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成親日御史千金當眾逃婚,不做正妻,偏要嫁那風流王爺做妾

故事:成親日御史千金當眾逃婚,不做正妻,偏要嫁那風流王爺做妾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我大婚那日在眾目睽睽之下逃了婚。

可憐我那未過門的夫君眼巴巴地騎著馬來迎親,我攔路一腳將他踹下了馬,轉而搶了他的馬奪路而逃。

我肆無忌憚地駕馬一路橫行,偏生我身後的家奴緊追不捨,如何都甩脫不掉。

我索性棄了馬躲進水煙樓外停著的一輛馬車裡,彼時西陵王柳昭言正同樓中的姑娘摟摟抱抱卿卿我我,臨末還順走了姑娘帶香的帕子,衣衫不整地上了馬車正同車裡一身嫁衣的我撞了個眼對眼。

馬車外尋我的人還未走遠,他似乎也聽得什麼風聲,此時他喝了酒,搖搖晃晃地上了車一把拽過我的後領想要將我從馬車上拖下去:“現在的小姑娘家家,學什麼不好,偏要逃婚,快給我下去,這次我可不給你兜著。”

西陵王府的家臣知道我同柳昭言親近,這才放我進了馬車,卻不想柳昭言這混賬一上車就不顧我的死活想將我給攆走。

我就勢乾嚎出聲,上前死死抱著柳昭言的腰道:“叔!我不嫁!你往日最疼我的,可不能這麼逼我!”

柳昭言雖然不著調,但一向靠譜,我這次逃婚本就是想來他府上投奔他的,此時自然不能讓他這麼將我給交代了。

“誰愛疼你這煞星誰疼去,我可沒多出來你這麼個便宜侄女。”他嘴上這般說著,手上力道卻也鬆了,只敲了敲我的額頭,極為無奈地嘆了口氣,“得了啊,戲演差不多了,給我滾裡面坐好。”

柳昭言向來是個嘴硬心軟的,此時他被我鬧騰得酒已經醒了三分,與我坐在一輛馬車裡,兀自用才從姑娘那搶的帕子擦著頸側的胭脂,一雙寒月般的眸子微眯著看我:“跟我說說,看上哪家公子哥了,我先容你躲幾天,等你家老爺子消停了就將你打包送你情郎府上去。”

柳昭言這人從我幼時便開始嫌棄我,平日身邊鶯鶯燕燕甚多,脾氣自然比往日行軍時軟乎不少,此時願意收留我也不過因為他這人大度不記仇。

我倒也不避諱,只湊近他,伸手替他理著不整的衣衫,狀似不經意開口:“叔,我自小便喜歡你了,如今這婚也是為你逃的,你府上妻妾成群,介不介意再收我一個?”

柳昭言原本喝得微醺的一張臉霎時僵在那,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防止他將我推下馬車,然在山雨襲來之前,這人才將將罵了聲孽畜便把自個嗆著了,一口氣沒喘過來,馬車差點改道去了醫館。

2

我同柳昭言其實並無什麼血緣關係。

無非是舊日我父親同柳家交好,而柳昭言又比我要大上一輪,喊他哥終究不太合適,便也將他往老了喚。

那時候的柳昭言還沒封西陵王,隨他爹一同守著北境,十四歲那年受詔回洛陽時恰逢我的百日宴,他第一次抱我便被我尿了一身。

他十九歲立了戰功,逼退齊國敵軍,又順手搗了其四座城池,風風光光地回來時,我爹作為一朝御史親迎他時順道帶了我,於是年少成名的將軍走馬遊洛陽,他騎著馬,而我則眾目睽睽之下不留絲毫面子地騎在了他脖子上。

他二十三歲那年熬死了他爹,扶他爹官柩回都城時,我在靈堂哭得比跪在一邊的柳昭言還要悽慘,只因他爹曾說過要給我尋一個天上有地上無之人做夫君,他爹一死,我便覺得我終身大事沒了指望,那次靈堂之上,是柳昭言黑著臉堵住我的嘴將我給抱下去的。

他二十六歲那年復又出征,我磨了柳昭言數年讓他承其父遺志為我尋一夫君未果,臨行前我藏在他置放行李的箱中,被搜出來時,我哭著當著他眾親兵的面要他對我下半輩子負責,柳昭言連幼女都不放過的傳聞便是自那時流出的。

