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名人】揚雄天文學研究與賦作的時空美學略論 ‖ 馬雅 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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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文化名人】揚雄天文學研究與賦作的時空美學略論 ‖ 馬雅 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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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文化名人】揚雄天文學研究與賦作的時空美學略論 ‖ 馬雅 劉敏

本文載《巴蜀史志》2020年第5期“四川歷史名人”專刊揚雄天文學研究與賦作的

時空美學略論

馬 雅 劉 敏

天文學研究與賦創作都是漢代的主流文化,知天地以治人事,天文學是儒家經世致用的重要途徑,是統治術的構成,李約瑟說:“天文和曆法一直是‘正統’的儒家之學。”賦是經學的文學符號,《文心雕龍·詮賦》診斷漢賦為詩“六義”附庸:“六義附庸,蔚成大國。”韓愈《進學解》論賦與經學異曲同工:“周誥殷盤,佶屈聱牙。春秋謹嚴,左氏浮誇。易奇而法,詩正而葩。下逮莊騷,太史所錄。子云相如,同工異曲。”揚雄曾醉心於天文學研究,又在賦作天地中縱橫馳騁、成果璀璨,天文學研究為其賦的鋪陳提供了認識論基礎,形成了嚴整細密的思維方式,賦成為理想世界的表現,為科學研究過程體驗的外化找到“潤色宏業”的渠道,這使得揚雄的天文探究與賦創作之間有了一種奇妙的聯絡。

【歷史文化名人】揚雄天文學研究與賦作的時空美學略論 ‖ 馬雅 劉敏

2018年11月,參加“揚雄文化學術論壇”的中外學者在揚雄墓前開展祭拜活動

“苞括宇宙”的賦家之心

揚雄的好友桓譚在著作《新論》中記錄了揚雄研究天文學的情況。

中國古代最早發生的天地結構理論是蓋天說,蓋天說內部有不同流派:“蓋天之說,又有三體:一雲天如車蓋,遊乎八極之中;一雲天形如笠,中央高而四邊下;一雲天如欹車蓋,南高北下。”各流派共同之處是認為天像一個半圓形的罩子,地是方形或拱形,天在上地在下。“蓋天說是認識低階階段的產物。在這個階段裡,人們受到實踐的限制,只能從自己的生活環境出發,根據零碎不全的觀測事實,來想象宇宙的結構,所以帶有直觀性,並夾雜著不少的猜測。”到西漢時,出現了一種新的天說體系,即“渾天說”。渾天說認為天地像一個雞蛋,天像雞蛋殼,地像雞蛋黃,揚雄對這種新理論頗為關注,其《法言·重黎》雲:“或問‘渾天’,曰:‘落下閎營之。鮮于妄人度之,耿中丞象之。’”據桓譚《新論·離事》記載,揚雄最早是信蓋天說的:“通人揚子云因眾儒之說天,以天為如蓋轉,常左旋,日月星辰隨而東西,乃圖畫形體行度,參以四時歷數、昏明晝夜,欲為世人立紀律,

以垂法後嗣。”桓譚引導他認識了蓋天說的漏洞,桓譚對他說:“春、秋分晝夜欲等,平旦,日出於卯,正東方;暮,日入於酉,正西方。今以天下人佔視之,此乃人之卯酉,非天卯酉。天之卯酉,當北斗極。北斗極,天樞。樞,天軸也;猶蓋有保鬥矣,蓋雖轉而保鬥不移。天亦轉,周匝,斗極常在,知為天之中也。仰視之,又在北,不正在人上。而春、秋分時,日出入乃在斗南。如蓋轉,則北道遠南道近,彼晝夜刻漏之數何從等乎?”

《新論》還相當生動地記錄桓譚現身說法說服揚雄的趣事:

後與子云奏事待報,坐白虎殿廊廡下,以寒故,背日曝背。有頃,日光去,背不復曝焉。因以示子云曰:“天即蓋轉而日西行,其光影當照此廊下而稍東耳,無乃是,反應渾天家法焉!”子云立壞其所作。

這段話生動地記錄了渾天說與蓋天說的爭論及渾天說傳播的過程,我們可以窺知這樣的事實:第一,桓譚是渾天說的擁戴者,且精於天象觀測;第二,通才大儒揚雄也熱衷天文研究,且具有批判精神;第三,蓋渾爭論是當時儒生的時代課題。揚雄隨後發起著名的“難蓋天八事”,對蓋天說提了8個問題,從天體觀測的角度揭示了蓋天體系在制訂曆法等方面不能自圓其說之處,第6條雲:“天至高也,地至卑也。日託天而旋,可謂至高矣。縱人目可奪,水與影不可奪也。今從高山上,以水望日,日出水下,影上行,何也?”這段話從人的感性經驗出發,以嚴密的邏輯性,給蓋天說以致命打擊。揚雄的“難蓋天八事”與他的《天子游獵賦》一樣氣勢磅礴,是對渾天說的有力推動。

