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為什麼“懟”復聯?因為他覺得科幻該長這樣
文/空姐
“我愛科幻的理由,是它不斷提出宏大的問題:宇宙中有什麼?世界將會如何終結?我們的科技會毀滅我們嗎?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是,我們能從這些精彩的故事中學到什麼?”
——詹姆斯·卡梅隆
前段時間,“卡梅隆炮轟復聯”事件傳得沸沸揚揚。
卡梅隆在推廣自己的新紀錄片《詹姆斯·卡梅隆的科幻故事》時,告訴在場媒體:“我希望我們能很快對‘復仇者聯盟’感到疲倦,並不是說我不喜歡這些電影。只是,除了雄性激素過高、沒有家庭的男人們花兩個小時拼死冒險順便摧毀城市之外,還有其他故事可以說。”
仔細看來,卡梅隆只是覺得超英電影充斥市場,有些單一而已,結果傳成了“炮轟”。
雖然是個誤會,可也丟擲了問題:卡梅隆心裡的“其他故事”,長什麼樣子?
答案就在這部大佬雲集的紀錄片裡。
這部紀錄片的形式是卡梅隆對話一眾大佬,談論科幻作品中的各種主題。
至於有哪些大佬?
導演有克里斯托弗·諾蘭、雷德利·斯科特、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喬治·盧卡斯……
演員有威爾·史密斯、阿諾·施瓦辛格、基努·裡維斯……
作家有劉宇昆、特德·姜、安迪·威爾……
大佬們就是吸引粉絲的手段吧!
八卦與乾貨齊飛,趣聞共理論一色,來和空姐一起看看,卡梅隆究竟談了些什麼吧。
第一集:《外星生物》
在這一集中,卡梅隆主要探討了科幻作品中外星人的形象,與外星人溝通,以及外星人所代表的含義。
如何塑造外星人的形象?
首先得明確,這些外星人必須異常非凡而獨特,不能“只是我們曾見過生物的複製品”。
喬治·盧卡斯認為,這是科幻電影的最大問題之一。
其次,雖然他們不能是簡單的複製品,但也得取材於生活。
喬治·盧卡斯設計《星球大戰》裡的外星人,靠去水族館,看海洋生物產生靈感。卡梅隆也依靠去大海的潛水經歷,拍出了《阿凡達》上的一整個潘多拉星球。
最後,按照你想要塑造的風格,隨機應變。
要友好?給他們大眼睛和大額頭,這些在人類社會里我們認為可愛的特質。
要讓人產生共鳴?
那就讓它具有一些似人的特徵。產生什麼樣的共鳴,來源於借鑑的是什麼形象,借鑑的是什麼行為特徵。
導演史蒂夫·斯皮爾伯格讓設計師給《E。T。》中的外星人ET,融入了一些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的感覺,讓它顯得睿智又哀傷。扮演ET的演員,在臨別時,如人類撫慰孩子一樣,擁抱小男主。兩者結合,讓ET這個形象異常感人。
集大成者,非“異形”莫屬。
異形糅合了暴力、性、奇異的美與優雅,卡梅隆稱讚雷德利·斯科特:“我認為你創造了有史以來最棒的外星生物。”(關於異形的誕生,空姐寫過一篇八卦:雪萊和拜倫的曖昧孕育了異形)
怎麼和外星人溝通?
這個問題有兩個前提。
其一,地球之外有別的外生物嗎?
其二,我們是否想要與其他星球或其他文明接觸?
諾蘭覺得,“天文學家卡爾·薩根用數學分析證明了,有其他文明的可能。”
斯皮爾伯格表示:“我願意相信他們是存在的。天哪,我一直盼著能看見一次UFO。”
卡梅隆調侃:“許多人說,幾十年來,你一直有意放鬆人類的警惕。”
沒想到你是史蒂夫·外星人間諜·潛伏者·人類之敵·斯皮爾伯格。
但是,與外星人溝通,很難。
從《索拉里斯星》《星際迷航》到《童年的終結》,眾多科幻電影都表示:難。
雖然難,但還是要溝通。
做得最好的科幻作品,是特德·姜的《你一生的故事》及其改編電影《降臨》。
《降臨》展現出了,與外星人溝通需要付出的努力,和兩個物種努力達成溝通之後的收穫。
《降臨》真正地描寫出了學習外星語言的過程。主角在與外星人成功溝通之後,不僅化解了兩個物種之間的戰爭危機,也收穫了新的思維方式。
借外星人表達了什麼?
