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摸頭殺：跳蛛給螞蟻下了什麼蠱？
原創 小袋熊 物種日曆
本文有螞蟻及蜘蛛的圖片
蟻恐、蜘恐朋友請小心地滑
在澳洲昆士蘭，掛在樹梢的蟻巢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一隻色彩鮮豔的小跳蛛。
跳蛛徑直走向了一隻叼著螞蟻幼蟲的小型工蟻，抬起兩條前腿，摸了摸工蟻的頭和觸角。工蟻竟把幼蟲放下了，蜘蛛撿起幼蟲，開始……享用美餐。跳蛛給螞蟻下了什麼蠱，竟會讓螞蟻乖乖交出幼蟲？
黃猄蟻和跳蛛Cosmophasis bitaeniata | Samuel John / Peckhamia （2020）
闖進蟻巢的罪犯
這一樁蹊蹺的殺嬰慘案，受害者是黃猄蟻（Oecophylla smaragdina）。之所以說它蹊蹺，不僅是因為螞蟻“聽話”地交出幼蟲，還因為黃猄蟻本身的特性。這是一種非常兇猛的螞蟻，又有鋒利的大顎和蟻酸，各種小動物都對它退避三舍。早在晉代，中國人就用黃猄蟻來捕殺害蟲。
然而，這隻蜘蛛明目張膽地搶走了幼蟲，卻沒有引起螞蟻的反擊。它一定用了某些手段，讓螞蟻遭受了矇蔽。
黃猄蟻的大顎可以用來恐嚇對方｜Christian Gloor / Wikimedia Commons
搶走螞蟻的跳蛛學名為Cosmophasis bitaeniata，體長僅6毫米左右。但它有一個非常霸氣的英文俗名“green ant hunter”，直譯過來就是“綠蟻獵人”。小小的跳蛛如何狩獵黃猄蟻？秘訣可能是氣味。
研究分析顯示，蜘蛛表皮裡的14種碳氫化合物，都可以在螞蟻表皮裡找到。也就是說，跳蛛的氣味模仿了螞蟻，可能這就是它能夠混跡於蟻巢的秘訣。
研究人員用兩種氣味去試探黃猄蟻：一種是提取出來的跳蛛氣味，一種是來自其他蟻窩的黃猄蟻氣味。結果發現，黃猄蟻對“外國蟻”的氣味更敏感，更可能怒氣衝衝地發動攻擊；對跳蛛的氣味反而更能接受。
“綠蟻獵人”C。 bitaeniata｜Obsidian Soul / Wikipedia
螞蟻的嗅覺足以分辨不同蟻窩的同類，為什麼卻無法識別跳蛛這個異類？對此科學家沒有明確的解釋，只能提出一些猜測。
也許被提取氣味的螞蟻，散發出了代表“警報”的資訊素，從而讓聞到氣味的螞蟻變得警覺起來。也許跳蛛模仿的不是負責攻擊的大型工蟻，而是在窩裡當保姆的小型工蟻或者幼蟲，螞蟻不會把它當成敵人。也許螞蟻會依據表皮以外的氣味（比如腺體分泌物），來判斷對方和自己是不是同一窩的……
狡猾的跳蛛 C。 bitaeniata | Graham Winterflood / Wikipedia
還有一種可能：也許跳蛛的氣味並沒有精確到某一窩螞蟻，只能粗略地擬態黃猄蟻這個物種。黃猄蟻認定對方是敵是友的標準，是“外國蟻的氣味”，特徵越明顯，反而越可能引起注意。《忍者亂太郎》裡，擅長易容混入敵方的忍者，長著一張極度沒有特徵的臉。
總之，根據螞蟻聞到的資訊，跳蛛並沒有“外國蟻”的特徵。
古天樂怎麼能算平平無奇？
臥底的正確長相應該是這樣（圈裡的這位）。
至於跳蛛是怎麼“說服”黃猄蟻放下幼蟲的，很可惜，我們至今還不知道。關於蜘蛛，我們還有太多的未解之謎。例如圓顎蛛科的Attacobius attarum，它們會騎在螞蟻身上，進入六刺芭切葉蟻（Atta sexdens）的蟻巢裡偷吃幼蟲。但它是如何瞞天過海的呢，也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喬裝大師跳蛛
有的跳蛛吃螞蟻，有的跳蛛則借螞蟻“狐假虎威”。不過，它們施展騙術的手段溫和得多，只侵犯螞蟻的“肖像權”。
螞蟻雖小，但武器精良，又很團結，對於捕食者來說是非常難啃的硬點子。所以，有的蜘蛛會假扮成螞蟻嚇唬捕食者，這是相當普遍的現象。蛛形綱的身體分成頭胸部和腹部兩部分，一些擬態螞蟻的蜘蛛會在頭胸部或者腹部中間變細，假裝像昆蟲一樣分成三部分。
