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史百戰:黃巾之亂(峰)

鑑史百戰:黃巾之亂(峰)

由於弟子的告密,使得太平道教主張角不得不提前一個月發難,星夜通知各地的信徒起義!

張角自稱為“天公將軍”,兩個弟弟張寶跟張梁分別稱為“地公將軍”和“人公將軍”,所有太平道弟子皆頭戴黃巾,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就此爆發!

張角振臂一呼,東漢帝國七州二十八郡同時爆破。一時間各地黃巾軍勢如破竹,各州郡紛紛失守。一封封求援信雪花般飛往首都,洛陽震動。

漢靈帝急忙召集君臣商討對策。北地郡守皇甫嵩上書:別的都可以緩,現在唯一一刻也不能緩的是陛下要迅速解除“黨錮”的禁令!黨人在各地仍然有非常龐大的勢力,如果他們趁機跟黃巾賊聯合起來,各地叛亂就再難撲滅了!

皇甫嵩的看法是十分準確的,因為一旦地方豪族跟張角聯合起來,簡直就是當年光武據河北的翻版。漢靈帝終於清醒了一把,於是在當年三月初七,宣佈大赦天下黨人,解除黨錮,允許他們再度入仕。而且已經被流放的黨人家屬也可以重返故鄉,為國守土。同時,士族公卿可以推薦人才到公車署接受面試,再度開放豪族入仕的途徑。

最為重要的是,漢靈帝要求各地自主招兵剿滅叛賊。

恰恰就是這道行政命令,使得一系列重要人物開始在歷史舞臺上大放異彩。別的不說,諸如曹操(曹老闆)、袁紹、董卓、孫堅甚至劉備(劉皇叔),東漢社會各個階層的官員、士族、豪強甚至民間的能人異士,全部加入到剿滅黃巾賊的時代浪潮當中。

不僅如此,漢靈帝拜何皇后的哥哥何進為大將軍,率領左右羽林五營將士駐紮于都亭,鎮守京師。同時重兵把守函谷關、伊闕、孟津等進入洛陽盆地的重要關口。

守護好中央以後,漢靈帝又開始徵調全國精兵,由北軍中郎將盧植(劉皇叔老師)率領北軍五校將士負責北方戰線,鎮壓張角率領的黃巾軍主力。而左中郎將皇甫嵩以及右中郎將朱儁控制五校、三河騎士外加新募集計程車卒共計四萬多人,征討潁川等地的黃巾賊。

對於這場聲勢浩大的黃巾起義來說,其實從爆發到巔峰,僅僅只有兩個月時間。

在起義爆發之初,也就是公元184年3月,張曼成攻入南陽,誅殺南陽郡守褚貢;

當年4月,右中郎將朱儁被擊潰,皇甫嵩與其一同率軍進駐長社,被黃巾軍大將波才圍困。汝南的黃巾軍則在邵陵大敗太守趙謙。廣陽的黃巾軍則殺死了幽州刺史郭勳及太守劉衛。

由於皇甫嵩被圍,朝廷派遣曹操率軍前往救援。不過援軍未到,皇甫嵩卻想到了一個破黃巾的辦法。在一個大風的傍晚,他下令士兵手執火把暗地裡出城,利用黃巾軍營寨周圍茂盛的雜草,發動火攻。

就在黃巾軍營寨因火勢大亂的時候,長社城內的漢軍舉起火把響應,皇甫嵩擂鼓助戰,並且親自率軍攻入敵陣。黃巾軍大亂,而就在此時,曹操率領的援軍趕到。曹操、皇甫嵩以及朱儁三面夾擊,最終黃巾軍被斬殺數萬人。

從五月份開始,漢軍就開始由戰略防守轉變為戰略反攻了。

六月,北軍中郎將盧植數次大破張角率領的黃巾軍主力,斬殺萬餘人。而南陽太守秦頡率軍與黃巾軍張曼成部作戰,將其陣斬。隨後,黃巾軍改以趙弘為帥,十餘萬人佔據了宛城。

皇甫嵩和朱儁進擊汝南、陳國的黃巾軍。漢軍追擊波才到了陽翟,最後在西華大敗彭脫。殘餘的黃巾軍勢力想逃入宛城,結果宛城卻被孫堅率軍攻破。猛男孫堅身先士卒,甚至拿了這場宛城爭奪戰的先登。而先登的危險性以及巨大的榮耀,就不需要小可在此贅述了吧。