和平友好的外星人,代表了人類對美好事物的嚮往。
斯皮爾伯格飽受父親影響,從六七歲的時候,他父親就常常帶他看星空。他記得小時候看著星空說:“如果我有機會拍一部科幻電影,我希望那些傢伙是為了和平而來的。”
後來他果真拍了《第三類接觸》。
《第三類接觸》最開始的名字叫《仰望天空》,就引自《怪人》的這句話。《第三類接觸》的男主放棄一切,只為探尋其他星球上的生命,他代表著那些相信人類並不孤獨,並勇於探索的人。
之前的電影,幾乎都將外星人塑造成邪惡的怪物。斯皮爾伯格相信,外星人所代表的美好事物,一個無限優越的文明,也會找到人類最好的一面,並將這最好的一面發掘出來。
斯皮爾伯格:“‘善孕育更偉大的善’,這就是我心中最好的科幻作品的作用。”
在《E。T。》中,斯皮爾伯格更將這種溫情發揮到了極致。
《E。T。》本來沒有外星人,斯皮爾伯格從父母離婚的親身經歷出發,想講一個離異家庭小孩的故事。受《第三類接觸》外星人告別那一幕的啟發,他設想外星人沒有走,而是迷了路,遇見這個小孩,彌補他的創傷。
影片中,E。T。奄奄一息那幕,是源於約翰·列儂的去世,讓編劇深受感觸。希望以此撫慰那些經歷過親人離世的孩子們的心靈。
反之,外星人入侵電影,投射了人類的恐懼。
這種恐懼是間接的,並不能真正傷害到銀幕前的觀眾,因此能釋放人們心中的壓力。外星人這個形象,成為了罪惡感和恐懼的載體。
從外星人入侵主題的鼻祖,《世界大戰》的各種流傳演變中,能看出科幻作品中,“外星人”這個形象所代表的各種恐懼和恐慌。
1。殖民侵略。
《世界大戰》最初是科幻作家H。G。威爾斯於1898年發表的一篇科幻小說,其核心是更高階文明對人類文明的入侵。當時英國正在對印度進行殖民侵略,作者意圖呈現:“當發生在你身上的時候,是什麼感受?”
2。納粹主義和二戰的威脅。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公民凱恩》的導演奧森·威爾斯,在1938年萬聖節,將《世界大戰》改編為廣播劇。其中含有“火星人進攻地球的先頭部隊”“這是現代戰爭各國部隊遭受的最大的潰敗”等內容。
3。核武器的威脅。
在人類擁有核武器後的1953年,電影《世界大戰》描述了發生核毀滅的時候會是什麼情況。
4。恐怖襲擊。
2005年的《世界大戰》裡,有一種9·11事件後大災難的感覺,故事表達了人們需要團結在一起的主題。
還有一些外星人入侵的電影,則在直接的外來災難之外,試圖表達更加多元的恐慌。
比如意識形態的威脅。
《天外魔花》被認為是共產主義威脅的影射。
或是恐懼表達真實的自我。
《人體異形》隱喻了封閉自己真實內心的人。
最重要的是,科幻作品並不是真實的。想象中的危機,給了我們自我審視的空間。
最後,還有一些借外星人來探討社會議題的科幻電影。
