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玉樓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離別。人生最快樂的事情莫過於結識新的朋友,最傷心的事情莫過於生離死別。多情自古傷離別,最令人傷感的情莫過於離別之情。朋友間的有李白的“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的深切關懷,有王維的“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深深擔憂,有王勃“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闊達胸襟;愛人之間有李商隱“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深沉的思念之情,有柳永“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依依不捨之情。今天給大家分享的北宋詞人歐陽修《玉樓春》。

玉樓春

歐陽修

尊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歐陽修《玉樓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對歐陽修的這首詞給予高度的評價 “於豪放之中有沈著之致”,就是說這首詞既有疏放雋永的一面,又有深沉婉轉的一面。下面是對這首詞的賞析。

詞中描繪的是離別時的場面,離別在即要聚會喝酒,在宴席喝酒之前就打算把歸來的日期告訴大家,可是這些話還沒有等到我說出口,卻看見心愛的人滿面愁容、無語凝噎。人生自有痴情的人,中天明月、樓臺清風原本無情,與人事了無關涉,只因情痴人眼中觀之,遂皆成傷心斷腸之物。聽著離一曲歌已令人肝腸寸斷,不要在填新詞了。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只有飽嘗愛戀的歡娛,分別才沒有遺憾,正如同賞看盡洛陽牡丹,才容易送別春風歸去,將人生別離的深情痴推宕放懷遣性的疏放。

歐陽修《玉樓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詞的上闕運用對比的手法渲染出一種離別在即的傷感之情。歡送前的氣氛是多麼的愉快,“擬把”寫出了詞人那種欲說未說的心裡,正在猶豫的時候忽然看見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傷心欲絕的愛人,滿腹心事,淚眼婆娑,無心喝酒吃飯。看到此景引發詞人對人生的無限感慨: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一切景物在有情人的眼裡都會變得多情,《詩經》裡曾寫到“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楊柳、雨雪等景物在傷心人眼中都充滿了感情色彩。

歐陽修《玉樓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詞的下闕更進一步抒發了這種離別之愁。與劉禹錫“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翻唱新曲不同的是,悲傷的離歌已將離別之人的心唱的肝斷寸段了,就不要在唱新的曲目了。前句“且莫”二字的勸阻之辭寫得如此叮嚀懇切,正足以反襯後句“腸寸結”的哀痛傷心。

歐陽修這一首《玉樓春》詞,明明蘊含有很深重的離別的哀傷與春歸的惆悵,然而他卻偏偏結尾寫出瞭如此豪宕的句子。這二句中,他不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盡”,表現了一種遣玩的意興,而且他所用的“直須”和“始共”等口吻也極為豪宕有力。然而“洛城花”卻畢竟有“盡”,“春風”也畢竟要“別”,因此豪宕之中又實隱含了沉重的悲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