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原著究竟有何魅力，能讓張國榮和梅豔芳合作演繹？
情到深處，男人真的肯陪一個女人赴死嗎？
在前人的故事裡，
愛情的結局大都皆大歡喜
。
就像牛郎織女，即便最後被神拆散，卻也依舊可以在特定的日子裡，相見於鵲橋。
也像許仙白娘子一般，在一起的過程中，經歷了萬般刁難，但最終還是可以一起夜遊西湖。
又像梁山伯與祝英臺這種因環境被迫分開的，在最後也能為了愛情，雙雙身死，一起相伴化蝶廝守在人間。
可我們今天要講的，是李碧華筆下的愛情故事
。在她的筆下，從不會有梁祝這般化蝶飛的童話結局。她的愛情故事，
就是要撕毀人們的幻想，把最現實的愛情擺放在你我的面前
。
大家好，今天帶來
李碧華式的愛情故事《胭脂扣》。
袁永定是一個和大多數一樣生活著的普通人
，每天都做著差不多的工作，按時上班，按時下班。
他有一個女朋友，
名叫凌楚娟（小名阿楚），倆人的生活並不算浪漫，因為袁永定這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夠定，
但不懂浪漫。
這天，袁永定照常在公司上班，
一名二十一二歲的女子突然找到他，請他幫自己登一段廣告。
這個女人
穿著一身淺粉紅色的寬身旗袍，頭髮像是用喱膏蠟向了後方
，直直的，很是貼服。
剛開始，袁永定以為
這個女人是香港小姐的候選人，但又覺得她穿的俗氣
，又不像是。不過，雖然有些俗，長得倒是天生麗質。
袁永定遲疑了一會兒，才張口詢問。
這個女人想要找一個男人，但
她不告訴袁永定這個男人姓誰名誰，家在哪裡，就連她和這個男人之間的關係，都報得十分模糊
。
至於廣告內容，更是有些奇怪。她只說，
那是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暗號，所以只說一句話，那個男人便會來找她
。
說完，便請袁永定寫下
“十二少：老地方等你。如花。”
看著廣告內容，袁永定不禁失笑，十二少是那個男人的代號嗎？現如今的時代裡，難道還有間諜？
客人的東西，袁永定還是不好過問，只是還像往常一樣，記好內容
，登記一下客人的身份資訊。
既知這名小姐名叫如花，便要接著問一下她的住址，電話，以及身份證。
可是如花小姐像是故意讓他難堪一般，竟什麼都答不上來
。
袁永定突然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便不再和如花小姐糾纏，開始收拾著桌上的一切，關燈趕客。
誰知如花小姐，在袁永定下班後，
還躡手躡腳地，跟在他的後面
，袁永定實在不忍，只好答應瞭如花小姐的請求。
巧合的是，
如花和袁永定去向的是一個地方，倆人便結伴而行
。坐電車回家之前，袁永定有些餓了。
於是，在路途中間的夜攤上，點了份吃食。他本想給如花也點一些，但看如花寧死不屈的樣子，袁永定便也不再勉強她。
吃完後，倆人便在攤子附近閒逛。
如花像是對什麼都好奇似的，瀏覽著周圍的一切，驀地，她停在了一家地攤旁，盯著泛黃布條上的算命測字樣
。
知道如花想問，袁永定便說了幫她付錢。之後，
如花就坐在了地攤旁的小凳子上，順手從一堆小字條卷裡
，抽了一卷，遞給算命的人。
那人開啟一看，是個“暗”字。如花見到字，便突然一陣失意。那算命先生聽說如花是要尋人，便笑了起來，說著：“是吉兆呢。”
聽著這話，如花的眼睛亮了起來，身體也朝前去，洗耳恭聽。算命先生清了清喉嚨，說道：“這個‘暗’字，字面顯示，日內有音，近日可以找到了。且這‘暗’字有兩個日，陽火盛，在人間。”
算完“尋人”的事，算命先生似乎還想算算如花的姻緣線，
可在如花攤開手掌後，算命先生便開始疑問如花的手掌為何沒有生命線。
直至問完如花的年齡，那算命先生便一言不發，
帶著工具，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
而袁永定為了不去侵犯如花的隱私，在算命先生問起年齡時，就走到了另一個地方等候，
誰曾想，一轉身，如花不見了，算命先生也逃走了。
袁永定有些不知所措，心裡突然開始埋怨起如花來，
那女子竟把他當成了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
。
既然找不到如花，那他也不必再去等她，便繼續趕路走到了電車站。
電車沒有來，如花卻出現了。
此時的袁永定氣還沒消，自是沒什麼好臉色。上了電車，氣才消失了一些。
