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倫:讓我們一起開創大時代

每個中國人應該記住:今天是7月7日,82年前的今天,日本人在北平悍然擴大了侵華戰爭。

中日友好?不存在的!

(一)

東漢永平18年(75年),桂陽郡(今湖南郴州)大湊山腳下,村莊上空飄來一陣陣鍛造鐵器的聲音,“鐺”、“鐺”、“鐺”…… 短促而清脆。

蔡鐵匠正在自家鐵匠鋪心不在焉地鍛造著一把鐮刀,他是一名老鐵匠,為人老實本分,在四野鄉鄰里口碑很好。可是一個好鐵匠又如何?在這南方欠發達的窮鄉僻壤鄉村,光靠打鐵是無法養家餬口的。

蔡鐵匠正在發愁的不止是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還有兒女們的將來如何謀生。眼下大兒子蔡倫已經十七八歲了,他要想點門路讓老大幹一種別的活計。反正是不能再做鐵匠了,也不能再重複自己借了李家還張家,借了楊家還趙家的窘迫日子。

歷史上那些青史留名的人,基本上出生時都是天生異象。比如孟子出生時愛搬家的孟母看見仙人從泰山頂上飄然而下,鄰居看見五彩祥雲籠罩著他家那幾間茅屋久久未曾消散;劉邦老孃在河邊洗衣時一條龍趴到她身上由此懷孕;舜帝、晉文公重耳、西楚霸王項羽天生三人都是“重瞳子”,有兩個瞳孔……

蔡倫則跟千千萬萬普通人一樣生得悄無聲息,在家裡人的翹首期盼中呱呱墜地,然後粗茶淡飯野蠻生長,老爹做啥他就跟著學啥。

蔡家祖祖輩輩都以打鐵為生,蔡倫就跟著老爹打鐵,平時鍛造鐮刀、鋤頭之類的農具,要打仗了就打造弓弩、箭矢、鈹戟、刀劍等常規武器。蔡倫頭腦靈活,眼明手快,十幾歲就已經成為了一名像父親那樣的熟練鐵匠。

挖空心思地左思右想之後,蔡鐵匠驀然想起他認識一個貴人——衛颯,曾經的桂陽郡太守。桂陽郡盛產鐵礦石,衛大人上任後不再允許私人鑄造鐵器,而是由匠戶代表國家專營,身為匠戶的蔡家總算與朝廷命官搭上了一點關係。

於是,蔡鐵匠透過衛大人這重關係,為大兒子蔡倫在宮裡找了一份太監的差事。

蔡倫:讓我們一起開創大時代

(二)

18歲的蔡倫第一次來到一線大都市洛陽,懵懵懂懂,帶著鄉下人常有的拘謹。

站在繁華的首都街頭上,熱鬧喧囂的市井巷陌、熙熙攘攘的人流讓他有點頭暈目眩。權貴們的V12引擎(12匹馬駕馭)豪華馬車疾馳而過,只留下縷縷塵煙、濺到路人身上的積水以及人們惡狠狠的詛咒,蔡倫卻非常羨慕那些豪車以及坐在豪車裡的人。重重地嚥了一下口水,他在心裡暗自下定決心:我要做一個這樣的成功人士。

誰曾想,蔡倫的人生從此如同一條大河川流而下,看似平靜的水面下暗藏著一個又一個的漩渦。

蔡倫有著湖南人天生的優點:聰明、伶俐、上進,甚至有一絲狡黠。在順利辦理了相關入職手續(政審、閹割和職業技能培訓)之後,他被分配到嬪妃日常生活管理員(掖庭令)工作崗位。他的理想非常簡單而純粹:吃飽肚子,接濟家裡。

蔡倫為人低調而且謹慎,他茶餘飯後也與太監宮女們嬉戲打鬧賭錢喝酒,但從來不參與閒聊宮裡的種種八卦。每到工作輪休時間(休沐),他就在宿舍裡閉門不出。時間一長,他逐漸贏得了做事靠譜,群而不黨的好名聲,也被提拔到皇帝身邊成為小黃門,為皇上傳遞誥令得以自由出入皇宮。

人的慾望是無窮的。當你飢腸轆轆時,你的慾望就是食物;當解決了溫飽之後,你會有更高層次的追求。此刻蔡倫追求的早已不僅僅是混個肚圓這樣單純的生理需求了,他有了更高的精神追求——權力!