在科幻作品裡,發生在外星人身上發生的很多事,就是人類之間會發生的事。
《第九區》裡的外星人,是難民的象徵。
《第九區》的主角被迫成為外星人,於是體驗了被扔進難民營,被人類文明驅逐是什麼感受。拍攝時,正值南非人對辛巴威難民的仇視達到頂峰,南非人在難民脖子上套上輪胎,然後將他們燒死,因為他們奪走了南非人的工作。
《阿凡達》中,呈現的是人類的殖民行為。
《阿凡達》中的人類將潘多拉星球作為殖民地,肆意攻擊掠奪。到最後,觀眾完全站在了外星人的一邊。
總的來說,我們談論外星人的時候,實質上是在談論人類自身。
第二集:《外太空》
這一集探討了外太空的視覺打造,和去往外太空的意義。
如卡梅隆所說,“外太空,是我們希望其成為的任何樣子”,無論是幻想還是寫實,探索還是剝削,宇宙都通通可以容納。
視覺上,盡力讓宇宙看起來更逼真。
夜晚的星空,既給人被黑暗吞噬的恐懼,又有著未知的原始吸引力。電影所做的,就是抓住這種驚異,然後想象探索宇宙可能是什麼樣的。
早期的太空旅行作品,展現了無窮的想象力,但並不真實。
1902年的《月球旅行記》用大炮把航空器打上月球,它是科幻電影兼電影特效的鼻祖。
譬如《火星之旅》(1918)稱“氧氣不是必須的,在這個大氣層裡我們可以輕鬆地呼吸”。角色可以毫無困難地在太空行走。
但很快,對太空和太空旅行的電影描寫變得科學起來。
在《月亮上的女人》(1920)中,導演弗利茨·郎呈現了升空時對胸膛、呼吸的重力壓迫。
歸功於影人的自覺,也得益於約翰·W·坎貝爾(《驚奇科幻故事》雜誌主編,美國科幻小說“黃金時代”的開山祖師)提倡科學逼真性的標準。
科幻大師海因萊茵,則正視“該如何做到,怎樣解決技術問題”,這直至如今也仍是科幻小說的重要主題。
《地心引力》描述了太空中碎片連鎖反應的“凱斯勒現象”。
在科學上力求逼真,能帶來無與倫比的美感。
《地心引力》的成功之處是,不僅表現了人類在宇宙面前的渺小,也展示了看到這種景色的主觀感覺。
審美終究不能像科學準確性一樣量化,不同年代的人,對如何呈現“逼真”的未來,會有不同的想象。
“史上最佳科幻電影”《太空漫遊2001》,完全立足於現實的物理法則,同時又奉獻了影史留名的視覺盛宴。
呈現出的是超越時代的極簡純白風格。
七八十年代憤世嫉俗的文化,使得《異形》(1979)不再具有《2001太空漫遊》(1968)那種簇新閃亮的審美。
當時流行的“髒科幻”風。
而且科學準確,也並不容易做到。
宇宙浩瀚無垠,動不動就隔了N個光年。所以,創作者只得“無中生有”出超光速飛行的設定來。
盧卡斯覺得這沒什麼:“科幻作品裡實際不存在任何限制,要跳出思維侷限。”他並不追求科學準確,把《星球大戰》看成太空肥皂劇,而不是科幻片。
為什麼要去太空旅行?