倆人突然聊起劇院的戲來，聊著聊著，袁永定的指尖便突然發冷起來，因為如花看的戲，都是幾十年前的流行的戲。
聯想起算命先生的行為，袁永定便明白
：這如花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個女鬼。
剛開始，袁永定有些恐懼，害怕如花是個吸取壯男血液以保青春的鬼，
聽到如花對十二少的執念，袁永定才放下恐懼，反而開始好奇，如花和十二少的故事。
20世紀30年代，
那時如花還活在人世，是高等妓院裡，位列塔頂的紅牌阿姑
。
畢竟，她不僅身姿曼妙，
面容姣好，且還有她那獨特的氣韻，
深深的吸引著男人們的眼光，身處紅塵卻不沾染脂粉氣，雖是妓女卻也飽讀詩書。
十二少是“南北行三間中藥海味鋪的少東，眉目英挺，細緻溫文”，
經常出入鶯鶯燕燕的地方，
總沉溺在女色的溫柔鄉里。
名字雖為十二少，但他在家排名老二，因為家中子嗣太少，便加個“十”字充場面。
十二少和如花的初次見面，是在七少擺席的那天，
那天晚上，十二少目不轉睛地看著如花，談笑間，如花也對十二少有了好感
。
之後，倆人便相約，三天之後再次見面。在那之後，
十二少就送了如花一個生花扎做的對聯花牌，聯雲：“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
除此以外，十二少還經常送給如花各式各樣的禮物，就連那西人百貨公司新近運到的名貴銅床都送給了她。
故事講到這裡，袁永定和如花已經走到了袁永定住的地方，
時代變遷，如花想去的地方早已變了樣，只能借宿在袁永定的家裡，只是，沒過多久，袁永定的女友阿楚，就來了。
她似是不相信如花是鬼，鬧騰著袁永定在外面有了女人，如花為了讓阿楚信服，
便帶她一同去了廁所，給她看自己身上那繁瑣的胸帶。
阿楚知道了真相，便也開始詢問起如花，如花就接著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時，
十二少雖夜夜笙歌，一顆心都放在如花身上，但他本人，卻並不是“自由身”
，
他的父親陳翁在南北經營中藥海味，
與同業程翁是患難之交，生活安泰後，二者便指腹為婚，十二少早已有了未婚妻，芳名淑賢
。
為此，
如花甘願做十二少的妾。可是，十二少的父母並不同意這場婚事，
自視清白人家，祖宗三代納妾，都不能容納青樓妓女入宮。
如花不想放棄，便尋了一天，
穿著樸素衣裳，去往陳翁家裡，可還沒談多久，陳老太便拿出掃把把如花趕出了他們家。
而那時的十二少見到自己父母如此反對，
就開始叛逆起來，加之他的心，悉數給瞭如花，所以在那之後不久，便為了如花離家出走了。
可一個富家少爺離了家裡，什麼都不是，手裡也沒了錢，
為了生活，如花還是繼續做著妓女，但她不讓客人碰她，久而久之，找她的客人就少了許多
。
而十二少，
不想如花賺錢養他，便去學了戲
。只是那時，佬倌的架子都很大，學戲就像“工人侍婢”。
所以，十二少終是在如花的央求下，拜在了華叔門下。
但因十二少不是那出名的主兒，終是沒掙來什麼錢。
不久，
十二少壯氣蒿萊，心灰意冷，深染煙霞癖
。
當時鴉片由政府公賣，名曰“公煙”，一般塘西花客，都喜歡抽大煙，只是，闊少抽大煙，是消遣，
落魄的十二少抽大煙，是忘憂。
如花無法勸止十二少，便也陪著抽上一兩口，
在幻覺中，倆人將世俗的一切都拋在了腦後，晚上一起抽大煙竟成了他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
可是，第二天清醒，
面對現實，倆人又開始痛哭失聲
。
他們明白，前路茫茫，煙花地不能永踞，紅不起來的戲子也掙不到大錢。
至此，倆人突覺生無可戀，心一橫，決定尋死。
1932年，如花和十二少約定一起吞鴉片自殺，之後在地府相見，可到了黃泉，如花卻遲遲未見十二少的身影
。
這一等，
便是幾十年，為了找到十二少
，如花用縮短來世的壽命來到陽間，若是十二少再世為人，如花便想見到他後，
告訴他：你再等一等，我馬上就來。
袁永定有些疑問，如果十二少真的再世為人，他又怎會認得如花呢？如花卻信誓旦旦地說，十二少一定會認得她，
因為他們之間有個“三八七七”的暗號
。
暗號，故事都已瞭解，袁永定和阿楚便開始著手尋找十二少，
只是，三八七七到底代表著什麼意義呢？
袁永定跑了很多地方，試圖找尋些他們未曾察覺的事情，
可大都一無所獲。
在此期間，袁永定還與阿楚大吵了一架。再次見到如花時，
就與如花說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只是說著說著，如花便又說起了她的十二少來。
