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再見說“拜拜”

過去,每逢年節去走親戚,大都會擺擺家長裡短、住上一兩個晚上,主人在百般挽留之下還要送出老長一段路,客人則不斷辭謝:“別送了,請回吧。您改天來家耍!”“好,好!那慢些走。應該再多耍兩天的……”沒有“再見”(那是電影裡或大領導的說詞),卻親情繾綣。二三十年後的今天,走親戚、訪朋友,則是一場麻將幾杯酒下來,相互道著時尚的客套——“拜拜”,各自驅車而去──現在真還沒有幾個走親戚在家裡留宿的,即便遠道而來的朋友那也是安排住賓館什麼的。

這個世界的變化真叫快啊!

不說再見說“拜拜”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後,隨著高考的恢復和改革開放,再沒有人說“不學ABC,照樣鬧革命”——上大學、出國留洋那可是要考英語的,或者“雅思”、“託福”一下。每天的廣播和收音機裡,都在定時播放《許國璋英語》和《英語九百句》之類的節目,掀起了一波波英語熱。即使學校半路出家或邊學邊教的英語老師也很受歡迎和崇拜,我們的英語老師大概也屬於這類。為了方便學生記憶,就讓大家用漢語來給英語單詞注音,比如,Plane(飛機),標作“普—蘭”,快讀起來就成了[Plein];good-bye(再見),標作:“牯到掰”——“牯到”在邛崍方言中是強迫、強行的意思,“掰”就是把東西分開或折斷,在音、義上倒是有些貼合,只是念起來怪剌剌的,很有“洋涇浜”味道,但對當時一點英語基礎和語言環境都沒有的學生,這種教法似乎還很容易被接受。那年頭,學生中最流行的單詞有兩個:teacher(老師)和good—bye(再見):下課、放學都要跟teacher來個good—bye!

不說再見說“拜拜”

到了二十一世紀,英語及其教學越來越受到重視,“再見”和“good—bye”也逐漸被口語化的“bye-bye”(拜拜)所代替,連老年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我推測,除中西方文化交流和影視大片的影響而外,應該是從時髦的媽咪爸比教小朋友與人告別而開始流行開來的。因為“bye-bye”的發音簡單順溜,呀呀學語的寶寶說起來非常容易,又奶聲奶氣的,真是可愛得不行!惹得叔叔阿姨們都跟著“拜拜”起來了。後來,甚至領導們都不說“再見”說“拜拜”了。今天,更是簡化為把尾音拖得長長的“bye──”!

不說再見說“拜拜”

同樣都是“再見”,“good-bye”(牯到掰)作為書面讀音和用詞,念起來標準而有力;“bye-bye”(拜拜),顯得平和而隨意;“bye——-”(拜)則嬌柔而溫情,當某位美女跟你“拜”時,自有一種迷人的親暱感。而“拜拜”在與漢語的“混搭”中卻發生著詞義的變化與“遷延”。當我們互相道別時,“拜拜”是再見;在完成領導交辦的某項工作後,一句舒心的“拜拜”,表示加班結束了;如果我告訴你自己跟女朋友“拜拜”了,那說明一段感情又完了、沒戲了;一旦聽說某人“拜拜”了,自然是指TA不幸去世了。而且,“拜拜”還會讓我們邛崍周邊的人想到“足”字旁加“拜”那個“bai bai”,即跛子——但這與用邛崍話說起來的意味大不一樣。這個字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辭典上還有,之後就作為方言被“消失”了——這種連辭書都不作保留的作法,難免會讓許多這樣的方言詞彙日漸消失,真不知算是退化呢還是進步?另外,從“拜拜”(bye-bye)的多義性來看,它也不太可能像“吉普”、“坦克”那樣,成為“原生”的外來詞彙而進入辭典吧。但現代漢語及語彙所面臨的挑戰卻是現實而嚴峻的!

不說再見說“拜拜”

在現代社會日益開放和國際化的背景之下,我們常常會在街頭或影視橋段中,聽到類似的對白:“嗨,我今天收到WU公司的offer了!”“哇,太好了。我們晚上去happy一下耶!”“Ok,那記得把上次party時的那位‘帥鍋’帶上哦。”“嗯……還是算了哈,我害怕hold不住的……”不要簡單地認為這只是一種年輕人“時尚”的追逐,相反,這種英、漢雜揉呈現出來的模糊性、世俗化,正契合著當下網路社會多元性的浮躁與盲目,如果認識不到這一點(衝擊),那我們就真的out了!

所以,不跟時代說再見,只對“過去”說拜拜(bye-bye)!或許,這才是我們在堅守中應有的認知與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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