可以幻想更美好的未來。
正因為太空遙遠不可即,反而有了討論現實議題,並演繹未來生存、生活的烏托邦式幻想的空間。即使發生爭議,也能用“別跟幻想的世界較真”來抵禦。
60年代的《星際迷航》系列就借太空旅行主題,探討了種族問題、性別歧視。在它之前,未來世界沒有有色人種。
在這種演繹下,即使現實世界並不像烏托邦那麼美好,但給人向上和爭取的希望。
《星際迷航》產生了巨大的文化影響力,激勵人們為平等互助的世界而奮鬥。
就是有趣。
1977年,《星球大戰》的出現,完全等於“亦可賽艇”。
在它之前,科幻作品悲觀消極三十年,越來越不掙錢。從光劍、原力到白兵、黑武士,《星球大戰》的新鮮事物數不勝數,開啟了驚險、刺激的太空冒險電影時代。
雖然電影如此劃時代,喬治·盧卡斯導演還是謙虛表示,電影不能說是原創,只是自己以往經驗的組合。
西部牛仔的風格,青春成長的主題,更重要的是“跳出固有思維”的主觀性和夢幻色彩,讓《星球大戰》激發了一代人對科幻作品的熱情。
盧卡斯稱,電影是拍給十二歲的孩子看的。
借宇宙的背景,描繪人類社會中的問題。
外太空時代也得警惕星際殖民和剝削。
可以馳騁想象,任意創世。
因為宇宙就是一張可以任意書寫的白紙。
想象力的觸發條件,可能是你爸媽覺得看電視影響很不好。
斯皮爾伯格小時不能看電視,只好自己幻想一些東西來自娛自樂。
也可能和卡梅隆一樣,小學三年級成了《神秘島》粉絲,就自己原創了一版神秘島模型。
後來則是原創了一個星球……
創世的細節,要摳多細就可以摳多細。
除了全劇組只有導演和女主角會這門四百詞的“神語”。呂克·貝松還經常給故事裡的法律、食物、警察寫小傳,是細節帝了。
或者,鼓勵人們去探險。
為了生存下去,地球上的我們,得和在火星種土豆的馬特·達蒙一樣,努力用科學去應對威脅。
作為宇宙公民,宇宙就是我們的家。
第三集:《怪物》
這一集中,卡梅隆探討了科幻怪物片的起源、怪物所象徵的恐懼、怪物的設計、科幻怪物片的價值。
科幻怪物片,還是恐怖片?
恐懼源於警惕自然界可能出現的困境。我們是否做得過火,是否還需要了解什麼,是否還沒準備好面對什麼?
早期恐怖片的怪物,來源於宗教性的善惡之爭,所以有超自然的狼人殭屍吸血鬼。到了後來,科技逐漸成為新的恐懼來源,於是科幻怪物成為了恐懼的代表。
《侏羅紀公園》就將這種恐懼,活生生地呈現在了銀幕上。
從片種來說,傳統恐怖片發展到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開始衰落,科幻怪物片填補了這個“恐懼需求”的空白,實際上是恐怖片的一種。
不同的是,科幻怪物片裡,最終怪物總會被戰勝。我們正是透過這種方式來排解恐懼。
至於影片過程要多嚇人,就見仁見智了。卡梅隆說,如果是他拍《侏羅紀公園》,他會拍成《異形》那種,可惜他慢了斯皮爾伯格一步,沒搶到這個專案。斯皮爾伯格表示,到我手上就是“十二歲小孩視角”,怎麼滴?
怪物代表著恐懼,恐懼什麼?
最普遍的恐懼,是科技至上會帶來毀滅。
科幻小說的始祖,是瑪麗·雪萊出版於1818年的《科學怪人》。小說講述了一個科學家企圖創造生命,卻造出了可怕的怪物,成為人造怪物的始祖。
這種“用科技扮演上帝”的情結,出現在了眾多科幻怪物電影之中。
經典電影《弗蘭肯斯坦》(1931)直接詮釋了這一點。
這種行為違反了自然規律。其結果,是誕生了令人恐懼、厭惡的怪物,隱喻了一味追求科技發展,可能帶來的種種後果。
《變蠅人》的主角用自己作人體實驗,最終成了怪物,自食其果。
還可以代表無法區分善惡、人類自身存在的恐懼。
怪物是一種似人生物,太像人,以至於會讓人類質疑自己與怪物有什麼區別。
《怪形》設定怪物能夠擬態,從而隱藏在人類之中。
前文提及的科幻界大佬約翰·W·坎貝爾,就是基於小時候把母親的孿生姊妹認錯成自己媽,這個無法區分的恐懼,創作了《怪形》的原著《有誰去那裡》。
成長的過程讓人恐懼。
時代的罪惡(如《哥斯拉》象徵日本遭核武器摧殘)讓人恐懼。
等等等等。
無論是代表什麼恐懼,科幻怪物片都能幫你將這些恐懼宣洩出去,讓你勇於面對現實。
幫助你逃離噩夢與恐懼。
科幻怪物片,是人類宣洩恐懼情緒的出路。
怪物怎麼設計?