那是如花記憶最深刻的一天，
十二少向她提出了分手。
新春正月裡，大戲鑼鼓最為熱鬧，各處的戲班子，都忙於演出。
十二少的華叔班子裡演的是梁祝的故事，
但這十二少演的只是個小角色，不是梁，也不是祝。
也就在那天，
十二少的母親來看了他的表演，覺得丟人現眼，氣得病了過去
，
他的父親更是心痛，深感十二少不成氣候
。
為此，他們託人規勸十二少回到家裡。
一個大好青年，若是回家，便能脫胎重生，不再受這現實的苦。
往前看，是一片錦繡，雖說和如花的日子，讓十二少感受到了濃情蜜意，可終歸也該是個頭了。
所以，十二少向如花提出了分手。
如花聽後，和十二少約定三日後，相見，因為是最後一次，兩人便抵死纏綿，筋疲力盡，後來十二少就在如花的殷勸下，連盡了三杯酒。
說到這裡，如花的聲音有些微顫，似是有些說不下去，
永定見狀，便連忙轉移話題，
無意間瞥見了如花胸前的胭脂匣子
，就問起如花這個匣子的來處，
只見如花珍惜的把那匣子抱在手上，
說著：“這是我一生中，十二少給我最好的禮物！”
在那次談話之後，
永定一天一夜都沒再見到如花，情侶之間，分分合合總是經常的事情，他與阿楚吵架沒多久，就又和好了
，
他忽然想起如花手中的胭脂匣子，覺得自己也應該浪漫一回，給阿楚也買一個胭脂匣子。
阿楚隨著他一起進到了一家古董店裡，本是閒逛，
卻在無意間碰到了一堆舊報紙，仔細看了一下日期，竟是1932年3月。
永定看著報紙上的日子，又看見了幾段戲子與阿姑的愛情故事，
一路翻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看到一段文字，名曰《青樓情種，如花魂斷倚紅》
，
而底下的內容，也接連映入眼簾：“名妓痴纏，一頓煙霞永訣；闊少夢醒，安眠藥散偷生。”
永定忽地楞了一下，在他聽來的故事裡，從未有安眠藥出現，
更讓人驚訝的是，十二少竟沒死，撇下了如花，苟活在這世上
。
阿楚看到永定如此，便商議著買下了報紙。
回到家，他們向如花告知了真相。
如花看完報紙後，就滿眼淚痕的看著永定和阿楚，沒多久，她便清了清喉嚨，說起她未曾說起的真相
。
那時，
十二少要與她分手，同程家淑賢小姐結婚
，她的心裡開始忿忿不平，自己艱苦經營了這麼多，竟要在一瞬間，把他們發生的故事，當做過眼雲煙，
再想到日後，程家小姐和陳家少爺在未來的日子裡恩愛，
如花就發狠起來，她要把十二少佔為己有。
於是，那天晚上，
如花在十二少要喝的酒裡，下了四十粒安眠藥，並在歡娛之後，殷勤勸飲，讓十二少連盡三杯
。
看到十二少喝完，
如花就當著十二少的面吞下了鴉片，她分了一份給十二少，並以肅穆的神情交代後事，說著：“如果，你也有一點真心......”
臨近毒發之前，如花看了一眼壁上大鐘，囑咐著：“今天，三月八日，現在七時七分，來生相見，記住，三八七七，那就是我來找你。”
那時的如花，以為自己贏了，她心愛的男人，她可以據為己有，只是，她不知道，那個男人沒有真心。
永定和阿楚在聽完這個故事後，
也不免唏噓起來，
倆人在路上談論起三八七七的作用，
阿楚忽地想到傳呼機，倆人就開始用傳呼機打給三八七七，
他們打了無數通的電話，終於打到了一個姓陳的先生的家裡
，
只是接電話的不是十二少，而是十二少的兒子。
十二少的後半生，
過得也算是窩囊，他不愛程淑嫻，卻和程淑嫻生了孩子
，且十二少這人不務正業，整日只知抽大煙，
現如今，他們早已離了婚，
兒子也不再要他，只是在影城裡當群演過活。
如花在永定和阿楚的帶領下，去到了影城。在嘈亂之間，
如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老人，
追隨上去，永定和阿楚也緊隨其後，
之後，就聽到了一個老人的聲音，那老人往廁所走去，嘴裡哼著：“當年啊，尿射過界，今日啊，尿滴溼鞋！”
阿楚聽著有些不悅，又回到了片廠中去，
可他們再也沒看見如花的影子，如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那老人是否是十二少，如花在離開前又做了什麼？誰也不知道答案，
也許，
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後，如花終於放下了她心中的那份執念，認清了現實，看透了涼薄，所以，悄悄地離開了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