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南宋紹興二年(1132年)的臨安府,剛剛從金人陰影裡走出來的宋高宗趙構終於恢復了帝王威嚴,收拾好心情的他在江南地區站穩腳跟後,連忙馬不停蹄地開始了自己得過且過的偏安生活。

靖康之變後的宋廷就像是被嚇破了膽的喪家之犬,除了發出近乎哀嚎般的犬吠來自壯聲勢外,不敢再有什麼大的軍事動作。縱然有不少主戰派在前線和廟堂上苦苦支撐,但如秦檜這樣的主和派已經佔據了朝野上下大部分的話語權,那些淪喪敵手的故土遺民們也在有意無意之間被徹底遺忘了。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軟骨頭”這個標籤成了後世對宋高宗一朝的最大印象,但鮮少有人知道的是,同樣是發生在紹興二年(1132年)臨安府的一場離婚訴訟案,則向當時只知耽於享樂的偏安派們展現了什麼叫真正的氣節。

這場離婚訴訟案是當時人茶餘飯後的最大談資,因為這並非是一起普通的民事官司。之所以這麼出名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在三綱五常禮教觀念空前強化的南宋大背景下,這是一場妻告夫的離婚案;第二,這場離婚案中的女苦主很有名,她叫李清照。

按照《宋刑統》的明文記載:

妻告夫罪,雖得實,徒兩年。

換句話說,李清照狀告丈夫張汝舟這一行為本身就意味著自己必須坐牢兩年。但即便如此,李清照仍然走上了訴訟這條路,以妻告夫在當時屬於破天荒的第一例,所以給當時人造成了極大的震撼。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尋常人看來極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在李清照身上的時候,似乎又馬上變得合情合理,因為回顧她的一生我們會發現:這位清流出身,詞冠千古的女詞人一生有太多太多極不尋常的事情。如果千年後的我們只知道她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只知道她的“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那就大憾平生了。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宋史·李格非傳》中有這樣一段記載:

“妻王氏,拱辰孫女,亦善文。女清照,詩文尤有稱於時,嫁趙挺之之子明誠,自號易安居士。”

寥寥數語,便是才女李清照在正史上的記載了,但在封建禮教空前強化的宋朝,能讓史官為一位無官無品的弱女子記上一筆的,也只有李清照了。

《宋史·李格非傳》的這段記載道明瞭李清照的家庭出身,她的父親李格非是韓琦和蘇軾的得意門生,母親更是宋仁宗天聖八年(1030年)的狀元——王拱辰的孫女,這樣的淵博家學成就了李清照在文學上的造詣,在那個男人主導一切的時代裡,她的出現讓整個詞壇為之震撼。

大家的成名總需要一篇全民追捧的爆文,比如駱賓王在七歲時寫下的那首《詠鵝》,柳永在不滿二十歲時寫下的那首《望海潮·東南形勝》……而對於久居深閨的李清照來說,她的成名作來得也不算晚,那篇作品的名字叫《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李清照寫下《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的時候才只有十六七歲,那時的她剛剛隨父母奔赴汴京城,都城的繁華並沒有讓她迷離,反而勾起了她的少年回憶。曾幾何時她遠離繁華,陪伴著自己的只有故鄉的山水,不必考慮那麼多的爾虞我詐,到盡興處時趁醉而歸,即便是誤入荷花深處也無傷大雅。

寫下這首詞的時候,大宋已經是宋哲宗元符二年(1099年)的光景了,作為北宋最後一位還算合格的皇帝,宋哲宗趙煦的生命僅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只活到25歲的他終究沒能實現自己光復故土的鴻圖霸業,反而在留下一個黨爭進入白熱化、危機四伏的爛攤子後匆匆崩逝。

而比這更尷尬的是,趙煦走得太著急了,以至於他連個繼承人都沒有,這直接導致本就危機四伏的帝國落到了那位

“什麼都很行,唯獨做皇帝不行”

的宋徽宗趙佶手中。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黨爭本是朝廷中事,對於閨中的才女李清照而言遙不可及,她只需要每日吟詩作對,繡花弄草,打發這慵懶時光就好。

李清照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吟詩作詞,自從那篇《如夢令》刷爆大宋人民的朋友圈後,李清照這個名字也漸漸被主流文壇精英所熟知,對於一些著名的文壇課題,李清照也經常會加入全民討論,並發表自己的看法。

比如那首來自“蘇門四學士”張耒的《讀中興頌碑》,不光是黃庭堅、潘大臨等著名詩人對此留下了自己的和詩,二十不到的李清照也不甘示弱地寫下了《浯溪中興頌詩和張文潛二首》,併成為一時佳話。

從《浯溪中興頌詩和張文潛二首》來看,李清照對於用典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縱然自己只是個難出閨門的弱女子,但對於國家興亡的理解全然不亞於那些廟堂上計程車大夫們,以至於滿嘴“存天理滅人慾”的朱熹在讀到《浯溪中興頌詩和張文潛二首》後,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如此等語,豈女子所能?”