STEP 1:相信科學。
斯皮爾伯格想讓恐龍吐舌頭,被技術部門及時制止。
STEP 2:去**的科學。
哥斯拉究竟男的女的?
嚴肅,越詭異才能越嚇人。
《怪奇物語》的怪物設計,就是把眼睛去掉。
STEP 3:藝術源於生活。
哥斯拉的日文字面意思是“大猩猩鯨魚”,取自員工綽號。
先在日常化的情景中構建親近度,再結合自身經歷嚇你一跳。
向斯皮爾伯格學習。
第四集:《黑暗未來》
黑暗未來有兩種,一種是人類瀕臨滅絕的世界末日,一種是殘酷的反烏托邦社會。
本集討論了為什麼人們熱衷黑暗未來,作品裡的英雄角色,以及重建未來。
迷戀世界末日?WHY?
第一個原因太明顯:每個人都有“末日即將來臨”的恐懼。
數數看,從人口過剩、氣候變化、核戰爭到人工智慧的發展,人類滅絕的理由不要太多。
後末日型別的科幻作品,承載了每一代人的焦慮和噩夢。
第二個原因是:末日讓人失去一切,迴歸生來的孤獨。
這是吉爾莫·德爾·託羅(《環太平洋》《水形物語》)提出的。
“一人,一車,一把槍”,這樣簡化的生活方式,是二十世紀對後末日時代,以狩獵為生的生活幻想。
典型代表,《我是傳奇》,一車一人一槍,還有一狗。這個本子被施瓦辛格捂了十年,威爾·史密斯軟磨硬泡:“你都當州長了不會有時間拍的!”終於讓施瓦辛格鬆口,簡直是虎口搶食。
反烏托邦社會的吸引力在於?
歸根到底是:可以談論社會議題。
反烏托邦屬於科幻題材,建立在幻想之上,規避了現實題材談論這些議題,可能遭遇的阻礙。
劇作家洛德·賽琳,就是長期遭到審查,才創作了系列劇《陰陽魔戒》,借科幻發表社會評論。
一個相似的人類社會,能夠很直接地丟擲社會議題。
《侍女的故事》構造了一個壓迫女性的社會,在其中,既讓人聯想到以往女性被迫害的歷史,也重新審視了現實,不僅探討了女性如何保持人性,還發出了“溫水煮青蛙”的警告。
而且真的能對現實造成影響。
《飢餓遊戲》中的三指手勢,代表與獨裁進行抗爭。2014年,泰國大學生在示威活動中,模仿這一情節以示反對軍事政變。
更重要的是,幫助人們重新審視現實。
現實世界是否已經是“黑暗的未來”?身在其中的人,往往無法分清。
《極度空間》中的經典設定,就是戴上特殊墨鏡才發現,人類社會已被外星人佔領,並深深洗腦。
有一類反烏托邦作品,能促使人們重新用一種全新、甚至偏執的眼光,去審視現實世界的不合理處。
在科幻作家菲利普·迪克的作品中,主人公往往分不清生活的世界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駭客帝國》也繼承了這種精神。選擇成為系統的齒輪,還是脫離舒適區,艱苦而真實地活著?除了欣賞酷炫而契合故事背景的“子彈時間”,你還可以靜心思考背後的哲學含義。
所有的黑暗未來,都需要一個英雄。
英雄分兩類,一類就是傳統型的“救世主”,帶有宗教意味的形象。
保羅·範霍文讓《機械戰警》的主角在水上行走,隱喻耶穌。這部電影的創作動機在於,“社會不可避免地在金錢和公司控制下運轉,但或許能阻止這一切”。
一類則是反英雄形象,典型代表是《瘋狂的麥克斯》系列。
系列第二部被贊為“朋克文化中的西斯廷禮拜堂”。
系列第四部直接構造了一個女性主導的世界。
英雄的責任,是去揭示、打敗那些反烏托邦的勢力,他們不一定成功,可即使是悲壯的失敗,也讓人認識到那些勢力的真相,以及一個人為反抗他們,可以付出多少代價。
英雄就是希望的燈塔。
無怪於卡梅隆說:“只有英雄才是你的答案,你的救贖。”
毀滅之後,便是新生?
