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心裡很苦

阿 蓮(1)

阿蓮心裡很苦。

她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只是快晌午時,

阿蓮心裡很苦

在一個水龍頭“咕嘟,咕嘟”喝了一氣自來水。

踟躕在小城街頭,阿蓮又累又餓。“順風小吃”的玻璃門映出她散亂的頭髮和滿面塵灰。

小城不大,沿虯川河兩岸蜿蜒而立的建築物鱗次櫛比,河兩岸各有一條街道,車輛人流熙來攘往,倒也十分熱鬧。

逡巡在“順風小吃”門口好久,那金黃的油粑粑令她垂唌欲滴,還有那籠屜裡的白饃饃。

阿蓮餓極了。

“給,吃吧”,“順風小吃”的“胖嫂”將一個白饃遞到阿蓮面前。

阿蓮疑惑地看著“胖嫂”。

“快吃吧”,“胖嫂”一臉和善,“看把你餓的”。

阿蓮接過饃饃,啃了起來。

“慢點,慢點,別噎著”,“胖嫂”又遞過來一杯豆漿,“天快黑了,吃完了該回家了”。

“回家?”阿蓮停止了呑咽,眼裡噙滿了淚水,“不,我不回去”。

阿蓮是昨天從家裡逃到縣城的。

自從母親改嫁後,父親更是變成了“賭鬼”和“酒鬼”,欠下了一屁股債。眼看著學是上不成了,討債的還不離門,後山坳的黑皮經常死乞白賴地上門要錢,昨天還乘機對阿蓮動手動腳,阿蓮掙扎著一氣跑了出來。

“這可咋整呢”,“胖嫂”心疼起阿蓮來。

“要不今晚你就住在店裡吧”。

胖嫂頓了頓:

“如果你願意的話,就留在我店裡做個幫手”

“嗯”,阿蓮使勁點了點頭。

搭上了“小吃店”的阿蓮,就象找到了一個避風的港灣,對胖嫂夫妻感激不盡,店裡店外地忙著,洗洗涮涮,幹活很是勤快。

“真是個吃苦的孩子”,阿蓮的勤快,胖嫂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一天,胖嫂塞給阿蓮一些錢:“妹子,你來店裡這麼久了,也不回趟家,好歹也看看你父親啊,這點錢也算不得你的工錢,你就看著買點什麼吧”

“不不,姐,你管吃管住的,我乾點活是應該的,怎麼好意思要錢呢?”

“拿著,”胖嫂把臉一沉,“你也是個大丫頭了,也該打扮打扮自己了,不能老穿我的舊衣服”,胖嫂一把拉過阿蓮的手,“咱也不能讓旁人說閒話不是?”。

阿蓮只好收下了。回頭一點,600元!

阿蓮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那一夜,阿蓮沒法入睡。

胖嫂名叫汪月霞,自打嫁給秋生五六年了,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呆在鄉下,左鄰右里的閒話太多,就和秋生一起到縣城開了這爿小吃店。這幾年也攢了點錢,日子也算過得去。

只是家裡太冷清了,胖嫂心裡不免有了疙瘩。

沒有阿蓮之前,夫妻倆忙生意,租住的房子亂得不行,自打阿蓮來了之後,不但店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每天也抽空把他們租住的兩居室拾掇得整整齊齊,雖然她寄住在小吃店的閣樓上。

“把腳抬一下”,正在看電視的秋生一回頭,阿蓮正彎腰拖地,他從領口處晙見了阿蓮鼓脹的峰乳,他心念一動,不由得打量起阿蓮來:一頭黑髮來於腦後,挽起袖子,露出蓮藕般的胳膊,姣好的身材豐滿而挺拔,渾身上下散發出青春的資訊。

平時工作忙,早出晚歸,還真沒留意到昔日的黃毛丫頭,已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

正是春風和煦的日子,吸一口可以聞到空氣的芬芳,偶爾有幾隻翻飛的乳燕從眼前掠過。

站在陽臺上,可以望見青黛的遠山,山腰下那一抹金黃,定是那盛開的油菜花兒。“麥苗兒青,油菜花兒黃,那個女兒不想娘”,我娘在哪兒呢?

阿蓮縷了縷頭髮,解下圍裙,一甩頭進了客廳。

阿蓮似乎感到有雙眼睛在她身上掃描,她低頭掖了掖襯衣的領口,忽然,一雙有力的大手從後面抱住了她……

胖嫂一推門就看到了這一幕,她象只發怒的母老虎,上來就薅住了阿蓮的頭髮:

“你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這偷腥的母貓…”

阿蓮心裡很苦。她就這麼披頭散髮,躑躅街頭。為什麼她不問個青紅皂白?為什麼……她心裡在滴血。

沿著那條窄窄的河堤路,阿蓮來到了虯川河邊。岸邊有一片楊樹林,河面有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颼颼有些涼意。河水清澈見底,偶爾有幾隻飢餓的魚兒一閃而過。

一想起那事,阿蓮身體就有不適的感覺,心情也沉重起來,我是誰?我怎麼到這兒來了?她在心裡這樣問自己。

白楊樹密密匝匝,蔭翳蔽日,為了爭奪一縷陽光,每棵樹都奮力向上向外伸展。享受不到陽光的樹底下,野草也長不出地面,偶爾有幾朵叫不上名的小草花,倒是開得很明豔,一隻蝴蝶飛來停在花柱上,翅膀一扇一扇的。

幾隻小鳥飛過來,一蹦一跳地在地上覓食,嘰嘰喳喳地又飛走了。

太陽下山了。

肚子早已咕咕叫了,阿蓮懶得去理它,只是定定地看著小鳥飛走的地方,什麼也不想,很久。

天漸漸黑了下來,虯川河兩岸又是萬家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