權力就像一劑春藥,一旦嚐到權力的滋味,人們會很快沉迷其中欲罷不能。正如蔣夫人宋美齡女士所說的,如果有人勸其放棄權力,那隻能說明這個人從未品嚐過權力的滋味。

在波詭雲譎的皇宮,再也沒有父母的庇佑呵護,再也沒有兄弟姐妹的相互扶持,蔡倫必須獨自面對眼前的世界。他發現,要在勾心鬥角的皇宮裡站穩腳跟、攫取權力,光靠自身努力是遠遠不夠的,而是需要找一座靠山。

蔡倫找的是皇宮裡最大的靠山之一,竇皇后。

蔡倫:讓我們一起開創大時代

(三)

後宮是個神奇的地方,無論是多麼天真無邪、多麼人畜無害的純真少女,只要一入宮門便會很快成為一個個心機girl,而且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西漢的趙飛燕、西晉的賈太后、大唐的武則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後宮就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江湖。不管願意或不願意,主動或被動,蔡倫身不由己地捲入一場勾心鬥角的宮斗大戲,而且是戲份很重的男二號。

竇皇后,這出宮鬥戲的女一號,一個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女子,備受皇帝寵幸,唯一的遺憾是她的肚子始終沒能鼓起來。在“母憑子貴”的後宮,沒有兒子就是最大的軟肋。

偏偏跟她演對手戲的女二號宋貴人生下皇長子劉慶並很快被立為太子,宋貴人因此飄起來了,還時不時瞅一瞅皇后的寶座。

“小樣,你瞅啥?再瞅一個試試,嫩不死你!”竇皇后發起絕地反擊,她在皇帝耳邊吹枕邊風,又讓心腹的宦官、宮女散佈宋貴人如何如何。

後宮不僅只有皇帝、嬪妃們、御林軍,人們往往會忘記還有一群默默無聞、容易被忽略的群體:太監和宮女。所以宮鬥不僅是嬪妃之間的戰爭,永遠不會缺少太監宮女這些龍套的身影。

三人成虎,時間一長,皇上也有些厭惡宋貴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是看不見蔡倫的,他不屑於做這些偷偷摸摸的事,太沒技術含量了。他要做個絕世高手,輕易不出手,出手便讓對手一招斃命。

適逢宋貴人生病,她聽說了一個民間偏方便到處收羅要用的藥材。而這些藥材不僅可以治病救人,也可以用於某種邪惡的蠱術。

這時輪到蔡倫登場了。他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迅速為宋貴人壓上了最後一根稻草——上書指責宋貴人“挾邪媚道”,以“厭勝之術”(一種蠱術)迷惑皇上。

平素沉默寡言的蔡倫居然都書面反映問題了!在一大堆人證、物證面前,皇上勃然大怒,將宋貴人逮捕入獄並指定蔡倫為案件的主審法官,同時將太子劉慶貶為清河王。

此案的結果是宋貴人最終“畏罪”服毒自盡,蔡倫在竇皇后那裡更受親睞。

(四)

竇皇后在剷除了宋貴人之後依然時常在長樂宮裡長吁短嘆,雖然備受皇上專寵,可是自己最大的短板依然是沒有兒子。

蔡倫當然也知道這點,他要努力幫皇后有個兒子。當然,他是一個淨了身的太監,註定沒法讓皇后生兒子,但這不妨礙他讓皇后“有”兒子。於是,在本出宮鬥戲跑龍套的梁貴人,“主動”提出讓竇皇后收養自己剛生下的兒子劉肇。

老大、老二號打架,往往老三也難逃厄運。不斷痛下殺手,不斷剷除異己,這是後宮唯一的生存法則。只要稍微有一絲絲的心慈手軟,很快會被別人當作絆腳石剷除掉。

某天晚上,蔡倫破天荒出席了一個酒局,因為酒局的主人是梁貴人。梁貴人的意思簡單直接:原太子劉慶被廢,希望蔡倫在皇上面前美言讓劉肇做太子,劉肇繼承皇位後梁家讓他認祖歸宗,一定不會忘記蔡倫大恩大德。

只能說梁貴人圖樣圖僧破,畢竟太年輕,她以為天底下沒什麼事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兩頓。蔡倫第一時間向竇皇后彙報了梁家的如意算盤,竇皇后聽了後冷笑了幾聲,蔡倫也跟著冷笑了幾聲。

