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而黑暗，土匪的“四梁八柱”是做什麼的？還有踩點的便衣隊
民國時期，研究土匪問題的學者何西亞，在
《中國盜匪問題之研究》
一書中這樣寫道：
土匪“山寨自頭領為
寨主
外，並置有
參謀
數人，號曰軍師，亦曰
師爺
；“書記”數人，號曰
白扇
，亦曰
牛一
。
會計
數人，掌管全山銀行、出納事項，號曰
賬架
，亦曰
水箱
；
指揮
數人，指揮土匪進退戰守事宜，號曰
炮
頭……其組織之嚴密，實堪令人
口噤舌咋
。
在這裡，給我們描述了在土匪隊伍中，不僅有“
大當家的
”（寨主），還有衝鋒陷陣的“
炮頭
”，以及普通匪徒“
崽子
”；除了這些人員，還配備了
會計、軍師、師爺、文書
等人員，組織之嚴密，堪稱一支組織嚴密的軍隊。
還有，土匪們在搶劫鄉鎮，行動之前，都要派出
“插千的”
（便衣隊），提前踩點。
在人們的印象中，土匪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其實，土匪的內部分工明確，有完整的領導組織體系，行動時遵守行規，是一夥有組織的武裝暴力集團。
匪首“座山雕”的形象（電影劇照）
“大當家的”
殺伐果斷，“
管亮
”（槍法準）
心黑，整個隊伍
形成這樣的
“金字塔式”的體系
，
頂端是“匪首
”，中間是
骨幹土匪“四梁八柱”
，最下層是普
通匪徒“崽子”
這些
隱秘黑暗
的名稱和組織，到底起著什麼樣的作用，他們又幹著什麼樣的勾當？民國時期，各地土匪中的成員“稱謂”不同，我們先從土匪結拜，加入“組織”說起吧。
結拜：供桌放置上膛的手槍，口唸咒語，跪拜關老爺
在眾多的研究民國土匪的著述中，土匪的組織領導和組織形式，基本上分為三類：
小股土匪、大股土匪、土匪軍隊
。
土匪軍隊，就是
軍隊化的土匪
和
土匪化的軍隊
，
軍隊化的土匪，他們
按照軍隊的編制組成，設
軍、師、旅、團、營、連、排
，並有
參謀、軍需、軍法、偵探等
，是土匪勢力坐大之後的“高階形式”。
軍隊化的土匪
其實就是
官兵
，在那個軍閥混戰、民不聊生的年代，當軍隊不發餉時，常常有官兵為匪的，他們在搶劫時，
為了隱藏，不帶槍，脫下軍衣，持棒攔搶。
所以說，在“有槍就是草頭王”的叢林社會，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遇上災年，部分百姓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土匪，過著刀口舔血的搶劫生活。
▲ 每個小匪在入夥之時都會帶上自己的“投名狀”，從重要資訊至槍炮、肉票不等。
要想加入土匪，要進行嚴格的儀式，方能“入夥”。一般的土匪隊伍都是由幾十人組成，通稱“
綹子
”。
每個“
綹子
”，由一兩個頭領在地方上拉起杆子，聚集數十人，結拜成為土匪，在較小的地域範圍內進行搶劫活動。
小股土匪內部的組織結構比較簡單，沒有嚴格區分的“
四梁八柱
”，頭目以下均為弟兄。
土匪的一張舊照。腰掛盒子炮，手持長槍。
小股土匪在聚集之初，都要舉行
結拜儀式
，在河南一帶稱為“
孤莊
”，與舊社會
幫會結拜兄弟
的儀式相仿。
據記載，土匪“
孤莊
”（結拜）時供奉的是
關雲長
，除了陳設
燭表饌果
外，桌上還擺著壓上
瓤子（子彈）
的手槍，幾個人按序分列站立，儀態嚴肅。
燒香磕頭時，口裡所念的咒語是：
