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駭人聽聞的大明公案,令人瞠目的江湖邪術,至今並未失傳

一樁駭人聽聞的大明公案,令人瞠目的江湖邪術,至今並未失傳

01

這樁令人瞠目的怪異公案,大約發生於明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的端午時節。

據《明史•卷一百二十八•列傳第十六》載:“三年,授弘文館學士。十一月大封功臣,授基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資善大夫、上護軍,封誠意伯,祿二百四十石。明年賜歸老於鄉。”

且說大明開國,天下初定。贏得滿身功名的劉伯溫,受太祖賜賞,踏上了返鄉路。

劉伯溫,浙江青田(今溫州文成縣)南田鎮人。南田多山,有“萬山之巔,獨開平壤數十里,號南田福地”之美譽。正因如此,又在外顛沛多年,劉伯溫念家心切,巴不得一步就回到故鄉。

風塵僕僕,歸程匆匆。這日,一身布衣打扮的劉伯溫與隨從亓順,終於走進了處州府下轄的青田縣城。

時逢端午,城內車水馬龍,一派熱鬧景象。更有走江湖耍猴賣藝的,舞刀弄槍練攤的,紛紛扯開嗓子賣力吆喝,聚攏人場。

走著,看著,亓順突然壓低聲音道:“老爺子,多加小心。”

餘光裡,劉伯溫也觀察到一個臉上橫著條刀疤的壯漢,正躲躲閃閃,尾隨其後。

“看他面目兇悍,行跡鬼祟,絕非善類。”隨從亓順話音未落,刀疤壯漢已隱入人群,消失得無影無蹤。與此同時,意外又生——

02

街旁,冷不丁多出個蓬頭垢面的小叫花子,麻桿般細的胳膊一伸,便摟住了劉伯溫的雙腿。

瞅其稚嫩面相,多說也就八九歲年紀。身子瘦削,酷似一具皮包骷髏。只一眼,劉伯溫便不敢再邁步。生怕一用勁,就會稀里嘩啦,把他給扯散了架。

“你叫什麼名字?”劉伯溫問,“你爹孃呢?”

小叫花子眼神渙散,沒應聲,只是舉起了乞討用的破碗。見他實在可憐,隨從亓順取出幾個銅錢正欲施捨,卻又驚愕得叫出了聲:“老爺子你看,好像是被人砍掉的。”

小叫花子的雙腳,居然都沒有腳掌!

“喂,你們是外鄉人吧?飯可隨便吃,話不可隨便講。”

這時,一個滿臉絡腮鬍,濃密得連嘴巴都找不到的男子抱膀歪頭,橫在了主僕面前,滿臉的皮笑肉不笑。

03

此次返鄉,劉伯溫有意歸隱,故而輕車簡從沒穿官服,隨從也只帶了亓順一個。大鬍子有眼無珠,倨悍無禮,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是他爹,他是我兒子,乳名石頭。”大鬍子說著,探手一拎,便將小叫花子倒提起來,“你們好好瞧瞧,有傷嗎?”

凝神觀瞧,劉伯溫不覺蹙起了眉頭。

小叫花子的腳踝處,確實沒有傷疤。而看似無足,實則腳趾腳掌與腳跟緊箍成一團,全然沒有發育長開。

“他天生就這樣。瞧明白了吧?”大鬍子斜睃著亓順道。

“你既然是他父親,又為何讓他出來行乞?”劉伯溫沉吟問。

“你煩不煩?他娘不知羞恥,跟野漢子私奔了。不要飯,喝西北風啊?”大鬍子冷哼罷,提著小叫花子擠出了圍觀人群。

目送他走遠,亓順倍感蹊蹺,一時卻又合計不出蹊蹺出在了哪兒。對啊,以神機妙算無遺策而名揚天下的老爺子就在跟前呢,我又何必費這腦筋?

而只一個對視,劉伯溫便猜破了他的心思:“你怕死麼?”

“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不怕。”

亓順說的是實情。數年前,是劉伯溫從死人堆裡救出了他。

劉伯溫抬手一指,“去,從它胸口上薅一把毛髮回來!”