渾天說認為天是渾圓的,日月星辰會轉入地下,大地是球形的。相比蓋天說,渾天說更接近宇宙實際。渾天說的集大成者是張衡,和在賦家中的地位一樣,張衡也是天文學研究領域中的大師。范曄稱張衡“衡善機巧,尤致思於天文、陰陽、歷算”“推其圍範兩儀,天地無所蘊其靈”;他造有漏水轉渾天儀、侯風地動儀,長於天文觀測,還著有重要的天文學理論著作《靈憲》和《渾天儀注》。張衡對天地結構的描述是當時最為科學的:

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中黃,孤居於內,天大而地小。天表裡有水。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天地各乘氣而立,載水而浮。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又四分之一,又中分之,則一百八十二度八分度之五復地上,一百八十二度八分度之五繞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見半隱。其兩端謂之南北極。……兩極相去一百八十二度半強。天轉如榖之運也,周旋無端,其形渾渾,故曰渾天也。

張衡對天地結構與位置的描述更接近客觀實際,他還準確地算出了南北極的位置,測出了天球的直徑,對各種天象變化和日月星辰執行規律的認識也更正確,代表著當時天文學的最高水平。

兩漢天文研究的另一焦點是制訂曆書,這也是儒者的經世宏業,揚雄的《太玄》就力圖在曆法上有所作為。揚雄寫作《太玄》,目的在於建立一個囊括天道、地道、人道的宇宙構架,構成一個包羅永珍的世界圖式,來模擬宇宙的構成,反映宇宙的條理與秩序。他說:“夫玄也者,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兼三道而天名之。”(《太玄·玄圖》)“日月往來,一寒一暑。律則成物,歷則編時。律歷交道,聖人以謀。晝以好之,夜以醜之。一晝一夜,陰陽分索。夜道極陰,晝道極陽。牝牡群貞,以筦吉凶。而君臣父子夫婦之道辨矣。是故日動而東,天動而西,天日錯行,陰陽更巡,死生相樛,萬物乃纏。故玄聘取天下之合而連之者也。”(《太玄·玄摛》)可見,玄是一種規律、法則,是總領日月執行、寒暑往來、陰陽盛衰、萬物消長的根本性的東西;寫作《太玄》是為涵蓋和說明日月星辰執行、四時變化、萬物盛衰的一切變化和規律。為使《太玄》反映曆法,揚雄模仿孟喜、京房以《易》配歷的作法,以贊擬歷。《漢書》本傳揚雄自述:“(《太玄》)其用自天元推一晝一夜陰陽數度律歷之紀,九九大運,與天終始。故《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二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贊,分為三卷,曰一二三,與《太初曆》相應,亦有顓頊之歷焉。”

漢代熱衷於天文學研究的賦家不在少數。作有《遂初賦》和《甘泉賦》的劉歆,是漢第二部曆法《三統曆》的制訂者。劉歆是古文經學的開創者,他為迎合王莽之意,將三統說附會於太初曆,進行修改補充,歷時7年而成《三統曆》。《三統曆》在天文學上有重要貢獻:第一,曆法計算分統法、紀法若干部分,每部分只列演算法不標結果,避免以前曆法採用歷表形式的繁瑣,開創了後世曆法計算的典範形式;第二,首次提出歲星超辰法;第三,關於五星見伏與順逆遲疾的推算,內容廣泛、數值精準,有節氣、朔望、月食和五星等常數和運算推步方法,還有基本恆星的距度,相比以往曆法內容更為豐富,有不少創新,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早的天文年曆的雛形”。①東漢另一經學家賈逵也是天文學大家,他與編、李梵一起編制了《四分曆》。賈逵創制了黃道銅儀,開始使用黃道座標,故《四分曆》測得黃赤交角的數值精度較高,還增加了二十四節昏旦中星、晝夜刻漏和晷影長度等新內容。賈逵還首次提出“月行當有疾遲”:“乃由月所行道有遠近出入所生,率一月移故所疾處三度,九歲九道一復。”認為月球在近地點走得最快,而近地點是移動的,大概1個月移動3度,最近點每9年運動1周。這是天文學上的一大進步。揚雄、劉歆、賈逵、張衡等漢代大儒,皆究天文而治賦,顯示了經學、文學與科學,天文學與賦,儒生與科學家有著複雜的糾葛,三者之間必然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科學研究的成果或成為作賦的素材,賦的寫作思維或浮現著天文學研究的影子,探討天文學研究與賦的關係,應該是理解漢賦的另一合理思路。有趣的是,葛洪《西京雜記》卷二分析司馬相如的賦創作之後總結到:“賦家之心,苞括宇宙,總覽人物。”用“苞括宇宙”來概括賦家之心,觸及到了賦家研究天文學的宇宙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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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雄墓

