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假情假意假兄弟,兩首文疏辣又狠

《金瓶梅》第一回寫西門慶十兄弟結拜,西門慶是一個見利忘義的人,應伯爵等九個人多數是破落戶。如此個個德行有虧的一群人,結拜能結出真感情?不過是個個懷揣不良意,人人有小算盤,打算互相坑互相利用罷了。西門慶結拜的目的是想要人氣,互相有個照應。應伯爵等人是看上了西門慶的錢財,想著吃大戶沾光。如此結拜的十兄弟,用西門慶正妻吳月娘的話說,就是提傀儡兒上戲場──還少一口氣兒哩,意思是都是假感情。

《金瓶梅》:假情假意假兄弟,兩首文疏辣又狠

書中最意思的是把這場結拜過程寫得妙趣橫生,極盡諷刺之能事。雖然十個人近乎沒個人樣子,個個德行有虧,但又正兒八經的結拜。首先是大家湊份子一起置辦結拜物品、吃食。然後是委託道觀道長操辦,過程像模像樣,就像《三國演義》裡面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一樣,又是燒香又是磕頭,又是賭咒又是發誓。文疏更是把好詞用盡了。

伏為桃園義重,眾心仰慕而敢效其風;管鮑情深,各姓追維而欲同其志。況四海皆可兄弟,豈異姓不如骨肉?……伏念慶等生雖異日,死冀同時,期盟言之永固;安樂與共,顛沛相扶,思締結以常新。

《金瓶梅》:假情假意假兄弟,兩首文疏辣又狠

結拜的事情其實是西門慶來操辦的。西門慶對這件事不能說不看重,拿錢拿銀子的是投入了感情的。這十個兄弟處得怎麼樣呢?結拜完後,受惠最大的是應伯爵、吳典恩,對西門慶傷害最大的也是這兩個人。受害最大的是花子虛,其餘各有利處。

西門慶活著,應伯爵佔盡好處,靠著西門慶的權勢撈事弄錢,還從西門慶處蹭吃蹭喝,西門慶死後,他緊著坑西門慶的家業,熟悉情況的下手才狠,應伯爵做到了。吳典恩靠西門慶當了縣丞,成了官員。西門慶死後,藉助西門慶小廝平安兒偷竊事,差點把西門慶的家業一鍋端了。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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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倒黴的是花子虛,他被西門慶這個結拜大哥一鍋端了。不但自己被活活氣死,老婆也和偌大的家業也歸了西門慶。西門慶就此發家成了鉅富。花子虛可謂是結拜十兄弟輸得最慘的。

結拜的文疏寫的冠冕堂皇,孔雀開屏的後面卻汙穢至極。西門慶死後,應伯爵總算還顧忌點臉面,幾人出錢僱水秀才給西門慶寫了祭文。這篇神文就是對西門慶一生的總結,也是對十兄弟結拜之情的極大諷刺,文章可謂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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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靈生前梗直,秉性堅剛;軟的不怕,硬的不降。常濟人以點水,恆助人以精光。囊篋頗厚,氣概軒昂。逢樂而舉,遇陰伏降。錦襠隊中居住,齊腰庫裡收藏。有八角而不用撓摑,逢蝨蟣而騷癢難當。受恩小子,常在胯下隨幫。也曾在章臺而宿柳,也曾在謝館而猖狂。正宜撐頭活腦,久戰熬場,胡為罹一疾不起之殃?見今你便長伸著腳子去了,丟下小子輩,如班鳩跌腳,倚靠何方。

西門慶要是在天有靈,估計就被水秀才這文字給氣活了,這哪裡是來祭奠的,這不就是來罵西門慶,糟蹋西門慶的嗎?一說西門慶無德,二說西門慶好美色,三說應伯爵等人無良幫閒吃大戶,助紂為虐。一篇祭文把西門慶的一生寫透了,把應伯爵等人吃大戶的無賴無德性寫活了。西門慶要知道水秀才如此有才,會不會為當初拒絕聘請水秀才當師爺後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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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義氣被人推崇,可社會人人利來利往,真情的有幾個?常聽說被結拜兄弟坑了的,也常有被結拜兄弟拐走媳婦的,互相成就的真是太少了。《金瓶梅》把這種假情假意假兄弟寫透了,兩首文疏前後呼應,真的是又辣又狠。

《金瓶梅》:假情假意假兄弟,兩首文疏辣又狠

《金瓶梅》是我國文人獨立創作的第一部世情小說,在明朝的四大奇書中,《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都是由民間傳奇、神話故事改編而成。《金瓶梅》故事雖來自《水滸傳》中的“武松殺嫂”片段,但小說情節與《水滸傳》交叉的部分少之又少。

它最大的詬病是書中出現了幾千字少兒不宜的內容,在長達一百多萬字的長篇小說中,這部分內容可以忽略不計,可如果徹底刪除,會影響小說的連貫性。即便是少兒不宜的內容,也寫得精妙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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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價任何一部小說,最核心的還是人物形象塑造。人性是複雜的,《金瓶梅》最可貴的地方在於真實,它將人性的貪婪揭露得體無完膚。西門慶是個惡霸,是個純粹的壞人,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泯滅人性。

對窮得叮噹響的小弟常峙節,西門慶伸出援助之手。對幾次欺騙他感情的粉頭李桂姐,並沒有伺機進行報復。相反在李桂姐牽扯上官司時,他還利用權勢對其進行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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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問世之前的古典小說,人物形象太過於臉譜化,非正即邪。從人物形象塑造上來說,它打破了以往小說中的僵化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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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是第一部以描寫家庭生活為題材的現實主義鉅著。

我們熟知的《紅樓夢》一書,正是受到了《金瓶梅》的影響,可以說,沒有《金瓶梅》,就沒有《紅樓夢》。《金瓶梅》寫的是市井百姓的日常生活,而《紅樓夢》寫的是貴族家庭的日常生活。歷朝歷代都有自己的史書,但史書歷來只記朝內之事和天下大事,很少有詳細記載古人日常生活的。《金瓶梅》為我們打開了一扇時空之門,去了解宋朝乃至明朝的百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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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向讀者推介《金瓶梅》這部小說,許多出版社出版的都是把淫穢描寫刪除了的,閱讀沒有問題。我們能夠從中得到一些鑑戒,同時也能認識到小說的批判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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