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階級：透過《紅樓夢》看清代奴僕身份在法律上的效力

《紅樓夢》是清代著名的世情小說，其作者曹雪芹以及曹氏家族與清代的康熙皇帝有著密切關係，而《紅樓夢》的成書年間則剛好處於康乾盛世，也是作者的家族衰落之時，而在這段時間裡，清朝的法制在很多方面都得以完善和確立。

因此可以說整本《紅樓夢》之中，很多篇幅都與清朝的法治觀念有所關聯，即使這些內容帶有很強的藝術性，但是其基本原則還是立足於真實的社會現實，它完全可以反映出清朝的歷史真實。

完全可以說，世情小說《紅樓夢》是以清代康乾時期的社會現實為寫作的背景，文字中處處透露出清朝社會上的法制現象。

以《紅樓夢》為文字，來研究清代的法制制度和法律問題，是幫助我們理解清朝盛世的法治文化和法治觀念的有效途徑，即使由於清代康乾年間“文字獄”盛行，曹雪芹在開篇便說《紅樓夢》是滿紙荒唐言，說故事的朝代時間，國家地點都是沒有辦法考證的，故意把這些影射的相關資訊都模糊化，但是藝術本來就是源於生活，並且高於生活的。所以，《紅樓夢》是當時社會現象的真實反映。

一、清朝奴僕制度的法律規定

在中國歷史發展的過程中，清代時奴婢制度盛行的一個高峰。

在史料中有明確的記載，清兵入關之前，明朝社會中還有著大量的奴隸制的殘餘，清兵入關之後，很多士兵都開始對關內漢族百姓燒殺搶掠，其中也包括掠奪百姓的惡行，男性為奴，女性為婢，無數的平民淪落為賤籍。在清代的社會等級分層中，其中有四民為良民，其他奴隸僕人，以及、樂戶等等，都是屬於賤民，而衙門之中的皂隸、馬快、禁卒、門子、糧差、仵作、小馬、弓兵以及巡捕營的番役，都是賤役，只能是下等人和只能服侍於自己的長官。

賤民已經是社會中的最底層了，在法律上本來是自己的身份的，但是法律並沒有賦予他們相對應的權利能力，連最基本的行為能力都沒有，在法律上只能說是主人家的財產，和主人圈養的牲畜的地位是一樣的。由於奴婢在政治上沒有權利，法律地位基本沒有，就連他的主人也是任意玩弄他們，整個社會都對他們抱有蔑視，這樣的身份可以說是連人都不如，所以可以說奴婢是賤民之中的最底層人物。

如果一旦入了奴婢的籍戶，那麼他們一生都會處於不幸之中，首先是他們的身份問題。大清的法律規定，凡是平民之中的家長允許奴婢娶自己家的女兒作為妻子，要大打八十大板，女方家庭打四十大板，知情的人都要連坐處置。如果有妄想把奴婢當作良人，而且嫁給他的人，都要挨九十板子，而且要馬上分開，各自改正自己的思想和行為。

這些地方都說明，清代的奴僕只能和自己同樣地位的奴僕進行通婚，如果任何人想要跨越這種階級的婚姻，那麼下場一定很慘，而且透過這種階級之內的婚姻，所產下的後代，那麼他們也只是淪為奴婢，也就是奴婢這個職業，可以說是世襲繼承的，只要父母是奴婢，那麼他們的兒女，或者孫女，都只能是奴婢，世世代代都沒有辦法更改。清代的這種法律，完全把奴婢給定死了。

更可怕的是，凡是作為奴婢的人，在法律上的地位幾乎是沒有的。清代法律在與奴婢相關的條文中，大多數都是維護主人階級的利益，把封建宗法倫理關係發揮的淋漓盡致，比如奴婢毆打主人，無論主人是否受傷，奴婢都是被判為死刑；毆打了主人的親屬及主人外家的親屬，即使沒有受傷，也要判處絞刑，絞刑也是死刑的一種；奴婢罵主任，也要絞刑；罵主人的親屬和外家的親屬，則要打八十大板，在外流放兩年。

這明顯反映出，奴婢的法律地位極其低下和不平等，在主人面前是沒有權力的個體，因此他們也只能受到主人的欺壓和歧視。

二、清代奴婢來源在《紅樓夢》中的反映

1、戰爭俘虜的戰俘

《紅樓夢》一書中，曾經提及賈府之中就有過先人當年獲得過奴隸的賞賜，只不過這些奴隸只能去餵養馬匹，不堪重用而已。其中這些奴隸，就是當年寧國公和榮國公在帶兵出征時，積累了一定數量的軍功，皇帝就賞賜奴隸給他們，只是數量很少。