“控引天地,錯綜古今”的時空美學

賦家的宇宙情懷具體表現為賦中的時空美學。儒家的正統是“君子不器”,道家主張迴歸自然而反對技術進步,中國古代的文學家多兼具官員、思想家的身份,不像西方有思想家、作家和科學家幾位合一的傳統。但在漢這個特殊的時代,為誇飾中國第一個強力的帝國宏業,為服務於帝國開拓疆域強幹弱枝的需要,儒生紛紛把目光投向浩渺的星空、神秘的天體,同時又以賦的形式來表達自己對理想世界的嚮往、對現實政治的認識及對天子帝國的熱情,形成天文學家、賦家合一的局面,賦家的天文學研究促成了漢賦獨特的時空美學。今天的研究者認為漢賦具有圖案美b,漢賦的圖案是以時間為經、空間為緯紡織而成。司馬相如《答盛覽作賦書》論賦的創作方法曰:“合綦組以成文,列錦繡而為質,一經一緯,一宮一商,此賦之跡也。”賦家在寫作時,有著明確的時間和空間概念,努力刻畫一個時間區間內持續完整的過程,形成清晰的時間單位,此為縱向結構;同時,在空間左右上下高低四方陰陽六合全面鋪陳,一一羅列,形成完整的空間單元,此為橫向結構。縱橫交織,構成了漢賦既經緯分明又豐富繁複的圖案美。

漢代人們對時間的認識和掌握可以說已達到相當程度的自覺,漢代4次改歷,每一次修訂對時間和節氣的認識都達到新水平。

漢武帝時司馬遷、公孫卿和落下閎等20多位民間天文學家修訂曆法,制訂的《太初曆》確定了朔晦、五星、交食週期等內容,首次將二十四節氣訂入曆法,明確提出以沒有中氣(雨水、春分、穀雨等十二節氣)的月份為閏月的原則,將季節與月份的關係調整得十分合理,一直沿用至今。劉歆的《三統曆》有計算日月躔離所必需的引數、推算五星見伏必需的引數、歲星位置的計算方法,測出了歲星每1728年執行145周天,合每歲繞天145/1728周,若分周天為1728份,12次每次合144分,如果每歲繞145分,則是每年行1次過1分。賈逵的《四分曆》則已能測出距月球最近的地點1個月會移動3度,非常精確。東漢晚期劉洪還制訂了《乾象曆》,把一近點月內運動的狀況分成4個不同的階段,每階段約7日,大體正確地反映了月亮運動速度變化的真實情況。

高度發達的歷法是天文學研究的光輝成果,也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的思維,因為準確地知道晨昏晝暮、春夏秋冬、朔望節氣是由天體執行的時間和軌道決定的,人們就不只是像孔子那樣感嘆時間如江水滔滔綿綿,而是清楚地知道每一個氣象狀況的時間長度以及在這一時間單位里人應該做的事情;也就是說,對天體運動的明瞭讓人們把時間劃分為一個個具體的單位,這些時間單位也是人飲食起居、生產生活的規定。一句話,對時間有了更理性的認識。時間的自覺會帶來整個世界觀、人生觀的變化,原先自然而然的生老病死經由時間單位度量後顯出短促有限的本相,由此引發出漢人痛心的生命感慨。漢賦中關於器物製作、遊歷紀行、畋獵遊藝的敘述,則有著明顯的甚至刻意做作的時間概念。

揚雄賦作也顯示出清晰的時間流逝線索。他的敘述一般以時間自然綿延順序為經,以隨著時間流逝而開展的活動結構全文,清晰的時間脈絡使其頗似一幅幅順序放映的無聲畫,描寫順序與真實的時間展開完全一致,述行賦猶如旅行路線圖。萬光治先生認為《子虛賦》描寫遊獵的程式是漢代畋獵賦的基本模式,分7個步驟:

(一)寫楚王出獵的儀仗和聲威;

(二)寫楚王射獵的英姿和技術;

(三)寫楚王射畢,觀壯士獵獸;

(四)寫楚王於射獵中小憇,觀女樂;

(五)寫楚王繼遊樂後夜獵飛禽,泛舟清波;