一樁駭人聽聞的大明公案,令人瞠目的江湖邪術,至今並未失傳

04

順著主人的指向看去,不怕死的亓順也覺心肝兒一顫。但見不遠處,一個身闊臀肥,袒露著一巴掌寬胸毛的禿頭男子正在進行馴獸表演。在其棍棒驅使下,不停翻跟頭的野獸,竟是一頭紅毛羆。

紅毛羆,因其青面赤須,五官似人,故民間也稱其作“人熊”。據傳,此物性猛力強,以掠人為食,異常兇狠殘忍。

而去薅它的胸毛,我的老爺子啊,這還真是個玩命送死的差事。

亓順深吸口氣,奔了過去。

“各位父老鄉親,還請站站腳,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在下謝過了。”禿頭馴熊人吆喝罷,手中棍棒一揮,就見那紅毛羆直挺挺站立,雙前掌一扣,衝周遭看熱鬧的觀眾做起了揖。

一舉一動,皆如常人般有模有樣。

嘖嘆聲中,有人問道:“都說這畜生掏吃人心肝腸,你是如何馴它的?”

“容易。只一個字,打。打到它老老實實,服服帖帖。”

趁禿頭馴熊人自鳴得意,侃侃而談之際,亓順飛快出手,揪住紅毛羆胸口的長毛猛力一扯。刺啦,毛髮被扯脫,還生生拽下一塊皮肉來。

那紅毛羆當即痛得齜牙咧嘴,嘶聲悶叫。

既已得手,亓順撒腿就跑。禿頭馴熊人氣夠嗆,牽起套於紅毛羆脖子上的鐵鏈開追。

惹怒紅毛羆,那還了得?亓順擔心主人安危,急急大喊:“老爺子,快跑啊。”

哪料,劉伯溫站在原地,安之若素,別說跑,竟連路都沒讓。

這下,可糟了大糕了,要出人命!

05

放心,沒事兒。自古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這紅毛羆來了,自有刀疤壯漢應付。

沒錯,就是劉伯溫主僕進城時,偷偷尾隨其後的那個壯漢。不等禿頭馴熊人牽紅毛羆追近,刀疤壯漢已拔刀在手,護於劉伯溫身前。

“馮老二,切莫傷那人熊性命!”劉伯溫叮囑道。

刀疤壯漢手腕一擰,化砍為拍,拍黃瓜般落上了馴熊人的禿腦袋。

嘭,馴熊人登時懵了圈,暈頭轉向趴下了。那紅毛羆倒識時務,野性與兇性全無,乖乖站在了一旁。

咋回事?薅了一把熊毛的亓順又犯了悶:人熊極惡,勝比瘟神凶煞,這隻咋如此乖順?不合常理啊。還有,臨危助場的刀疤壯漢,又是啥人?

這事兒,說來有點話長——

4年前,夏秋之交,天現異象,酷熱至極,五穀枯萎,大地開裂,天下百姓自是苦不堪言。坊間風傳,此乃怨憤衝日所致。朱元璋便派劉伯溫擔綱,審理久積冤案。

隨著一樁樁陳年冤案具結清楚,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劉伯溫藉機奏請立法,嚴防酷刑濫殺。

而彼時,朱元璋正要處決一批死囚,就全部交由劉伯溫處理。劉伯溫深知施德政,方能得民心,故一直主張教化民眾,使其明法守法,就把罪輕者悉數釋放歸家。

這其中,便包括刀疤壯漢馮老二。

馮老二是不滿元末官府橫徵暴斂,聚眾為匪的。因線報有誤,錯把義軍當官兵,好一通打劫。後來遭圍剿,活捉,打入了死牢。所幸遇上劉伯溫,才保全了一條性命。

青田相逢,餘光一掃,劉伯溫便認出了他。

一樁駭人聽聞的大明公案,令人瞠目的江湖邪術,至今並未失傳

06

“你怎會來此?”劉伯溫問。

馮老二一聲長嘆,止不住哽咽失聲:“那年蒙大人厚恩,草民獲釋歸鄉。前腳剛進村,便聽說家中出了天大禍事。幾個歹人半夜入院,害了我妻,偷走了6歲的兒子。”

愛子心切,此後幾年,馮老二一直在尋子。從杭州府到處州府,從海寧到青田,幾乎翻遍了每座縣城,每個鄉村,皆音訊杳無。直至不久前,於括蒼山中,馮老二碰到了馴熊人和紅毛羆,就一路跟來,也恰巧遇著了布衣打扮的劉伯溫。

“你為啥跟它?”亓順接茬,開玩笑道,“你該不會懷疑那人熊,是你兒子吧?”