柳昭言二十八歲時吞併了齊國,殺了齊國數萬俘虜後卸甲,在交了兵權後被封了王,他做著他那沒有實權的異姓王一做便做了三年,人也漸漸縱情聲色,虛得似乎被掏空了底子。

我爹讓我離柳昭言這麼個活色鬼遠些,轉而在我十七歲這年替我指了樁婚事讓我嫁給那才上任未有幾日的戶部侍郎。

我這人心比天高,自然不屑去嫁,便只能逃了婚去找柳昭言。

然柳昭言這麼多年來視我為煞星魔星,如今甚至覺得我是個傻缺,寧可做他西陵王的妾室,也不願去做戶部侍郎的正妻。

他這般想著,我在他府上住下時,他當真請了大夫替我看腦子。

西陵王是舊日殲滅齊國的殺神,如今雖不再動武,卻荒唐得過分,世人依舊畏他,更甭提他請來的大夫。

柳昭言聲稱我有病,大夫顫顫巍巍地把了半天脈,哪怕查不出什麼,在柳昭言連聲質問中卻還是跪在柳昭言面前說我病入膏肓毒已入腦,傻得徹底沒了救。

柳昭言聽得這些到底快活了,頂著張笑臉硬迫著大夫開了幾味藥,我在一側聽得清清楚楚,他箍著大夫的脖子,靠在他耳邊用我能聽清的聲音道:“給她開些苦藥,越苦越好,讓這小崽子苦得叫爹,連夜收拾包袱走人那種。”

那藥我沒喝。

他端來的時候,我正坐在王府的天井上看月亮,還不忘晃盪著腿,木著張臉同他道:“你讓我喝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世上無人能敵柳昭言,我偏生是唯一一個能騎到他頭上去的。

被我威脅後,柳昭言興許也覺得我坐在那並不安全,在我身後殺氣凜然地朝我吼:“韓思潼,你給我過來。”

我不動,眼中硬是擠出幾滴淚花兒,委屈道:“你兇我,我不。”

柳昭言閉目深吸了一口氣,繼而同我擺出一張笑臉,同我招了招手:“乖,過來。”

我便也興沖沖地從井邊下來,幾步便蹦到柳昭言懷裡。

不妨柳昭言此時兇相畢露,先是狠狠捏了捏我的後脖子,而後一把抱起我將我扛在他肩上,還不忘冷聲吩咐:“來人,給本王將井給填了!”

我在成為西陵王妾室的第一日,便被柳昭言結結實實地捆在床邊上,一連灌了三碗苦藥。

嘴中犯苦雙眼昏昏,哭著求饒時還不忘藉著良藥苦口的理由同柳昭言索吻。

柳昭言不僅推開我湊近的臉,還不忘讓我在他府上待著好好治治腦子。

3

柳昭言府上妾室甚多,加起來也能湊上十幾桌馬吊。

各色美人皆有,亦不乏個別絕色。

我若是柳昭言,陷在這些個溫柔鄉里自也不必去招惹外面的野花野草。

然而柳昭言吃著碗裡的還要看著鍋裡的。

在府中縱情聲色,在外偏還要拈花惹草。

我於府中閒來無事,轉而便同柳昭言的妾室們套話。

然他們畏懼柳昭言,嘴是一個比一個嚴實,我覺得甚是無趣,思及柳昭言在外野著,便索性自作主張擺了宴,容他的姬妾們在堂上奏樂起舞。

柳昭言回來時,正瞧見殿中歌舞笙簫,而他的美妾正跪坐在我身邊餵我飲酒。

我眼神不大好,但隱隱覺得柳昭言的臉似乎綠了。

他大步走近,冷聲揮退一眾姬妾,還不忘從我手中將酒杯奪了過來:“你爹好歹是個文臣,平日裡怎麼教你的?”

然我招貓逗狗討人嫌的本事本就為天生的,我爹自沒教過我他人府上的姬妾不能碰,也未曾教過我不能同美人親近。

我便也衝著他笑,拽了拽他的袍袖:“今兒個怎生回來那麼早,不同妓院裡那些姑娘們逗趣了?”

“這次的婚事鬧得滿城風雨,就你那個未婚夫,才走馬上任的戶部尚書被你踹斷了條腿還在床上躺著,婚事是你家老頭親自去退的,如今也該來我府上討你了。”柳昭言索性同我一起坐下,興許他知道要送走我這麼個禍害,心情甚好,就這般支著下巴輕挑眉梢笑著看我。

“你府上挺好的,美人多,美酒還多……”我話說了一半覷了眼他的面色,立馬改了口,“美人再多也不及叔你好看!你千萬別把我放回去。”

柳昭言不僅是這世間一等一的武將,還是這世間少有的美人,眉入鬢,眸似月,輪廓更是凌冽如刀,哪怕如今三十有一,眉宇間僅剩一片頹靡冷寂,歲月卻並未曾改他半分容顏。

他聽得我這般說,只像以前我小的時候那樣薅狗般薅了把我的頭道:“你漂亮話說得再多,今兒個也逃不過你爹的魔爪。”

任我這次再如何掙扎求饒,柳昭言還是讓人將我捆成團粽子順帶堵住我那張能說會道的嘴。

於是我爹來時,柳昭言裝模作樣提著把刀,大刀闊斧擱我旁邊坐著,眉眼邪氣縱生,將刀背抵著我的後脖子,渾做一番土匪模樣:“呦,韓御史,稀客呀。”

“小女大婚之時西陵王將其擄走,如今這般又是想做什麼?”我爹在朝中待了半輩子,什麼場面都見過,自是一番人精模樣,全將我逃婚這過錯全都賴在了柳昭言頭上。

然柳昭言卻也認得乾脆:“今兒個很簡單,給本王籌十萬兩,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不然本王就將她給剁了。”

世人都傳柳昭言嫖妓養女人早就將打仗得來的賞賜與家底虧空個乾淨,如今將我拐回去卻打著這麼個如意算盤。

我和柳昭言都以為我爹會拿錢來換我,我嗚嗚咽咽地同柳昭言搖頭,不妨我爹卻是出了聲:“剁吧,我看著。”

柳昭言愣住:“你女兒不要了麼?”