關爺在上，弟子某某在下，今晚“孤莊”我某兄弟，從此以後，互相扶持，對待眾家兄弟，不準有三心二意，如有三心二意，上前線炮打穿心而過，五狗分屍，肝腦塗地。
每人磕頭時，先燒一炷香，恭恭敬敬地跪在關老爺面前，口裡念著咒語，念畢，朝關老爺磕三個頭，仍舊站進原位。最後由土匪頭目發誓，加念幾句咒語，以表示其誠懇和耿直。
土匪的舊影照
這種以結拜兄弟組合起來的股匪，主要依靠首領與成員間
生死與共
的關係維繫，但匪首大多武藝高強，勇猛善戰，能保護部眾；
匪眾
則以其忠誠報效頭領，並與頭領比較熟悉，因而凝聚力比較強。
小股土匪，民國時期遍佈全國各地，1912年，僅在河南寶豐、舞陽的兩縣城就有30餘支。“
九·一八”事變前，由於東北複雜的局勢和外部入侵，僅報號的匪綹就有二千多個
。
小股土匪的名稱各地不一，在東北地區稱“
綹子
”，在華北一帶稱“
杆
”，在華南地區則有稱
堂
或
股
的。
民國初年，舊桂系軍閥首領陸榮廷報告稱，廣西匪勢猖獗，恭城灌陽一帶，“匪據巢穴，共有八館，有
天勝、龍勝、陸大、明勝
、到
勝諸
名目。每館百數十名至數百餘名不等，並
攜有快槍刀械，抄擄村莊，捉人勒贖，潛藏村內，此拿彼竄
”。
“大當家的”生殺予奪，“四梁八柱”是骨幹力量
對於大股土匪來說，一股由數個或數十個小股土匪聯合組成，共同推舉一個勢力較大、最有膽識者為
大頭領
，也叫
總杆首
，亦稱
“大當家的”、大掌櫃
。
電影《林海雪原》中座山雕的形象
“大當家的”對內有
發號施令、總攬全域性的權利，決定著該團伙的行動方向和活動方式，
對手下的匪徒有
生殺予奪之權，對外有代表其所部接洽一切之權。
匪眾稱大頭領為
大爺
，以下之頭目依次稱
二爺、三爺
等，大股的土匪，少則擁有數百人，多則擁有數千人，在更廣闊的地域範圍進行掠奪活動。
製圖/風雲漫記
匪首以下，是輔助“
大當家的
”領導匪隊的“
四梁八柱
”，分為“
裡四梁
”和“
外四梁
”，匪首透過“四梁八柱”來管理和指揮整個匪隊。
製圖/風雲漫記
“
四梁八柱
”是匪隊裡的中堅力量，發揮著對整個匪隊的管理作用，使匪幫活動有序進行，對匪隊起著支撐作用。
“裡四梁”：衝鋒陷陣的炮頭，能掐會算的“翻垛的”
“
裡四梁
”包括：“
炮頭
”“
糧臺
”“
水香
”“
翻垛的
”。
①“炮頭”，又稱“迎門梁”
。大的匪幫有“
正炮頭
”和“
副炮頭
”之分，炮頭是匪隊裡帶匪打仗的神槍手，每當外出搶劫綁票時，在前面打先鋒，退卻逃走時，殿後掩護。
匪巢內的“炮手”（劇照）
除了槍法好外，炮頭還要有臨死不懼的膽量，他們在匪隊裡的地位僅次於“大當家的”。
②
“
糧臺
”，又稱“
引全柱
”，
主管糧草
。按字義理解，放糧食的臺子就是管理眾匪徒吃喝的人，東北地區地廣人稀、森林茂密，一年四季只有一次莊家秋收，尤其是冬春兩季漫長，必須加緊時間儲備。
在上百人的大匪幫裡，
糧臺
責任更是重大。這個職位，一般由熟知當地情況的人擔任，
糧臺必須不圖財不圖物、算盤好、心眼來的快
，有時活動到老百姓家裡吃飯，糧臺還有注意飯菜是否有毒，有無傳染病等。
一名正在放哨的土匪
③“水香”，又稱“佛門柱”
。是
裡四梁
的第三把交椅，負責站崗放哨，一柱香換一班崗，大概是半個小時，以保護匪隊的安全。
這裡的“
水
”和“
香
”大概就是指時間，古代沒有現在的鐘表，那時用漏壺和香柱來計時間。漏壺分
播水
和
受水
兩部分，
播水壺
滴水入
受水壺
，
受水壺
內有刻畫刻度的標尺，隨著蓄水的增加可以標出時間。
其實，用
焚香
來計時間更為常見，人們常說“
一炷香的時間