(六)寫楚王夜獵結束,悠然養息;

(七)最後歸於諷諫,烏有先生教訓子虛先生。

這7個步驟成為漢賦中游獵賦的固定程式,揚雄的《甘泉賦》寫成帝在甘泉宮的泰畤神壇祭祀太乙天神,結構亦都與此相同:

(一)寫成帝出行的儀仗威風;

(二)描寫甘泉宮的巍峨壯觀;

(三)描寫神秘莊嚴的祭祀典禮;

(四)寫典禮結束後的歸途,天地萬物協眭和諧的景象;

(五)最後歸於諷諫。

元人祝堯注意到其敘事的時間理性,評《甘泉賦》說:“不因於情,不止於理,而惟事於辭。”賦中清晰的時間線索來自賦家自覺的時間意識,它保證漢賦在侈麗宏衍的繁複堆砌中有一種整齊的美感,與真實時間相合的順序賦予漢賦的鋪陳以力量和厚重。雖然我們很難說天文曆法與賦作有什麼直接對應關係,但其清晰整齊的時間單位,卻讓人自然而然聯想到曆法中對天象時間精準而細微的認識;何況,展示時間持續過程中的運動與變化,是賦家直接表露的心聲,如司馬相如所言是“錯綜古今”,漢代另一大儒司馬遷稱之為“通古今之變”。

除清晰的時間線索,揚雄作賦還有明確的空間概念。天象觀測需要系統整體的空間意識,常常要從上下左右、東西南北、陰陽深廣等不同角度進行觀測才能得出對天體的準確認識,天文學家在描述天文觀測的結果或釋出自己的天文計算時,上下左右對舉、東西南北聯絡、陰陽深廣比較、天地並列幾乎是固定的表達模式,這樣的表達模式移植為賦作的描寫模式,如《甘泉賦》描寫祭祀時的煙火:

於是欽柴宗祈,燎燻皇天,招繇泰壹。舉洪頤,樹靈旗,樵蒸焜上。配蔾四施,東燭倉海,西燿流沙,北爌幽都,南煬丹厓。

揚雄賦篇名作《蜀都賦》,對成都的描寫視角更加全面,先是簡筆勾畫蜀都四周的自然環境,鳥瞰東南西北四方,再由外而內逐個鋪陳蜀都裡面的風物,寫山寫水寫物產,最後寫蜀都的繁榮興盛和蜀地人生活的怡然自樂。其開篇對成都的地理定位用了3個視角:

蜀都之地,古曰梁州。禹治其江,渟皋彌望,鬱乎青蔥,沃野千里。上稽乾度,則井絡儲精;下按地紀,則坤宮奠位。東有巴賨,綿亙百濮,銅梁金堂,火井龍湫。其中則有玉石嶜岑,丹青玲瓏,邛節桃枝,石水螭。南則有犍牂潛夷,昆明峨眉,絕限嵣,堪巖亶翔。靈山揭其右,離碓被其東。於近則有瑕英菌芝,玉石江珠。於遠則有銀鉛錫碧,馬犀象僰。西有鹽泉鐵冶,橘林銅陵。邙連盧池,澹漫波淪。其旁則有期牛兕旄,金馬碧雞。北則有岷山,外羌白馬。獸則麙羊野麋,罷犛貘貒,麢鹿麝,戶豹能黃,胡蜼玃,猨蠝玃猱,猶豰畢方。

揚雄對自己家鄉的介紹,用上下、遠近、東西南北幾個維度,相當精確地定位成都在古中國版圖中的位置,感性直觀的描寫中透著科學理性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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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結構為賦之緯,漢代賦家在描寫時,幾乎都是以上下左右、東西南北、陰陽深廣為架構,力圖全方位展示物件的整體狀況。在揚雄《甘泉賦》、李尤《函谷關賦》、班固《兩都賦》、張衡《西京賦》和王延壽《魯靈光殿賦》等描寫都邑宮殿的散體大賦中,作者往往以一種立體的空間視角將上下四方、天地萬物盡收眼底。縱橫古今、錯綜四方的宏闊結構成了漢代都邑大賦的固定程式,這是天象觀測思維在賦中的體現。天文學研究專注浩渺無盡的宇宙星空,賦的創作則致力於呈現琳琅滿目的地上百態,“體象乎天地,經緯乎陰陽”,務求真實客觀的宇宙結構圖式轉化成了漢賦整齊的圖案美,上下左右、東西南北等方位詞則成為圖式的框架結構。

原標題:《【歷史文化名人】揚雄天文學研究與賦作的時空美學略論 ‖ 馬雅 劉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