在黑暗未來的故事裡,重建未來並不是一下子就建立起了烏托邦,而是人類重建,或者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的這個過程。
重建未來表達的是,“我希望我能”。
在所有社會規則都經歷了大改、大清洗之後,人們需要努力地找尋真實的自己,找尋更好的那個社會。這個過程會非常艱難,會暴露人性最好與最壞的一面。
《行屍走肉》中,倖存的人類組成了不同的群體,各自探索著重建社會的不同方法。
最終,人類社會可能無法重建,但人性卻得到了重建。
《行屍走肉》主要在講的就是人在命運最暗淡的時刻,將自己從黑暗中拯救出來。
在最黑暗的地方,我們找到了救贖。
第五集:《智慧機器》
這集要說的,總結下來只有兩個方面:智慧機器的各種角色,人類該如何應對智慧機器覺醒。
智慧機器都扮演了什麼角色?
無非以下幾種:奴隸、朋友、戀人、敵人。
“奴隸”這個含義,根植於“Robot”(機器人)的詞義中。
這個詞來自捷克舞臺劇《羅索的萬能工人》,“Robota”便指工人一詞,其貶義就意味著奴隸。
科幻作品裡,如《西部世界》《普羅米修斯》等作品,都是將智慧機器視作奴隸。
朋友這個角色,主要是一些陪伴性質的友善機器人。
盧卡斯創造的機器人都是正面角色,也都是主人公的同伴。
這類機器人往往沒有達到“自我意識覺醒”的智慧。
戀人這個角色,性質比較特殊。
還未意識覺醒之前,這是一場人與“物”的戀愛,因此這種作品,大多是作為警示的意義存在,而不會去描寫愛情的美好。
在《她》最後,男主重新開始了一段人與人的戀情。
敵人這個角色,就涉及到智慧機器的進化了。
在《2001太空漫遊》中,HAL-9000型電腦,首次讓人們意識到了“智慧機器可以擁有自我意識,它是另一種生物”。
尤其牛逼的是,那時候連臺個人電腦都還沒有。卡梅隆在《2001太空漫遊》上映後數年間,在影院刷了十八遍,可見其震撼。
卡梅隆自己的《終結者》系列,則讓“天網”成為了智慧機器失控的代名詞。
原本施瓦辛格被安排試鏡的是男主凱爾的角色,結果和卡梅隆聊了很多對終結者角色的想法,最後卡梅隆拍板“你行你上”。
然後人類意識到,正是人類親手創造了自己的敵人。
縱觀整個《終結者》系列,真正的反派是人類自己。與之形成對照的是,《終結者》想要表達對科技的警示,為了製作電影,卻最有效地使用了前沿科技。
為了避免智慧機器成為人類的敵人,人類必須想辦法下限制。其中最著名的規則,是艾薩克·阿西莫夫提出的“機器人三定律”。
第一法則,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坐視人類受到傷害;第二法則,除非違背第一法則,否則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命令;第三法則,除非違背第一或第二法則,否則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
定律,就是等著被打破的。科幻作品進一步探索了,智慧機器會如何意識覺醒,打破定律。
在某個節點意識覺醒之後,智慧機器就將暴動。
在空姐看來,奴隸、朋友、戀人這樣的角色,基本沒體現什麼意識覺醒,表明了在人們心裡,意識覺醒就代表危險。
那麼,意識覺醒之後呢?就得說到人類隨之的反思了。
人類該如何應對智慧機器覺醒?
第一步,意識到智慧機器其實與人類擁有相同的命運。
卡梅隆談到,他和許多人工智慧專家談過,而其中一個專家直接說:“我們要製造人類。”和人類別無差距的,擁有人格、自我、身份意識的“人類”。
人類和智慧機器都是造物。智慧機器只不過是由人類創造的智慧,就一定低人一等嗎?