學名為 Pranburia mahannopi 的蜘蛛別出心裁，它的第一對腿上有很長的剛毛，受驚的時候兩條前腿合在一塊舉起，形成一個毛球，正像是螞蟻的頭。一種學名為 Myrmarachne bakeri 的跳蛛則可以改變體色，擬態不同物種的螞蟻——這種跳蛛的屬名甚至就叫做蟻蛛屬，從名字上就說明了它的偽裝特長。還有的蜘蛛會模仿螞蟻走路的軌跡、模仿螞蟻撲向獵物的姿勢，或者抬起一對腿來假裝螞蟻的觸角。
這些都不是螞蟻，而是蟻蛛屬的跳蛛 | Yoshiaki Hashimoto et al。 / Scientific Reports （2020）
蟻蛛屬的另一個成員 M。 melanotarsa，不滿足於虛張聲勢的擬態，甚至扮成螞蟻來嚇唬其他蜘蛛。這種小跳蛛全身黝黑，住在其他跳蛛的窩之間（跳蛛不織網，而是用絲線和樹葉之類的東西築巢）。螞蟻一般無法在蛛絲上行走，但是蜘蛛可以。M。 melanotarsa可以接近正在護卵的其他跳蛛巢，讓它們誤以為螞蟻來進攻了，從而棄巢逃走。然後，M。 melanotarsa就可以吃掉巢裡的卵和剛孵化的小跳蛛。
正在吃別種跳蛛小孩的M。 melanotarsa | Robert R。 Jackson et al。 / New Zealand Journal of Zoology （2008）
假裝自己很厲害，恐嚇捕食者的擬態稱為貝氏擬態；偽裝自己，伺機進攻其他生物的擬態，則稱為攻擊擬態。M。 melanotarsa假裝螞蟻，不僅能嚇唬捕食者，還能“打秋風”偷竊跳蛛卵，所以它一身兼具貝氏擬態和攻擊擬態兩者。
飛簷走壁的小偷
在螞蟻和蜘蛛的關係裡，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件發生。
故事的主角是一種名字很酷的跳蛛，Bagheera kiplingi，它的種名來自小說家吉卜林（Joseph Rudyard Kipling），屬名來自吉卜林的兒童小說《叢林之書》裡的黑豹巴希拉。巴希拉跳蛛是螞蟻王國的小偷，它的獨特之處在於：它是吃素的小偷。
巴希拉跳蛛 | Maximilian Paradiz / Wikimedia Commons
一些金合歡屬（Vachellia）的樹木，樹葉的尖尖上會長出富含蛋白質和糖類的小顆粒，稱為貝氏體（Beltian body），這是巴希拉跳蛛喜歡的食物。生活在墨西哥的巴希拉跳蛛，它們九成的食物都是貝氏體，此外它們還會喝金合歡樹枝上分泌的蜜汁。
可是，金合歡產生貝氏體和蜜汁，是為了僱用“保鏢”——擬家蟻屬（Pseudomyrmex）的螞蟻。這些螞蟻會攻擊各種吃金合歡的動物，咬斷接近金合歡的植物，而作為報酬，金合歡為它們提供豐盛的大餐。在螞蟻眼裡，吃金合歡、喝金合歡的巴希拉跳蛛就是偷竊它們正當報酬的小偷。而且，跳蛛偶爾還會偷食螞蟻的幼蟲，更加可惡。
螞蟻採葉尖上的貝氏體 | Judy Gallagher / Wikimedia Commons
不過，這些小偷對於“正主”卻頗為忌憚。巴希拉跳蛛在進餐時，如果發現螞蟻逼近，就會馬上藉助跳蛛的彈跳能力轉移，像楚留香一樣，做一位高來高去的飛賊。
跳蛛與螞蟻的世界，何嘗又不是一個江湖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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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袋熊
編輯：pee pee shrimp，麥麥
題圖來源：Lucas the Spider
蟲蟲世界
暴躁的黃猄蟻
小萌物蠅虎
螞蟻種的森林
原標題：《最可怕的摸頭殺：摸摸你的頭，你就會把孩子送給我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