事情似乎正在朝著梁家的願望發展,劉肇很快成為了新的太子,梁氏家族上下一片歡呼。可很快梁家遭到當頭一棒:建初8年(83年),有人匿名舉報梁貴人的父親梁颯,整個梁氏家族很快被團滅,梁貴人也抑鬱而亡。

章和二年(88年),年僅31歲的漢章帝劉炟病逝,年僅9歲的太子劉肇繼位為漢和帝,竇皇后升級成為竇太后臨朝聽政,備受信賴的蔡倫被提拔為中常侍,貼身服侍皇帝與太后。

竇太后畢竟是女性,在男性社會里有些事情她也無能為力。蔡倫畢竟曾經是男性,太后不方便的地方就是他的用武之地,不久他成為竇太后最得力的助手,全面參與朝政。

(五)

外戚干政是東漢一大傳統,竇太后的哥哥竇憲任皇帝貼身秘書(侍中),負責釋出各種政令;弟弟竇篤任虎賁中郎將,掌管御林軍……竇憲甚至強行低價買走了漢章帝的姐姐沁水公主的園田,氣焰之囂張可見一斑。日子一天天走過,漢和帝也在一天天慢慢長大,終於他對竇家的種種倒行逆施忍無可忍了。

怎麼辦?朝裡要麼是竇家人,要麼是竇家人的親信,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宦官與宗室。

蔡倫也看到了竇家的飛揚跋扈,他決定背棄竇太后,投靠一座天底下最大的靠山,沒有之一。

於是,中常侍蔡倫牽頭成立了“匡扶大漢行動委員會”,成員包括中常侍/鉤盾令鄭眾等宦官,也包括清河王劉慶、千乘王劉伉等宗室,雙方聯手在永元4年(92年)發動政變,竇氏外戚均被遣送到各自封地後被強令自殺,竇太后被監視居住。

由於蔡倫為首的宦官集團在此次政變行動中貢獻甚大,事後皇帝分給的勝利果實也最多,對朝政的影響越來越大,東漢的外戚之患慢慢變成宦官干政。

蔡倫已對權力深度上癮,而在封建專制社會,獲得權力的唯一途徑是取悅權力的天然壟斷者:皇帝。

永元9年(97年),蔡倫自告奮勇請求為皇上“監作秘劍及諸器械”(《後漢書·蔡倫傳》),以中常侍兼尚方令的職務全面負責皇家作坊的各項工作,並以出色的工作成績贏得了皇帝重點表揚;

當時朝臣們的奏摺都是竹木簡,笨重無比,上了一天班後和帝累得腰痠背痛。蔡倫適時貼心地為漢和帝完美獻上一種新型、便宜、好用的紙。

皇帝發現越來越離不開蔡倫了,因為他總能在合適的時候給自己意想不到的驚喜。

皇上越離不開蔡倫,蔡倫手裡收穫的權力越大。

蔡倫:讓我們一起開創大時代

(六)

元興元年(105年),年僅27歲的漢和帝劉肇因病早逝,兒子劉隆繼位後當了200多天皇帝后也不幸夭折,駕崩時才剛剛1歲。

劉肇沒有別的兒子,便由13歲的皇侄劉祜繼承大統,由24歲的鄧太后臨朝聽政。

一個年輕女人在男人的世界裡做點事情,可以想象難度有多大。還好她有蔡倫等宦官。在蔡倫等人的全力輔佐下,危機四伏的東漢王朝暫時轉危為安,蔡倫也因功被封龍亭侯,極盡宦官之榮耀,後來更是擔任太后辦公廳主任(長樂太僕),真正的一人(事實掌權者太后)之下,萬人之上,進一步達到了人生巔峰。

誰能料到,新皇帝劉祜正是前太子、現清河王劉慶之子。

永寧二年(公元121年),40歲的鄧太后去世,漢安帝劉祜終於有機會親政,他要斬斷宦官們伸向皇權的魔掌,也要為冤死的奶奶報仇。

“蔡倫,你把工作放一放,自己去廷尉(九卿之一,掌刑獄,即大理寺)雙規吧。”新皇帝冷冷地對蔡倫說。

蔡倫瞬間聽懂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已邁入花甲之年的他回家洗漱更衣,像宋貴人那樣以服毒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蔡倫去世之後,他的爵位、封地均被收回。

蔡倫留傳給後世的,不是終身為之奮鬥的功名利祿,而是那一張薄薄的紙。

也許我們畢生追求的,終將像時間一樣離我們而去,了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