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筋經八段錦，點破真偽看好戲，圖窮匕見難收場

上回書講到，李靖現身，與大河探討易筋經八段錦的淵源，卻被點破真偽，好戲開場，殺機四起，圖窮匕見，如何收場？難了……

一、好戲開場

每個人都喜歡談論自己的光輝歲月，李靖也不例外，落魄公子-妙齡少女-仗義豪俠……他眯著眼，享受這段難得的吹牛時光。

直到他突然感覺到大河氣息的變化，看到大河嘴角若隱若現的笑容……

李靖這才發現，說得太多，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就像一條傻乎乎的魚，正遊入了早已張開的網中。

“衛公，有幾點不明，還請賜教。”我開啟電腦，指著準備好的資料問。

“第一、據歷史學家考究，唐代的年號記載，一般都是稱為年，而僅僅是在唐明皇天寶和肅宗的年間，曾把年改為載以外，所有的年號都是稱年的沒有稱載的。您寫的序言的時間，是貞觀二載，私改年號，可是死罪，這個怎麼解釋？”

“第二、序文署明寫於貞觀二載三月，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時候，您擔任關內道行軍大總管，以防備薛延陀的入侵。皇恩浩蕩，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這與您在序文中自稱功成身退時的口吻不相符啊。”

李靖愣住了，這幾個問題很毒辣，不論怎樣回答，都會被拖入大河事先佈置好的陷阱。

李靖舔了舔嘴唇，沒出聲，他善於用兵，長於謀略——

剛才摘星換斗的下馬威，似乎是眼前這個小子的欲擒故縱。這個大河，分明是在扮豬吃老虎。

二、扮豬吃老虎

其實，大河的策略很簡單，李靖身經百戰，思維縝密，對待這種一等一的高手，只能等著他露出破綻，後發制人才能奏效。

有鳥沒鳥，先放兩槍。

看著李靖不接話，大河暗喜，投石問路，看來這招用對了。

李靖的眼神已經不再清風拂面，變得深邃幽遠起來。

“衛公，咱們兩人現在說的是普通話，如果退到唐朝，說話和文字記錄的方式，絕不是今天咱們這樣的語言和稱呼。再看看您當年的整篇序文，筆體和言語，絕非當時唐人的筆體，您老是穿越了嗎？”

我不再看他，因為即使低頭念電腦的資料，也能感覺兩道寒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胸口。

“在序文中，您說般剌密諦翻譯了《易筋經》和《洗髓經》這兩部經典。據維基百科，對這位高僧還有疑問。咱們就算推測，你寫的時間是在隋代。如果確有其人，他於唐武則天神龍元年曾譯《大佛頂首楞嚴經》。倘若此高僧真在隋朝，便已來華譯《易筋經》、《洗髓經》二經，則譯《楞嚴經》時至少已在一百二十歲以上了。您真的見過此人嗎？”

……

沉默，還是沉默……

三、中招了！

李靖額頭的青筋一跳一跳，身居高位，養尊處優，成名之後，還從未有人這麼跟他說話。

我暗暗地用眼角的餘光偷瞄，生怕他暴怒，把玲瓏寶塔扔過來。

可是，將軍就是將軍，將軍的肚量，哪裡是我們這些草民能比得了的。

“大河，看來你準備得很充分呀。”李靖的聲音反而更加輕柔了，忽忽悠悠地飄過來。

聲音和緩溫潤，沁人心脾，彷彿天籟之音，又彷彿心底的迴響。

“來，給我看看，你總共準備了多少問題……” 聲音既遙遠又空靈。

大河越是豎起耳朵，越是聽不真切，越是聽不真切，越是勾魂奪魄。

“呵呵，想得美，底牌怎麼能露給你呢？”大河說。

可話剛脫口，我驚訝地發現。

嘴上在說“不”，身體卻很誠實，雙手已經乖乖地按照指令，把筆記本推到李靖的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隨著聲音，大河的身體似乎正飄起來，爽飛了。