經過此役,豫州地區的黃巾軍徹底被掃平。

隨後的幾個月時間裡,漢軍在全國各地都有突破。不多久,“天公將軍”張角在黃巾軍一直頹勢的情況下,因病去世。

當年十月,皇甫嵩率軍攻破“人公將軍”張良,將其陣斬,並且屠殺黃巾軍三萬,淹死五萬。張角被開棺戮屍,首級被割下送往洛陽示眾。

十一月,皇甫嵩與鉅鹿太守郭典聯合,攻下曲陽,斬殺“地公將軍”張寶,俘虜黃巾軍達十萬餘人。

至此,黃巾三巨頭悉數伏法,黃巾之亂被平定。

黃巾之亂從三月開始造反,到最終被平定,僅僅過了八個月的時間。而之所以被如此迅速的鎮壓,除了盧植、皇甫嵩以及朱儁等一票猛將之外,還有起義軍自身素質底下的原因,以及士族與地方豪強由於解除黨錮而迸發的戰鬥力。總體上來說,在當時這個歷史節點上,農民起義依然上不了什麼大的檯面。

而此次的平叛過程中,儘管大多數的戰役由皇甫嵩、盧植這樣的政府軍作為主導,但不能否認的是,地方豪強的出手也有著很重要的助力。因為黃巾軍的主體組成還是流民,而太平道教主張角在起義之前也沒有認清鬥爭的方向,不知道誰是革命的物件,誰是革命所要拉攏的同志,導致各地的黃巾軍不但要面對政府軍的壓力,還收到當地豪強的攻擊。

地方豪強本該是黃巾軍所要拉攏的物件,結果卻全都被推向了政府軍的懷抱。這也是張角跟光武皇帝劉秀最大的認知差別,而這一差別所造成的影響,就一個登基稱帝,另一個不但身死,死後還要被侮辱。

雖然黃巾起義有三十六方遍及天下幾十萬人,看上去特別嚇人。但真正分到地方上,也不過萬把人而已。再者這些流民集團就算是能暫時控制一些地方,但真正能夠振臂一呼就能將地方上各種關係調集起來,將地方上各種資源整合起來的,還是那些士族與豪族。

也只有他們,才知道本地的鹽鐵產業在何處,知道本地的錢糧土地有多少,知道本地的人口以及所能調動的人力資源為幾何。這個群體是一個勢力能夠在短時期迅速吃下並且消化的最為關鍵的力量。也只有這個群體才能將糧食生產、兵器製造、兵源整編、鹽鐵軍餉的可持續發展工作真正高效地運轉起來。

而流民軍由於自身見識的限制,很顯然沒有這樣的本事。

黃巾起義雖然失敗了,但這場爆發出來的流民運動卻極大地影響了中華民族歷史的程序。

首先,這場起義逼迫漢靈帝重啟了各地士族豪強的仕途之路。

一些頂級士族在這場起義之中,迅速回到了中央權力樞紐。諸如張邈,就“

闢公府,以高第拜騎都尉,遷陳留太守

”;曹老闆的合夥人,文若先生荀彧(真的不叫苟或),則是“

永漢元年,舉孝廉,拜守宮令

”;而曹老闆的頂級文官智囊集團中的荀攸、華歆,也是“

靈帝崩,何進輔政,徵河南鄭泰、穎川荀攸及華歆等。攸到,拜黃門侍郎。歆到,為尚書郎。

其次,黃巾起義還將各地計程車族往豪族蛻化的速度大大加快了。

在之前的文章裡,小可介紹過,東漢前期經過光武皇帝等一系列的改造,使得地方勢力由重藏匿土地和人口的豪族轉變為了重仕途和金錢計程車族。然而在黨錮之後,士族其實有向豪族蛻變的趨勢。

因為仕途和仕途所帶來的穩定地方分紅都已經被宦官集團把持而不存在了。所以各地計程車族開始利用祖祖輩輩的積澱和強大經濟實力回到囤積土地,吸納人口的老路上來。

不過,由於士族是突然之間就失去了社會地位,從而失去了壟斷資源的權力,再加上中央以及派駐到地方上的當權者們,也就是那些宦官集團的徒子徒孫們對士族抱有天然的敵意,所以這個程序實際上是很慢的。

而黃巾之亂的爆發,使得各地的監管與秩序全部亂套,黃巾軍四處流竄的屬性從客觀上逼迫各地士族們開始整軍自衛,因此各地士族迅速蛻變為了原來的地方豪族。演變的方式還是很老套的,以自家宗族為核心,拓展吸納老鄉,同時花錢招募或收留流民。

就拿曹老闆家來說,曹仁就是“

後豪傑並起,仁亦陰結少年,得千餘人

”;

曹洪則是:“

洪將家兵千餘人,就溫募兵,得廬江上甲二千人,東到丹楊復得數幹人,與太祖會龍亢

”;

還有李典:“

有雄氣,合賓客數千家在乘氏

”;

