不被愛和接受的那個。

“大勇哥,查出來了,確實有個失蹤報告和棗樹林女屍相似!李敏麗,27歲,身高158釐米,這裡有照片。”林海藍從檔案盒中抽出一張手寫記錄表,“報案時間是今年1月8日,報案人叫陳榮,和失蹤人關係是合租室友。她說李敏麗從1月4日下午出門後一直未歸,電話關機。她原本要和李敏麗分攤房租,卻聯絡不到她。但鑑於李敏麗已成年且更換工作頻繁,推測她可能是離開嵩昭市另謀發展或回老家,就沒有繼續調查。陳榮也放棄了追究,墊付了全部房租。”

“走吧,我們去找陳榮問個清楚。”林大勇道。

陳榮租住在鼓樓附近一片70年代建造的老樓裡。那是嵩昭市最早建立的居民樓之一,保留著紅色磚牆和黑色木質窗框,樓道里有垃圾道,常年散發著食物腐爛的臭味。當然,租金便宜的令人咂舌。

見了林海藍和林大勇,陳榮有些意外,但還是客氣地讓他們進屋坐。50平米的房子被隔斷隔成三個屋子,最外面是客廳,中間是陳榮的房間,最裡面一間就是曾經李敏麗住的地方。

“李敏麗的屋我沒動過……”陳榮剛打屋門就被撲面而來的塵土味嗆得接連咳嗽,“咳咳……你們這次來是找到她了?她也真是的,一起住了3年居然一聲不吭跑了。她東西太多了,想租都租不出去!”

林海藍一進屋就被眼前所見驚呆了:一個15平米大小的臥室擺著一張單人床還有一個板材大衣櫃、三個簡易布衣櫃,統統塞滿了衣服,地上摞著一層層透明塑膠鞋盒,一直摞到房頂。只有一隅角落最為整潔,那就是窗簾邊的電腦桌兼梳妝檯,雖然落了一層塵土但可見被悉心呵護,貼了粉金色的保護膜。

“李敏麗是做什麼工作的?”林海藍戴上手套拿起梳妝檯上擺著的藝術照,端詳著照片上穿著白色蕾絲洋裝、扎著雙馬尾的美麗女孩。

“從我認識她開始,她什麼都幹過。在女僕咖啡館當過服務員,當過淘寶店模特,做過臨時演員……她離開這裡之前很長時間沒找到工作,可能就在屋裡做影片直播。我在外屋總能聽見什麼‘打賞’、‘刷禮物’這類的話。我介紹她和我進廠打工,穩定又好找物件,可她不樂意,瞧不起呢!她要當偶像,天天練習唱歌跳舞啥的。”陳榮撇撇嘴。

林海藍點點頭,這和她心目中李敏麗的形象不謀而合。

“請問您知道李敏麗有孩子嗎?”

陳榮壓低聲音,道:“她自己說是單身沒結過婚,但我偷聽過她和人打電話,可能是前夫吧,求她回農村老家,她不回去。我猜她是歲數不大就結婚生子,但後來自己跑出來了……”

“她失蹤後,沒有老家人來找她嗎?”林大勇突然開口。

“都說了她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嘛!她老家的親人不知道她住在哪裡、在做什麼,去哪裡找啊?估計以為她就是換了電話號碼,和他們徹底斷絕關係了。要不是因為她欠我租金,我也懶得找她。”陳榮道。

“我看你報案時說李敏麗1月4日下午出門後未歸,請仔細回憶一下她出門時候有沒有透露去幹什麼?”林大勇道。

陳榮皺著眉想了會,道:“這個我真不知道,她去幹什麼都不告訴我。”

“那天她穿著打扮如何?帶了什麼東西出門?”林海藍道。

“這個我有印象,她穿了她最珍惜的那個……什麼小香風套裙?我記得是和她剛認識的時候一起在二手市場淘來的,說是奢侈品呢,原價上萬哩!還有,她背了個大挎包,塞得鼓鼓囊囊。”

林海藍微微睜大了眼睛,心道,要去哪裡幹什麼事才需要穿上名貴衣服,背上許多東西呢?肯定不是普通的逛街喝茶。

她在李敏麗的屋子裡踱了一圈步,最終停在了梳妝檯前。

“李敏麗平時護膚化妝吧?”

“對,她很重視保養,妝也畫得超級濃,親媽都認不出。”

“她的化妝品是放在公共洗漱間、客廳或者你那裡嗎?”林海藍道。

“沒有,她那些寶貝都不讓我碰。”

然而,梳妝檯面上卻空無一物。

林海藍又拉開梳妝檯所有的抽屜和櫃子,只發現一盒化妝棉,還有廢棄的棉籤、紙巾。

“她包裡是化妝品和護膚品,或許還有替換的衣服。需要帶這樣東西出門,是去旅遊嗎?”林海藍道。

“哈哈,不會的,她哪有錢去旅遊!她失蹤那天中午和我說晚上不一起吃飯,但讓我第二天早上給她帶份餛飩當早餐。”

不是去旅遊,難道是和人約會去酒店?或者……

正思考著,林海藍一低頭,發現林大勇跪在地板上,魁梧的上半身幾乎完全鑽進梳妝檯下。

“大勇哥……您在找什麼?”

突然,林大勇肩膀一震,迅速退出,還沒站起來,頭就磕在桌子邊沿,疼得齜牙咧嘴卻難掩激動。

“果然……果然沒錯!”林大勇指間捏著一張薄薄的紙片。

林海藍湊過去一看,頓時睜大了眼睛。那紙片是一張招牌廣告,上面印著:“涵笑傳媒:高薪招牌女演員,全方位包裝培訓,參演公司出品網劇,簡歷投遞截止日期1月4日……”

“李敏麗是去應聘或者……試鏡?”林大勇道。

林海藍愣在原地,沒有回答,回憶起昨天去涵笑傳媒與彭宇涵溝通的結果,道:“涵笑傳媒一直向浩然傳媒輸送藝人。業務有共通和往來!”

李敏麗1月4日去了涵笑傳媒試鏡,是否因此和徐浩然有了聯絡?是否也因此被錘子殺手盯上?

可是……李敏麗無論出身、背景、生活經歷都和徐浩然、韓理毫無關聯,只是個外地來追明星夢的普通女孩,為什麼會被錘子殺手盯上?

懷揣重重疑問,林海藍與林大勇攜帶從李敏麗梳子上取到的頭髮樣本送至法醫組,焦急等待著DNA監測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