第二步,意識到人類不應該自大地拒絕承認智慧機器有意識。
在《太空堡壘卡拉狄加》中,人類起初製造機器人為自己服務,後來機器人有了意識,把自己看作人類的孩子,並欲透過“弒父”行為,完成成人。可是人類並不承認它們有意識。劇集試圖表達,這種自大就是人類的弱點。
這裡有一個問題:智慧機器到底有沒有自我意識?
《星際迷航:下一代》就討論了這個問題。
情感會是人與機器的分水嶺。
在《銀翼殺手》中,複製人羅伊死前充滿情感的獨白,讓人不得不承認,他就是人類。
第三步,也是現在我們還不需要做到,但必須準備好的一步——承認智慧機器同樣是人。
想想這個問題:人類阻礙一個擁有意識的種族,獲得與人類平等權利的時候,人類與智慧機器,誰才是真正的怪物?
承認智慧機器同樣是人,人類與擁有自我意識的智慧機器戀愛,也就成為了正當的選擇。
智慧機器與人類,都是人。
卡梅隆認為,人類需要與智慧機器相關的科幻作品,因為未來將至。
第六集:《時間旅行》
時間旅行這個話題,在科幻裡是大熱。
原因可能如諾蘭所說,我們就一直生活在時間裡,想要抓住流逝的時間而不能,所以自然會思考“要是我們能重新回到過去、扭轉過去,會發生什麼?”
也可能單純如施瓦辛格所說,因為我們根本做不到時間旅行,於是就會嚮往。他非常想穿越回去,阻止自己拍《大力神在紐約》。
這是施瓦辛格拍的第一部電影,看劇照似乎明白了原因……
本集聊到了時間旅行有多少種形式,怎麼進行時間旅行,以及時間旅行的代價。
那麼,時間旅行如何成真?
雖然科學上,我們根本做不到,但正如喬納森·諾蘭所說:“研究如何實現時間旅行,開啟了無數迷人的思想實驗。”
早期作品裡的時間旅行,使用的方法完全不科學。
基於查爾斯·狄更斯作品改編的《聖誕快樂頌》,就是靠做夢迴到過去的作品。
不過好像,對於一個本來就不科學的事情,也只能是在作品裡“裝科學”。
《回到未來》系列就試圖變得“合乎科學”。
在眾多利用時間機器進行穿越的科幻作品中,《星際穿越》開闢出了一種非典型的時間旅行道路。
太空中的時間隨蟲洞、黑洞等天體作用,不同速率地流逝,達成“穿越未來”效果。在影片末尾超立方體的展開,更直接把時間摺疊在了一個書屋裡。
時間旅行有多少種開啟方式?
1。前往未來。
嚴格來說,在H。G。威爾斯1895年出版的《時間機器》之前,並沒有“Time Travel”(時間旅行)這個詞,乃至其概念。
不過,H。G。威爾斯提到的,只是前往未來的時間旅行。
在1960年的《時間機器》中,男主角就去往了6年後的未來。(八卦一下,H。G。威爾斯的孫子,也執導了2002年電影《時間機器》)。
2。蝴蝶效應。
回到過去的時間旅行,就比去往未來複雜多了。後者會導致各種各樣由因果關係導致的問題,產生各種不同的時間線開啟方式。
比如“蝴蝶效應”,一個小小的改變,可能對未來造成巨大的影響。
這個想法,始於科幻大師雷·布拉德伯裡出版於1952年的短篇科幻小說《雷霆萬鈞》。
返回到白堊紀的時間旅行者,因為踩死了一隻遠古世界的蝴蝶而改變了人類現在的歷史。
3。玩弄時間悖論。
各種因果關係帶來的邏輯問題,讓科幻大師海因萊因看到了時間線上的無限可能性,他覺得這不是問題,而是機會。
因此,海因萊因一馬當先,在1959年寫出了《你們這些回魂屍》(在這看:經典燒腦短篇:《你們這些回魂屍》),成為了第一個愉快地玩起時間駁論的作家。
《你們這些回魂屍》講述了一個自己上了自己,自己生了自己,自己殺了自己……的故事。這篇“神”作甚至被《花花公子》這樣的色情雜誌拒稿,原因是編輯覺得“有點噁心”。
4。“外祖父悖論”。
如果一名時間旅行者回到過去,在其母親出生之前殺死了你的外祖父/外祖母,那麼時間旅行者本人還會不會存在?