”，大概是半個小時。土匪的流動性很大，他們每到一地，
水香
的第一件事就是設卡放哨，以防官兵和別的匪隊來襲。
④
“
翻垛的
”，又稱“
轉角梁
”或“
文明梁
”，是匪隊裡的
軍師
，匪首的
參謀
。擔任此職之人，一般要懂
天文地理，會占卜，算生辰八字
。
裝神弄鬼的軍師
每當匪綹做出重大行動之前，先由他占卜，用以確定行動的
時間、方向，指點吉凶禍福
，如遇險情，也由他裝神弄鬼、祈求神靈指點迷津。
如馬傻子（清末的馬振龍）率隊攻打長春，在隊伍行進，裝載土炮的車輛陷入窪塘，他的“翻垛”軍師劉三走到炮身，摸著炮筒說“
我奉達摩老祖之命，來此收編此城，大炮再不出泥，就要天打雷轟。
”說完讓眾匪徒一起用力拉，炮拉出來了。
這其實這就是心理暗示，沒什麼神秘的。
“外四梁”：心狠手毒的“秧子房掌櫃”，提前踩點的便衣隊
“
外四梁
”包括：“
秧子房掌櫃
”“
花舌子
”“
插千的
”“
字匠
”。
①
“秧子房掌櫃”
，又稱“
狠心梁
”。
“秧子房”
是指專門用來關押綁來“肉票”的地方，
秧子房掌櫃
就是主管肉票的頭子，負責看押肉票，並且拷打和折磨肉票，以逼迫其家屬早點贖人。
土匪最主要的日常活動就是綁票，
在民國九年（1920年），報號“長江好”的匪幫，在吉林省長白縣的綁票中，一次就綁去人票 32人；到了第二年，又分3次綁人票64人，
總共綁票近百人
。
劇照
綁票勒索錢財，這是土匪活動最重要的經濟來源，
勒贖成功
是
綁票行動
的成果，因而，
秧子房掌櫃
的權力很大。
秧子房掌櫃一般都
手辣心黑
，折磨肉票的手段五花八門，他們
精於心術、察言觀色
，往往能夠根據肉票的言行，分析出他家實際情況，進而
榨取
儘可能多的贖金。
②
“花舌子”
，是土匪隊伍與被綁肉票家屬的
聯絡人
，負責給肉票的家屬
送信
和
收取贖金
。
這類土匪往往
能言善辯
，常常利用各種辦法恐嚇誘騙肉票家屬交清贖金，他們中的許多人就是當地人，明裡是普通百姓，暗地裡與匪勾結。他們是“
編外匪
”，
花舌子
收到家屬的贖金後交給土匪，把人票帶回家，並從中得到好處。
③
“插千的”
，相當於
負責偵查
的頭。他們常常獨自或帶領“崽子”（普通土匪）進入準備攻擊的地點
探明虛實。
他們或裝扮成貨郎、收豬鬃狗皮的小販，或是剃頭的、賣布的、賣梳頭油什麼的，混入鄉鎮，或者大戶人家院子屋裡，踩點查明情況，以定好攻打的路線。
這種人往往膽大心細又誠實可靠，他們的行動成敗決定著土匪活動的能否實行。
④“字匠”，又叫“先生”
，是綹子中的
秘書和書記官
，凡文字的事情都要由他們來做。一般的
字匠
要求
能寫一手好字
，且
能模仿他人筆體
，擅長
寫各種字型、會刻印章
等。
在土匪綁到肉票後，由他們以人質的口吻起草“
海葉子”（即勒贖信）
，他們大多數是
落魄的書生
或是
失意的老學究
，為求生存，而寄身於土匪中混一口飯吃。
劇照
在土匪隊伍中的最底層就是“崽子”，他們
在土匪隊伍裡佔絕大多數，需要絕對服從
匪首
和“
四梁八柱
”的命令，
打仗時要衝在最前面，逃跑時要殿後，每次搶劫攻寨，先死的也是他們。
（圖片來自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參考資料：
何西亞著《中國盜匪問題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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