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話丨海啊,原來是這個樣子!

“風平浪靜,皓月當空。船在月光與水波織成的羽紗中漂盪。我躺在鋪位上,傾聽那海風海浪的細語,身子輕輕地搖晃著,不由想起那唱著催眠曲的母親,和她手裡的搖籃。”

海思

作者:梁衡

沒有見過海,真想不出她是什麼樣的。

眼前這哪裡是海呢?只是水,水的天,水的地,水的色彩,水的造型。那如花燦開的浪、時起時伏的波、星星點點的雨、溼溼軟軟的霧,一起塞滿了這個藍天覆蓋下的穹廬。

夜話丨海啊,原來是這個樣子!

她們笑著,叫著,舔食著天上的雲朵,吞沒了岸邊的沙灘,狂呼疾走,翻騰飛躍。極目望去,那從天邊垂下來的波濤,一排趕著一排,浩浩蕩蕩,如衝鋒陷陣的大軍;那由地心裡泛起的浪花,沸沸揚揚,一層緊追著一層,像秋天田野上盛開的棉朵。那波浪互相擁擠著,追逐著,越來越近,越來越高,趕來到腳下時便陡立成一道齊齊的水牆,像一匹揚鬃躍蹄的野馬,呼嘯著撲上岸來,“啪”的一聲,一頭撞在那些嶙峋的礁石上,頃刻間便化作了點點水珠和星星飛沫。

還不等這些水珠從礁石上退下,又是一排水牆,又是一聲巨響,一陣趕著一陣,一聲接著一聲,無休無止,無窮無盡。倒是水霧裡的那幾只海鷗在悠閒地盤旋著,吻著浪尖。我站在礁石上,任海風鼓滿襟袖,任浪花打溼鞋襪,那清風碧波,像是從天上,從地下,從四面八方,從我的五臟六腑間一起湧過。我立刻被沖洗得沒有一絲愁緒,沒有一星雜慮。而那隆隆的浪,滾滾的波,那浪波與礁石搏鬥的聲音,又激盪起我渾身的熱血。海啊,原來是這個樣子。

夜話丨海啊,原來是這個樣子!

每天,我在海邊散步,便被織進一張藍色的大網中。我知道這水和空氣本是透明無色的。但天高水深,那無數的“無色”便積成了這種可見而不可觸的蔚藍色,似有似無,給人一種遐想,一種縹緲,一種思想的馳騁。朱自清說“瑞士的湖藍得像歐洲小姑娘的眼”,我這時卻覺得這茫茫的大海藍得像一個神秘的夢。

漸漸地,我奇怪這海的深和闊。那滾滾的海流何來何去?那萬丈長鯨,何處是它的歸宿?那茫茫的彼岸又是什麼樣子?我想起書上說的,在那遙遠的百慕大海區,艦艇突然失蹤,飛機會自然墜落。在大西洋底,有比喜馬拉雅山還高的海嶺在起伏,有比北美大峽谷還深的海洋深谷在蜿蜒。還有那海底的古城,那長滿了綠苔的牆,那曾是住宅和商店的房。真不知這一片深藍色中還有多少個這樣的謎。

時間和空間在大海里擁抱。太陽曬著,將這一切蒸發、迴圈;颱風鼓著,將它們翻騰、攪拌。億萬年的歷史,五大洲的文明,縱橫相間,一起在這裡匯攏,融進這片深深的藍色。科學家說,物質是不滅的,那麼掬起一捧海水,這裡就該有屬於大禹那個時代的氫,也該有哥倫布呼吸過的氧。於是,我明淨的心頭又湧上一汪藍色的沉思。

夜話丨海啊,原來是這個樣子!

當我從海灣的那邊返回時,乘的是船。風平浪靜,皓月當空。船在月光與水波織成的羽紗中漂盪。我躺在鋪位上,傾聽那海風海浪的細語,身子輕輕地搖晃著,不由想起那唱著催眠曲的母親,和她手裡的搖籃。本來,地球上並沒有生命,是大海這個母親,她億萬年來哼著歌兒,不知疲倦地搖著,搖著,搖出了浮游生物,搖出了魚類,又搖出了兩棲動物、脊椎動物,直到有猴,有猿,有人。

我們就是這樣一步步地從大海里走來。難怪人對大海總是這樣深深地眷戀。人們不斷到海邊來旅遊,來休憩,來攝影作畫、尋詩覓句,原來是為了尋找自己的血統、自己的影子、自己的足跡。無論你是帶著怎樣的疲勞,怎樣的煩惱,請來這海灘上吹一吹風,打一個滾吧,一下子就會返璞歸真,獲得新的天真、新的勇氣。人們只有在這面深藍色的明鏡裡才能發現自己。

夜話丨海啊,原來是這個樣子!

當我棄船登岸時,又轉過身來,猛吸一口帶鹹味的空氣。

朗讀者:王嘉寧

作者簡介:梁衡 (1946年-) ,山西霍州人,中國作協第五、六、七屆全委會委員,全國記協常務理事。著有散文集《夏感與秋思》《只求新去處》《覓渡》,科學史章回小說《數理化通俗演義》及《梁衡文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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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央視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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