至此,李清照的筆下便不再侷限於閨房之樂,開始多出針砭時弊和金戈鐵馬,而隨著李清照開始關心起國家大事起,她的快樂便越來越少,煩惱也越來越多,那個看起來跟她毫無關係的“黨爭之禍”也悄然找到了她……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提起李清照的時候,丈夫趙明誠是個繞不開的話題。

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十八歲的才女李清照,嫁給了二十一歲的太學生趙明誠,兩個清流人家的結合在重文抑武的大宋官民看來都是最理想的婚姻狀態了。

更難得的是,李清照和趙明誠有著相同的愛好——蒐集金石字畫,在趙明誠尚未出仕的那兩年裡,趙明誠都會在初一十五都會請假外出,靠著典當衣服來換取少量財物,然後興致勃勃地去大相國寺集市碰碰運氣。

趙明誠痴醉於蒐集金石字畫,每每能碰到一些好的碑文字畫都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帶回家跟妻子李清照細細品讀,反覆研究。夫妻二人互為知己,這樣的婚姻狀態如何不讓人羨慕?而隨著趙明誠正式走上官場,他的大部分俸祿也都投入到了金石研究中去,寧願節衣縮食,也要收集到遺落民間不為人所知的金石字畫,這是趙明誠的執念。

每朔望謁告出,質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相對展玩咀嚼,自謂葛天氏之民也。後二年,出仕宦,便有飯蔬衣練,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金石錄後序》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其實李趙兩家都是官宦人家,李清照的父親李格非當時是禮部員外郎,而趙明誠的父親趙挺之則是吏部侍郎,按理說李清照和趙明誠縱然有這樣一個花錢的愛好,也不至於窮困潦倒到靠著典當衣物和節衣縮食來過活。

但這就是宋朝清流人家的氣節,無論是李格非還是趙挺之,他們都是不慕名利、克己復禮的正統士大夫階層,除俸祿以外自我杜絕任何灰色收入,再加上各自的本家都非鐘鳴鼎食的世家大族,所以縱然是親貴人家的子弟,李清照和趙明誠的婚後生活也過得非常拮据。

生活的窘迫和愛好帶來的快樂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數十年後的李清照再回想起年輕時的經歷時,也沒有過多的渲染曾經的清貧,而仍然是在對當初夫妻倆因為沒能湊夠二十萬錢而錯過徐熙的《牡丹圖》懊悔不已。這是李清照和趙明誠才懂的浪漫,也是他們夫妻得以恩愛一生的秘訣所在。

嘗記崇寧間,有人持徐熙牡丹圖,求錢二十萬。當時雖貴家子弟,求二十萬錢,豈易得耶。留信宿,計無所出而還之。夫婦相向惋悵者數日。——《金石錄後序》

不過,李清照所處的時代已經到了北宋晚年,宋徽宗治下的朝廷已經變得烏煙瘴氣,以蔡京為首的奸佞全面把控朝局,再加上自宋神宗就開始的變法之爭所導致的官僚集團分裂與對峙,所有的矛盾都在宋徽宗崇寧元年(1102年)九月徹底爆發,身處其間的李趙兩家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牽連。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為了解開糾纏數代帝王的變法之爭,讓我們來複盤從宋神宗熙寧變法(王安石變法)起,到靖康之變北宋滅亡止,這數十年之間朝廷對於變法的態度轉變:

首先是宋神宗期間,宋神宗是王安石的最大後臺,也是堅定支援熙寧變法的靈魂人物,宋神宗時期的保守派被全部打壓;

而隨著宋神宗駕崩,尚未成年的宋哲宗繼位,保守派高太后垂簾聽政,朝廷開始否定變法,保守派重新佔據話語權,革新派全部被貶;

緊接著便是宋哲宗正式親政,為了樹立權威,他開始全盤否定高太后時期的政策,轉而重新支援變法,坐了許久冷板凳的變法派終於熬出了頭,保守派轉入了仕途低谷;

但隨著宋哲宗駕崩,宋徽宗繼位,向太后垂簾聽政,對於新法的態度又轉為全盤否定;