誰能相信,馮老二居然點了頭:“我也說不清為何,只要瞅它的眼睛,就覺得像是我兒子。大人,我是不是想兒子想出邪病來了?”

此時,劉伯溫已檢視完亓順玩命薅來的那一把熊毛,又翻開紅毛羆的眼皮看了看,接著摸向了它的掌腕脈搏。

正確地說,應該是他。

“快抱起他,隨我去城南迴春堂。亓順,你馬上報官,捉拿乞丐父子與馴熊人!”

07

回春堂,是家老字號藥鋪。坐堂的老郎中姓趙,人稱“賽葛洪”,早年曾拜劉伯溫祖父劉庭魂為師。

劉庭魂,字尚德,博學多才,廣泛涉獵天文地理、陰陽醫卜等學問,曾任元朝太學上舍。正所謂名師出高徒,“賽葛洪”隨他習得一手懸絲切脈、死骨更肉的好醫術。

而在去回春堂的路上,劉伯溫向馮老二道出了一樁令人骨寒毛豎的江湖邪術:採生折割。

採,即採取,蒐集,多用下藥、拍花等下三濫的無恥手段;生,是生坯、原料之意,一般指正常幼童;折割,刀砍斧削。

簡言之,就是拐騙來正常人,多為女人孩童,然後用刀砍斧削以及其它方式,將其變成奇形怪狀的殘疾或人//獸結合的怪物。由於此法萬分歹毒,十難活一,許多“生坯”被生生折磨致死。

比如那個跪行乞討的小叫花子,極有可能是剛出生就被人販偷走,賣與了心如蛇蠍的折割人。折割人用鐵箍箍其腳掌,只讓他發育身體,最終變成了無足人。至於大鬍子,定是個逼迫他行乞斂財的丐頭,而非他爹。

再比如,此刻被馮老二抱在懷裡的紅毛羆。

劉伯溫說,少年遊學時,曾聽過一樁駭人異事:一孩童被乞丐拍了花子,帶進深山藏於山洞,先強灌啞藥,使其失言;接著剝光衣衫,遍體針刺,致其血湧淋漓;趁血熱之時,宰熊剝皮,緊裹於孩童全身,使人血與熊皮相膠粘,永久不脫。

若能存活,便成人熊!

08

採生折割的陰毒手段,真可謂令人髮指。馮老二聽得心頭大痛,頃刻淚如決堤。

因為,那紅毛羆,確實就是他那遭歹人劫走的幼子。

堪稱萬幸,他們父子遇上了劉伯溫。而鬧市初見小叫花子,劉伯溫便想到了折割之術;再遇紅毛羆,他心中已有幾分斷定,便讓隨從亓順去扯熊毛。

紅毛羆疼痛發聲,雖含混不清,但完全能辨出絕非熊吼,而是人的動靜;細察熊毛,毛根乾澀,並非生髮於熊體。

以此可見,紅毛羆實屬採生折割惡徒製造的“人熊”。

即便當今,街頭偶見病殘乞丐,特別是童丐,難保沒遭凌虐。若為非法之徒致殘,以達到乞憐聚財的目的,亦可歸於折割之列。

在回春堂,在老郎中賽葛洪的施手相救下,“紅毛羆”漸顯人形。但想恢復如初,已無可能。

在亓順的引領下,縣衙捕快快速出動,將大鬍子、禿頭馴熊人,以及其背後的一干採生人販等惡徒,悉數緝拿歸案,並解救出諸多遭到傷殘的受害者。

再後來,曾進《戊申大統歷》、一向主張寬刑止殺的劉伯溫卻一反常態,奏請太祖朱元璋,於《大明律》中添加了一條鐵規酷刑。此即卷一九《刑律二•人命•採生折割人》:

“凡採生折割人者,凌遲處死,財產斷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雖不知情,亦流二千里安置。為從者,斬。”

對那些誘拐幼童、強迫行乞斂財的作奸犯科者,就該施以重典,嚴懲不貸。

策劃:魚羊史記 監製:魚公子

撰文:刺蝟 製作:吃硬碟吧、發達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