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 以山水邏輯重啟人工智慧時代的藝術之思

讀書 | 以山水邏輯重啟人工智慧時代的藝術之思

《藝術與宇宙技術》

許 煜 著

蘇子瀅 譯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22年10月出版

技術挑戰了藝術和傳統思想的存在地位。本書借鑑人工智慧和機器人學的論述,試圖以中國山水畫中的宇宙技術來應對這一挑戰,進而提出:面對當前技術變革帶來的新挑戰,山水的意義何在?哲學與藝術在人工智慧時代有何作為?本書關照藝術經驗與審美思維的多樣性,並且在一個技術時代的觀念局面中,重新開啟了哲學與藝術的思想關聯。

>>內文選讀:

當今機器智慧的現狀

有必要闡明當今機器的現狀。如果不理解這些機器,我們就無法提供任何洞見,只能給出模糊的政治經濟學批判,或是基於技術與自然、有機和無機、人與神的經典對立的含糊批判。事實是,我們已經不是在和19世紀蒸汽機那樣的機械存在打交道,而是和正在成為有機的技術系統打交道。這種成為有機以及反思性,是基於反饋和資訊的概念的,諾伯特·維納在1948年就已經為此奠定了理論基礎。我們已經不處在重複性的機械再生產時代了,而是處在遞迴的數字再生產時代。後者採取了一種非常不同的形式,它越來越類似植物和動物的有機再生產模式,但突變的能力和速度都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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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有機(或者更準確地說,成為有機)機器的時代,藝術扮演怎樣的角色?海德格爾確實認真研讀了控制論,他在1967年的論文《藝術的起源與思考的使命》中,對基於控制論的未來主義做出了迴應。藝術必須找到它在科學世界中的位置,開啟科學所遮蔽的東西。自17世紀以來,科學的主導地位主要不是由於它的知識形式,而是由於科學方法的勝利,我們在開普勒、伽利略和牛頓等人身上都發現了這一點。在20世紀,控制論又作為另一種科學方法取得了勝利。《藝術的起源與思考的使命》和他那篇著名的《明鏡》採訪《只有一個神才能拯救我們》出自同一時期,文中已經指明瞭控制論的統治地位,並提出藝術必須透過一種重新定位(reorientation)來尋找它的起源。海德格爾在面對控制論時比他同代的大多數哲學家更清醒,因為他試圖同時理解控制論的意義及其侷限性:

過程相互關係的相互調節以迴圈運動的方式進行。因此按控制論設計的世界的基本原理是控制迴路。它基於自我調節,也就是基於執行中的系統的自動化的可能性。在控制論世界中,自動機器和生物的區別消失了。

確實,維納本人聲稱有可能製造出一種生活在伯格森所說的生物性、創造性且不可逆的時間中的控制論機器。控制論方法的勝利似乎已經消除了讓生機論和機械論對立的二元思維,它也以一種機械有機論向二元主義哲學思維提出了挑戰。正如海德格爾本人指出的,根據控制論,人和世界被理解為由反饋迴路維繫的統一體。然而這個反饋迴路也創造了一個輸入和輸出、需求和供應的封閉世界,它由工業世界實現,存在於工業世界之中。這種基於還原主義(reductionist)控制論的世界註定是封閉的。

最廣的控制迴路包含了人與世界的相互關係。這個封閉的範圍裡發生了什麼?人的世界關係及其整個社會存在,都包含在控制論科學的領域中。未來學也體現了同一種封閉,同一種囚禁……因此顯然:工業社會是在它自身力量的封閉範圍的基礎上存在的。

在今天的計算機科學中已經很少聽到“控制論”這個詞了,但它把自己的靈暈(aura)轉移給了人工智慧,而後者完全是基於控制論所明確下來的正規化的。在今天,當人們認為控制論把有機體還原成了機器,把生命還原為計算,海德格爾的問題對我們依然成立。對海德格爾來說,尋找藝術的起源,就是在希臘思想(或者說它對存在的體驗)中為今天的工業和技術世界找尋一個不同的開端。然而,這另一個開端並不是自明的,它需要從已經選定的第一個開端出發並重新定向,以便透過過去重新配置未來,透過未來重新挪用過去。

作者:許 煜

編輯:周怡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