最終隨著宋徽宗正式親政,朝廷對於變法開始了一邊倒的認可與讚美,而那些曾經出言詆譭新法的官員也開始被秋後算賬,宋徽宗更是羅列了一百二十人的“奸黨名單”,並親自書寫名字,將這些人的名字刻成石碑,立在了端禮門外,史稱“元祐黨人碑”。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投其所好的奸相蔡京當然也不能放過這個拉踩政敵的機會,他透過增補的方式將原本一百二十人的名單擴充套件為三百零九人,所列人名永不錄用,子孫不得留在京師,不得參加科舉,蔡京更是抄錄副本傳至各州各縣,讓全國人民都記住這三百零九人的名字。

作為蘇軾的弟子,老師是反對新法的靈魂人物,弟子李格非又怎麼能置身事外呢?名字赫然在列的李格非很快被罷官並打回原籍,而作為元祐黨人家屬的李清照,與趙明誠的關係也逐漸微妙起來。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父親李格非是“元祐黨人”,公公趙挺之卻在排擠“元祐黨人”的政治運動中不遺餘力,這對於夾在黨爭之間的李清照來說是何等的煎熬,她不只一次地寫詩給公公,請求他救救自己的父親,但趙挺之均無動於衷,悲憤交加的李清照甚至說出了那句“炙手可熱心可寒,何況人間父子情?”

曾布以使事聯職,知禁中密指,諭使建議紹述,於是挺之排擊元祐諸人不遺力。——《宋史·趙挺之傳》

但政治鬥爭就是政治鬥爭,親家間的情誼在巨大的政治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李格非落寞地回到原籍,而作為子女的李清照也在隨後的一兩年間被牽連,不得以辭別趙明誠,回到了老家明水。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宋徽宗崇寧元年(1102年)到大觀元年(1107年)的這四五年間,應該是李清照人生的第一個至暗歲月,她的父親被逐回原籍,自己也不得不暫時與丈夫趙明誠分開,後來雖然又得以解除黨禁,重回汴京城,但緊接著而來的是趙家的落難。

宋徽宗大觀元年(1107年)三月,趙挺之病故,重新當上宰相的蔡京開始了對老對手趙挺之一家的窮追猛打,趙家在京所有親眷盡數被捕入獄,幾個月後雖然因為查無實據被無罪釋放,但來自趙挺之的所有政治待遇都被剝奪,這一次輪到趙家離開汴京,回到老家青州去了。

患難之下始見真情,這兩場無妄之災並未讓李清照和趙明誠勞燕分飛,恰恰相反,他們之間的感情變得愈發牢不可破。在青州的十餘年,李清照一直陪在趙明誠的身邊,陪他繼續在民間蒐集金石字畫,陪他一起勘校古籍,編纂圖書,雖然沒有了汴京城的繁華,卻多了鄉里的暢意。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縱然是到了人生暮年,只剩下一個人的李清照再回憶起青州的十餘年生活,仍然慰藉良多。在那個遠離朝局紛爭的青州故里,夫妻二人衣食無憂,閒暇時種花養草,自適耕讀,縱然沒有汴京的繁華,卻也多出了汴京難有的安逸自由。

“後屏居鄉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餘。”這是李清照寫在《金石錄後序》中的一句話,也是李清照對於青州十年的溫暖註釋。

數百年後的清朝著名詩人納蘭性德曾在《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中寫過這樣一句話:“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其實這句話正是在致敬數百年前的李清照和趙明誠夫婦,因為“賭書消得潑茶香”是李清照和趙明誠的青州生活日常。

閒來無事的夫婦二人會對著堆積如山的史書典籍,一邊烹茶,一邊猜典故取樂。如果有人先說出某一典故在某書某頁某行便能先行飲茶,但往往先猜中之人會因為俯仰大笑而導致茶沒喝上幾口就全灑在胸前衣襟上……這是是李清照和趙明誠才懂的浪漫,這對伉儷願意拋去綾羅綢緞,捨棄美酒佳餚,孜孜不倦於編纂校對史書典籍中去。

如果就此終老一生那該有多好?我想李清照一定是這樣想過的,但時間不會停留,因為北宋的故事已經接近尾聲了。

餘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葉、第幾行,以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甘心老是鄉矣。——《金石錄後序》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北宋的終章很慘烈。

靖康之變,汴京城碎,徽欽二帝北狩金國,近兩百年的帝都繁華一朝化為烏有。而置身亡國危機中的李清照又如何能獨善其身呢?更何況,她還有無數視若生命卻難以搬運的金石字畫……

對與錯之間任選其一不叫抉擇,兩者都對卻只能選其一那才是抉擇,而此刻面對著數十年精心蒐集而來的金石字畫,李清照需要做出這樣的艱難抉擇。

先是去掉重物,而後去掉重複的藏畫,最後又將沒有款識、並不那麼有價值的藏品去掉,但饒是如此,李清照還是裝載了滿滿十五船。

既長物不能盡載,乃先去書之重大印本者,又去畫之多幅者,又去古器之無款識者,後又去書之監本者,畫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凡屢減去,尚載書十五車。——《金石錄後序》