他的作者曹雪芹祖上也是在遼東戰爭中，被滿清軍隊打敗，並且俘虜了，而淪為皇室的包衣，因此曹雪芹是有很大發言權的，那些被掠奪而來的奴隸都算是官奴婢，他們所繁衍的子女也是世代為奴。

事實上，從努爾哈赤時期一直到康熙時期，軍隊之中都盛行按軍功分配俘虜的獎勵制度，而這個政策對於激勵士兵極其有效，並且使得戰爭中的大量戰俘淪為奴籍，而且為了防止奴隸逃跑，清政府還設計了專門用來管理和鎮壓奴隸的法令《逃人律》，叛逃的奴隸被捉回來之後，所遭受到的刑也是非常嚴酷的。

清代在戰爭之中俘虜掠得得人口為奴隸，是非常常見的，原因在於滿清在入關之前，正在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的過渡階段，而滿洲貴族，也經常在戰爭之中搶掠戰俘，在生產社會中大量蓄奴。

因此，戰爭之中俘虜的人口併入奴籍，在清代是合法的。

2、帶地投充的農民

《紅樓夢》裡寫到賈府出席祭祀的時候，寧府的黑山村莊頭烏進孝進京送來大量年貨和地租銀，而且寧榮兩府在關外均有莊園，且數量至少不下十七八處，而且之前鳳姐也把人打發去自己的莊子，從這些情節可以知道，賈府有龐大的產業，包括官莊、莊丁，而且數量很多。這些家奴只是在莊頭手下幹活，從事體力勞動，而且遠離主子，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為主子提供他們需要的消費品。

這些莊園的奴僕大部分就來源於“帶地投充”，其實在清兵入關的時候，統治階級實行的是圈地政策，掠奪了大量的人口、土地和財產，而投充，則是圈地的延續。在清政府的京畿直隸地區，有大量的土地被政府圈佔，但是由於缺乏耕種的農民，所以這些地方一直荒廢，滿族是個遊牧民族，在耕作方面，不如土生土長的漢族，因此，多爾袞曾經頒佈過法律，允許八旗軍官招收貧民開墾土地，這些招收的與歐洲的農奴有所相似。

而這些貧民，則是一大部分都是源於被清軍圈地之後，家產被霸佔的農民，他們迫於生計，不得不“帶地投充”，選擇成為清朝統治者的家奴。

3、自賣其身的貧民

在《紅樓夢》中，買賣貧苦人家的子女是經常可以見到的情節，有很多世世代代都在賈府服務的奴僕，比如焦大、賴嬤嬤、鴛鴦、襲人、晴雯等等，他們都是屬於自願透過買賣成為奴僕的。還有元春在省親之前，賈府特地派人去姑蘇採購了女戲子，尼姑，道姑各有十二名，這些都是買賣人口的例子。一般會選擇這種方法賣身，主要是一些破產的農民，或者城市的貧民家庭，迫於生計，不得不自買其身。

這樣的大量的例子說明在清代，買賣奴僕是經常發生的事，當然也是合法的。而且在買賣奴隸的制度中，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紅契”一種是“白契”。“紅契”指的是經過了政府登記的奴隸買賣，這一類的奴僕，“賣身契”上面是蓋有官印的，而且這種奴僕終身為奴，沒有贖身的機會。“白契”指的是沒有經過官府登記的奴隸買賣，這些奴僕的“賣身契”上沒有官府的蓋印，也就意味著這些奴僕可以在一定的年限之內，透過錢財給自己贖身，自己也能脫離奴籍。

4、奴婢所生的子女

《紅樓夢》中襲人和寶玉曾經談及關於自己贖身的事，她說她媽媽和哥哥讓她忍耐一年，一年之後，他們便會來幫她贖身，寶玉聽了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要來贖回襲人，襲人不禁嘲笑寶玉，說自己不是賈府的主人的兒子，她的一家人都在其他地方，就她一個人進了賈府做婢女，這一番話就是印證了清代法律當中，奴婢所生的女兒是奴婢的規定。

康熙五年，曾經頒佈過法令“凡是漢人家庭生了奴僕，或者透過印契買賣的奴僕，在雍正五年之前的家奴，還有婢女招配生的兒子，都全部列為家奴，而且世代子孫，永遠服奴役，他們的婚配全部由家主做主，全部都要做成冊子保管在官府。

上面所列舉的四種情況，就是清代的奴婢的重要來源，這也很清楚的表現出奴婢在清代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他們大多數過著的都是悲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