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悟》：當戲曲元素融入緝毒題材讓人悟到什麼？

北京日報客戶端 | 記者 王潤

成立於1937年的北京風雷京劇團，近年來大膽改革創新，在能編能導能演的團長松巖和松天碩父子帶領下，開創性地將京劇和話劇相融合，從2015年開始陸續推出“梨園三部曲”系列原創京話劇《網子》《緙絲箭衣》《角兒》，連演多年不衰，受到業界人士和廣大觀眾的認可與喜愛。如今，不滿足以往成績的他們又在“京話劇”的探索上向前邁出了一大步，不再停留於講述熟悉的梨園戲班故事，而是懷著對英雄憧憬和致敬的心情，首次挑戰似乎和戲曲並不沾邊的公安緝毒領域，創作排演了一出全新的原創緝毒題材懸疑京話劇《戲悟》。8月31日至9月4日，這出由松巖、松天碩編劇，松天碩導演的《戲悟》在國家話劇院的舞臺上首次亮相，贏得了觀眾們的歡呼與掌聲。

作為一部表現緝毒警察題材的舞臺作品，《戲悟》最出彩特別之處，當屬將風雷京劇團極為擅長的戲曲元素融入其中，而且並不是簡單形式化地“為用而用”，而是在真正懂得戲曲精髓的基礎上，將其作為話劇舞臺上具有特殊效果的藝術手段，成為人物心理活動的外化心像。

劇中主人公是一位身為戲迷的老緝毒警察，因為妻女慘遭車禍傷亡，而導致他患上了嚴重創傷後應激障礙症，時常會出現幻覺，把現實中的人物幻化成為戲中人。這樣的設定，既很符合人物特點和劇情需要，讓故事充滿懸疑色彩；也能充分利用戲曲手段，讓舞臺呈現更加新穎豐富；還非常具有當代理念和時代特色，使人物性格更加飽滿，作品內涵更加深刻，也更容易觸動當代人的心靈。

正是在這樣的基礎上，《戲悟》主創和演員們，把緝毒英雄和毒梟之間的鬥智鬥勇、你死我活，以及個體的困境、人性的掙扎、情感的起伏，在舞臺上玩出了“花活兒”和“絕活兒”。在“審訊”的一場戲中，老緝毒警在審案過程中，以“時遷偷雞”的戲曲故事來突破毒販心理防線，舞臺上也融入了京劇演員極為精彩的身段表演，令觀眾非常有代入感，同時也為戲曲演員的真功夫喝彩。還有一場表現老警察和毒梟對峙談判的戲，兩人服裝一黑一白，氣氛劍拔弩張；同時，兩位身著一白一黑服裝的京劇武生演員，分別作為警察和毒梟的象徵，配合著二人的臺詞和情緒，展開你來我往的激烈打戲，讓正邪較量更加驚心動魄、引人入勝，引得臺下掌聲雷動。

還有一段極具特色的場景，是老警察在去秘密接頭的路程中，因為病情加重，意識中把所遇路人幻化成了戲曲形象，因此一路出現或乘坐地鐵、或開著出租，或用戲曲唱腔叫賣“健身游泳瞭解一下”、或揹著快遞外賣箱子走街串巷的各種穿著全套戲曲行頭的戲曲演員，生動幽默又接地氣兒，又有一種悲喜交加、悲天憫人的異樣感和荒誕感。人潮人海中，誰不是戴著層層面具、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戲中人？而在生活表象後的滄桑與心事，又有幾人能懂？

當表現緝毒警和毒梟你追我趕、生死存亡的高潮戲時，一組揮舞著戲曲“水旗”道具的戲曲演員，在舞臺上虛實結合地渲染出了電閃雷鳴、大雨瓢潑、車輪滾動、風馳電掣的種種氣氛，既突出了戲曲藝術“假定性”的抽象寫意特色，又非常有想象力，簡潔、詩意、高階，令人拍掌叫絕。各種打鬥場面更是招招到肉，不輸動作大片，確實只有功底深厚的戲曲演員才能展現得如此淋漓盡致，驚險刺激。

除了充滿創意和象徵性的舞臺呈現，以及不斷反轉、曲折懸疑的人物設定和故事情節，《戲悟》最難得之處，還有對劇中人複雜情感的深入刻畫。正因如此，才能令人物血肉豐盈，讓人信服。觀眾在經歷了不解、質疑、驚詫、同情等各種豐富情感交織之後，最終對忍辱負重、俠骨柔情的英雄生髮出真正的信任和敬佩，也讓整個作品充滿了情與義的光輝和力量。

劇中除了松巖扮演的老緝毒警大成、松天碩扮演的身份特殊的小月子，龍月扮演的毒梟，柳文伊扮演的大成女兒素素，都非常出彩，還有眾多有著戲曲功底的優秀演員，各有千秋。參加過兩屆“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的松天碩，還為劇中增添了很多喜劇包袱，一張一弛中調節觀眾心理節奏。

同時，《戲悟》還邀請到了因影視綜藝而頗受年輕觀眾喜歡的當紅演員夏之光扮演緝毒警察嚴晨，雖然演技略顯青澀，但和其青年警察的角色人設很相配，而其英俊挺拔、一臉正氣的形象，也為人物增色不少。更重要的是，由於他的參演，吸引了眾多年輕人走進劇場，對普及戲劇藝術、戲曲文化，倡導堅守正義、正直善良，宣傳抵制毒品、崇敬英雄，都起到了積極的引導作用。

在一部又一部讓戲曲和話劇碰撞出火花的好戲中，風雷京劇團一直在悟，也引領著觀眾們一起在悟。關於傳統文化的傳承和創新，民族精神的弘揚和堅守，人生道路的選擇和取捨，也都在這探索和追求中，不斷得“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