沒有人知道,在那個到處兵荒馬亂的末世,李清照是怎麼一個人帶著十五船的典藏,有驚無險地從青州出發,渡過長江,最後平安到達丈夫趙明誠所在的江寧府,但當李清照好不容易和趙明誠重逢的時候,趙明誠卻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

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年)二月,江寧府發生叛亂,時任江寧知州的趙明誠居然棄城逃走。雖然叛亂最終被平定,但在李清照的心中,那位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已經死了,面前的趙明誠和自己深惡痛絕的投降派已經別無二致。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而隨著局勢的進一步惡化,好不容易安頓下來的李清照不得不重新踏上了南逃的道路,就在她路過烏江時,心緒鬱結的李清照隨口吟出了那首著名的《夏日絕句》: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寥寥二十五字是李清照對宋高宗等一眾投降派的唾棄,但這二十五個字也像是二十五把利刃,深深刺入了趙明誠的內心。人是在一瞬間被擊垮的,羞愧難當的趙明誠很快便一病不起,短短半年後就草草離世,這對曾經“賭書潑茶”的神仙眷侶也只剩下李清照一人面對這洶洶亂世。

但一個新寡的婦人帶著價值連城的金石字畫該何去何從呢?沒人能給李清照答案,她只能緊緊跟著到處逃難的宋高宗趙構一行人,從建康(南京)到洪州(南昌),再到衢州,最後到越州(紹興),最後抵達臨安(杭州),顛沛流離的逃難生活讓李清照所留珍藏基本丟失殆盡,而比這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面……

無論在什麼時候,婚姻對於女人的意義都至關重要,好的婚姻可以救贖不幸,壞的婚姻可以葬送一生。前半生的李清照被幸福的婚姻治癒,而行將邁入五十歲時,一場失敗的婚姻卻險些葬送了這位古今第一女詞人……

那時已經漂泊至臨安的李清照舉目無親,如同海之浮萍的她在萬念俱灰之際遇到了一個人——張汝舟。

李清照以為張汝舟是她的救命稻草,而張汝舟則以為李清照是他的發財捷徑,因為他早就聽說李清照家藏無數,但張汝舟並不知道那些價值連城的金石字畫已經在顛沛流離中損失殆盡,所以婚後當他發現李清照並不是一個“有錢”寡婦之後,市儈的醜惡嘴臉便徹底暴露了。

張汝舟最大的錯誤在於他惹了一個不能惹的女人。

李清照不是逆來順受的尋常封建女子,她有著自己的傲骨和氣節,她是個一篇《詞論》罵遍北宋詞壇大家的女豪傑,這樣的人物又怎麼可能被張汝舟拳打腳踢而不吭聲呢?於是,一場震撼天下的“妻告夫”訴訟案開始了。

這場訴訟案的結局還算美好,李清照並沒有徒刑兩年,在被關了幾天之後,很快就被自己的真愛粉們從牢裡救了出來。但自此以後的李清照便一直孑然一身,除了用犀利的詩詞繼續著她的針砭時弊之外,反而愈發活得瀟灑起來。

李清照:被婚姻救贖也被婚姻毀滅,國之將亡時,她讓多少男兒汗顏

年輕時,李清照也曾一詞名動汴京城,她並非生來就是這樣一個憂國憂民的形象,她也曾盡興暢遊,在荷塘間驚起一灘鷗鷺;也曾糾結於夫妻分別,看著飄零的落花歲隨水逐流,暗暗哀愁;更曾貪杯宿醉後,為被狂風席捲而綠肥紅瘦的花兒動容……

而人到暮年,經歷家破人亡的驟變之後,孤獨的李清照反而愈發想起少年時的自己,她秉承亡夫趙明誠的遺志寫完《金石錄後序》後,還寫過一篇頗有妙趣的《打馬圖經》,並在序文中向所有人還原了一個少女李清照的真實模樣:那時的她天真爛漫,生性好賭且逢賭必贏,喜好打馬還開創了新的玩法……

人生最後的二十餘年,李清照漸漸被所有人忘卻,她在無人問津中悄然離世,甚至連具體的逝世時間都未曾留下來。沒人知道這位曠古爍今的女詞人臨終前說過什麼,但她寫過的詞,寫過的文章,卻橫貫歷史的悠悠長河,保留至今。

不必為她走時的寂靜落寞而感到憂傷,我想對於李清照而言,愛國便是對她最好的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