許褚

:“

聚少年及宗族數千家,共堅壁以禦寇

”等等。

這些恢復了地方豪族性質的家族,組建私軍成為軍閥,紛紛成為了後面群雄割據時代那些主公們極其重要的槍桿子來源。

之前小可說過,黃巾軍的本質,還是流民。而流民就意味著,他們是沒有可靠的後勤保障的,而且甚至沒有槍沒有炮,要靠敵人為他們造。

對於東漢政權來說,這些流民軍是越滾越大的社會毒瘤。因為他們沒有重新組織社會生產的能力。往往是走到哪裡,就搶到哪裡。將一個地方禍害完之後,就迅速轉向下一個地方。而被禍害地方的良民,也因此變成流民會加入到這個流民組織中來。

但黃巾軍的性質,又不僅僅只有流民一個屬性,因為它還帶有宗教的色彩。“行大順之道,救世賑民,天下太平”的思想,在廣大中下層人民心中埋下了種子,其實後面只要是再出現活不下去的情況,那麼這個火苗就又會爆發出活力,會有另一波的“黃巾之亂”,來點燃這個腐朽的世界。

所以黃巾軍的韌性,要比其他流民起義來得更為強大。

在張家三兄弟去世,黃巾軍高層被滅掉之後沒多久,漢靈帝又回到了原來驕奢淫逸的酒池肉林日子中去,而全國各地隨即再次爆發了黃巾起義。

公元185年正月,又一次天下大疫,緊接著當年二月,洛陽南宮雲臺和樂城門發生火災。中常侍張讓、趙忠對漢靈帝的建議是,趕緊找地方搞錢,應當將天下田地每畝,再徵得十錢來修房子。

漢靈帝從賣官鬻爵之後,將注意打到了自家的房產上面來。他絲毫不顧東漢政權這座大廈即將傾覆,反而繼續壓榨天下,將錢財投入到宮廷建築開發的大專案上來。

國家都亂成什麼樣了,這貨還他喵的想著蓋房子!

為了自己的房地產開發專案能夠順利上馬,漢靈帝下詔要求各地州郡向朝廷進貢木材及石料,而那些死太監們在徵收的過程中,再扒上一層皮,甚至州郡刺史、太守們也乘機以皇帝王八蛋的名義,給老百姓增加賦稅從中賺取差價。

到了後來,漢靈帝還嫌徵稅賣官來的錢不夠,誇張到朝廷調動工作都得交錢了。漢靈帝用自己僅剩的一點小聰明,想了一個“助治宮室錢”的專案。而所謂的“助治宮室錢”,就是說不管是太守也好,刺史也好,只要是工作調動了,就得交錢。

隨著這種荒唐專案的鋪開,不單單地方上中下層的官員開始失望,甚至就連中央的朝廷要員都開始生氣起來。因為中央要的份子錢實在太多,太頻繁了,已經遠超那些官員的貪汙能力了!

就算我是臭流氓盤剝百姓,但你也不能總找我要啊,逼得我這個臭流氓都要報警求救了!

按照“助治宮室錢”專案的要求,一個郡守要交的份子錢,在兩千萬左右。在這種荒唐的政策面前,漢靈帝最缺德的動作來了,他開始瘋狂地調動起工作來。因為只要一調動,被調動的官員就必須得交錢。全國一通大輪換,就相當於在全國範圍內薅了一次羊毛,甚至往往地方上羊毛還沒長起來,又一通薅羊毛的調令就來了。

就算是羊,被薅成葛優了那也要急眼的。而且很多地方,不僅僅是薅羊毛,而是薅狼毛。要知道那些地方上豪族那些大灰狼們,是那麼容易讓人薅的嗎?

因此大量的官員向朝廷提出了辭職,哪怕不同意,那也是消極怠工,就是不去赴任。著名的清官司馬直就因為不滿朝廷(主要是漢靈帝)的醜陋吃相,上書朝廷“

為民父母而反割剝百姓以稱時求,吾不忍也。

”憤而辭官。然而得到的批覆是:不準!這官你司馬直必須得當!

我親愛的小夥伴,咱們中華民族歷史上有一個異常罕見的場面出現了,那就是朝廷逼著人去當官。

在司馬直一再地堅持下,漢靈帝給他走了友情價,打了九折,因此可以少交三百萬的份子錢。司馬直上任走到孟津的時候,悲憤交加,上書陳述了這個荒唐朝廷的各種弊政之後,服毒自殺。

面對著滿目瘡痍的神州大地,想著廟堂之上的那些荒淫無度的當政者,司馬直感慨大漢已經無藥可救,我先走一步,哥在下面等你們!

Kyle·Broflovski

2020年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