不妙！身體……怎麼……不受大腦的控制……

中招了！

四、獅子吼

大河殘存的記憶，掙扎著蹦出三個字——“獅子吼”！

音波馭人，佛道兩家最為拿手。

我們在寺廟、道場誦經的時候，常常會產生想皈依的感覺，就是類似的道理。

當年，金毛獅王謝遜，為隱藏屠龍刀的秘密，將一眾武林高手盡數震斷心脈，令其神智錯亂，就是運用了霸道的獅子吼。

可令大河想不到的是，李靖的獅子吼，已經超出了謝遜，練到“亢龍有悔”的境界。

此時的獅子吼，反而不是炸雷般地響徹宇宙，而是輕若呢喃的沁人心脾。

就像東方不敗修煉《葵花寶典》，當修煉到高層，僅憑一枚繡花針，就舉重若輕，縱橫江湖。

當年，陶祖摒棄門戶之見，面對求學的曇鸞法師，傾囊而授。

其中，就包括修煉以音馭氣、以氣催音的氣訣功夫，後世養生，只取“噓呵呼嘶吹嘻”六字氣訣。

曇鸞法師學成返回洛陽，在路上遇到高僧菩提流支。

一番舌辯，曇鸞被菩提流支按在地上摩擦，愧而焚化陶祖所贈的十卷仙書。

電光火石間，幸得護衛出手，才在烈火中救出茅山宗武功半部殘卷。

自此，《仙書》散葉開花，江湖中方才有了《葵花寶典》、《九陰真經》……

三教合一時代，六字訣被西域高僧融入佛門獅子吼中，以求透過聲音修煉佛體，至於攝人魂魄、控制心智反而是小道了。

五、破障

大河雖然頭腦尚且清楚，但是身手已然被束縛。就像是夢魘，你越掙扎，越感覺無能為力。

李靖仔細地看著資料，眉頭越來越緊縮，表情越來越凝重。

學者們對易筋經真偽的質疑，幾乎都是板上釘釘的證據，一滴汗水順著李靖的眉毛流淌下來。

“豈有此理，凌廷堪、徐震，爾等竟敢如此汙衊與我！”

不用說，大河知道，李靖一定是看到凌廷堪的風塵三俠這一段了。

清朝凌廷堪《校禮堂文集》，徐震《易筋經洗髓經考證》，考證了虯髯客、紅佛女、李靖等風塵三俠，本就是唐末道士杜光庭編造的傳奇故事。

“一介腐儒，竟然敢質疑衛國公，還敢對夫人紅佛女下手！”就是菩薩也有三分火氣，李靖惱了，一掌拍在桌子上。

“叮！噹啷！啷啷！”金聲玉振，破空而出！

這一聲來得太突然，龍吟虎嘯，李靖懵了。

這一聲來得太及時，刺破魔障，大河醒了。

“噓……”，大河長長地噓了一口氣，跳出李靖的頻道。趕快把肝經調順，然後用“角”音，固定心智，反覆幾次，才定下心來。

六、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地上，赫然出現了一柄，明晃晃的菜刀！

菜刀是用雙面膠粘在桌子底下，大河事先想了一百種菜刀的用法，卻沒想到，居然還漏掉了一條。

江湖中，走夜路多了，常會遇到“擋”，也叫“鬼打牆”。當你左走右走，都走不脫，千萬別亂竄。只要金雞報曉，一切幻象就消失了。所以，金玉之音，可以破障。

如果你肺氣充足，殺氣側漏，也能不受“魔障”的困擾。

大河雖有六字訣護體，但是沒想到李靖的獅子吼，已經到了無聲無息的境界，況且大河柔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一旦著魔，只能任其擺佈。

好在菜刀被李靖一掌震落，金玉之音，恰好刺破了獅子吼的魔障。

“衛公，大河喜歡研究菜譜，桌子下放把菜刀，應該很合理吧。”我裝作漫不經心地解釋。

江湖人好面子，就是被人打了，也要說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如果承認被李靖的獅子吼控制了，那還怎麼混。

李靖輕蔑地看著我表演，他知道，這小子在裝B。

七、圖窮匕見

大河暗恨，李靖，是你先動手的，別怪大河不客氣。

李靖博聞強記，他已經全部看完了大河的所有資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衛公，別緊張，放鬆點。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大河揶揄道。

李靖眼前一片恍惚，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序言，難道真是自己寫的嗎？

緊跟著，還有牛皋的序，問題更是離譜。

牛皋是岳飛手下的大將，可是，其文中提及的牛皋官爵、字及籍貫全是錯的。

牛皋在給易筋經的序中，有“徽、欽北狩，泥馬渡河”之言。徽、欽是指北宋末的徽宗、欽宗二帝，徽、欽是二帝的廟號。只要是有點朝典禮儀的基礎，就會知道，帝王的廟號當在本人死後才擬定。欽宗死於紹興31年（1161），而“牛序”乃作於紹興12年（1142），牛皋本人卒於紹興十七年（1147），也就是說其“未來之事又何由而知乎”。

再往後看，學者唐豪的研究發現，易筋經中，道家名詞比比皆是，有關陽盛、陽衰者“以童男女相兼用之，令其陰陽和暢”，以及“下部行功法”中“以之鏖戰，泥水探玄，可以得珠，以之求嗣” 。這種種採陰補陽、房中御女方法……

汗水順著李靖的下頜流淌下來，一滴、兩滴、一串、兩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