《回到未來》玩這個理論的方式,非常奇妙有趣。如果你破壞了你父母的婚姻,你就會在時間線上消除自己,從未來帶來的照片上,你的影像就會消失。
你爸把你一把推開,虜獲你媽芳心。一家人都得以在照片中重新出現。
可“外祖父悖論”真正提出的問題是:如果真能回到過去,我們擁有自由選擇的意志嗎?
《終結者》的邏輯悖論在於,天網派未來戰士去殺死約翰·康納,可是未來既然有康納,難道不就意味著這次刺殺必然失敗?
回答有兩種:我們能夠改變未來;我們只是命運的傀儡。
《終結者2:審判日》,莎拉·康納直白地刻下了“沒有命定”,表達反抗。《終結者》系列的關鍵臺詞也是“未來尚未確定”。
5。時間迴圈。
《土撥鼠之日》讓“時間迴圈”這個概念大熱,它的規則只有一個:主角無限重複同一天,並且只有他記得一切。
困在時間迴圈中,讓主角從不同的角度重新審視他的人生,重新認識身邊的人。
無論是哪種開啟方式,時間旅行的重點,不是能否修正歷史,也不是時間旅行本身,而是你是否能為生命中的各種可能性承擔責任。
當你必須殺死未來30年後的自己,又知道自己30年後會被這樣殺死,會發生什麼?《環形使者》的主角發現,暴力只會滋生更多的暴力,於是他選擇就在當下自殺,以此彌補自己的錯誤,跳出可悲的命運迴圈。
時間旅行的代價?
登上太空,自由探索的代價,是親身骨肉老死不相往來。
《星際穿越》裡,女兒說自己到了父親離開時的年紀,他怎麼還沒回來?讓螢幕前的父親淚流滿面。
企圖改變過去,更無異於飲鴆止渴。
發明時間機器之後,《初始者》中的兩位主角不斷試圖回去阻止前一刻的自己,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互相懷疑和欺騙對方,不僅友誼破裂,身體也瀕臨崩潰。
等下,那麼嚴肅做啥?時間旅行就不能開開心心打打鬧鬧嗎?
當然可以。
《比爾和泰德歷險記》裡,兩個冒傻氣的主角,利用時間旅行認識歷史一堆名人,以此通過了學校的歷史考試。
最右那傻小子是基努·裡維斯,導演說他們去麥當勞吃飯,覺得前面排隊的小夥子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很合適,就選了他倆,這個選角過程也是很任性了。
至於什麼“外祖父悖論”嘛,往幽默方向編也完全OK。
沒帶鑰匙又來不及去拿怎麼辦?不方,先在腦子裡想,等有空了,回到過去拿鑰匙並提前藏好。於是,現在就拿到未來的自己藏好的鑰匙啦!當然,一會兒要想到做到。
現在享受未來的好處,只需要記得未來要回到過去一樣樣做,時間旅行也可以蠻好玩~
還有《神秘博士》這種純粹的英式幽默,時間旅行本身是一連串的快樂之旅,在這過程中,博士選擇的普通人旅伴,可以見識到更廣闊的時間和空間,更全面地理解生命,觀眾也一樣。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與你愛的人告別,但仍要繼續生活。因為時間領主被設定為能夠以別的形態重生。從1963年至今,飾演《神秘博士》時間領主的演員已換了十三任。
諾蘭說,看向過去,和看向現在,實質上看的都是一分一秒的時間。
時間旅行的潛力是無窮的,對吧?
時間旅行讓我們有機會,去審視我們曾做過的決定,或者探索我們可能的未來。“未來就是現在”。
可惜,斯皮爾伯格說他曾問過霍金,人們是否能進行時間旅行,霍金的回答是:
看來人們只能在科幻作品裡想象回到過去會發生什麼了。
(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