我爹則氣定神閒地摸著鬍子,徑自朝主位一坐:“小女頑劣,如今婚禮上這番一鬧,自也無人敢娶她,潑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由不得我管,西陵王既擄走小女,應當負責。”

他頓了頓,復又加了句:“可小女畢竟是老夫獨女,西陵王又未娶正妻,這正妃之位理應由小女來做。”

柳昭言本想坑我爹,不妨卻反過來被我爹坑了一把。

當場拽著我爹的領子將人拽進後屋。

我被冷落在一邊自是鬱悶,手在椅子上磨了半天,到底將繩子磨斷了,不聲不響地繞到後屋靠在窗邊旁聽。

那會兒他們談得應當差不多了,我也再聽不得什麼,我只知柳昭言做了這麼個接盤之人甚是不悅,而我爹臨走時拍了拍他的肩,只留了一句話:“阿言,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落得這般下場終歸是朝廷對不住你,莫要因此生了恨心,絕了自己往後的生路,我本不想讓思潼與你有所牽扯,然她偏生歡喜你,我這幾日想了想,將思潼放你身邊,她未必不能救你。”

“你真覺得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能讓我回頭?”柳昭言卻驀地冷笑出聲。

那時正逼近黃昏,我立於窗邊,透過窗前薄紗看不清柳昭言說這句話時是什麼表情,只覺得他身影蕭條得過分,總容我生出那麼一二不該有的憐憫來。

4

不出三日,我同柳昭言便草草辦了場婚禮。

畢竟這事兒算不上光彩,那差點娶我的侍郎頭上還是一片青綠。

柳昭言初時並不願,但在我拿著繩子深更半夜要掛老槐樹上吊時,柳昭言黑著臉把我抱下來,吩咐將樹砍了後,便也答應了我。

於是我叫他叔一叫叫了十七年,洞房花燭夜喝合巹酒時我改口喚了聲夫君,柳昭言嚇得手一抖徑自將酒潑到了我的臉上。

這酒潑花了我的妝也就算了,當事人偏還笑出了聲,我正待發怒他卻是拿出一方帕子替我擦了臉。

“柳昭言,你喜歡我嗎?”我氣勢洶洶地問。

他則戳了戳我額頭,還不忘笑話我:“小孩子說什麼喜歡?你可還小。”

柳昭言慣會敷衍我,然而他那夜卻甚是溫柔,細緻地將我頭上的釵環摘下,又褪去一身繁重婚服掛在一邊,在我以為他要同我睡一處時,他卻道:“你先睡吧,我去院外透透氣。”

“我們今兒個大婚,你第一天就想出去找女人,小心我告訴我爹。”我拽著他衣袍不讓他走。

柳昭言無奈:“雖然你總不讓我省心,可好歹是我看著長大的,怎麼可能讓你落人笑柄?我就在院外守著,過會便進來。”

我心知柳昭言一時半會也接受不了便宜侄女成他娘子的事實,今夜自也不急著同他圓房,便也隨了他。

那夜直至我熄燈睡下,半夜復又夢醒之時,床榻邊依然是空的。

我遂披衣起身走至院中,月光溶溶而下,映著光下竹影隨風而動,蟬聲於耳邊悽切鳴叫,我四處尋他不見,正覺得柳昭言又哄騙我,卻不妨回身時看見屋頂上坐著的人。

此時他微曲著一條腿,另一條腿垂在簷下晃盪,手中還拿著壺酒,正垂眸笑看著我:“深更半夜起來作甚,還怕我跑了?”

“那你深更半夜坐屋頂上又想作甚?”我當即反問。

他兀自喝了口酒,眼神幽遠地看著天邊零落的星星,聲音也空遼得很:“我在想讓你嫁給我究竟是不是一件對的事情。”

以前的柳昭言並不是這樣的,他不會去顧慮什麼,更不會在決定了什麼事後依舊難以抉擇,大半夜爬屋頂吹冷風。

我總覺得我是遭嫌棄了,索性在簷下同他張開了手:“抱我上去。”

柳昭言今夜甚是好說話,從屋頂躍下,一把抱過我的腰,旋身便帶我上了屋頂,在沉沉晚風中我閉眼抱著柳昭言,哪怕已然坐在屋頂上偏還不肯放開他。

他大概覺得是夜裡太冷,怕我凍著,還將我往懷裡帶了帶。

“我知道你那些妾室都是幌子,每日花街柳巷亂竄也是為了做戲。”我在他懷裡輕聲開口。

柳昭言並未否認。

而我則又道:“既然如此我便是你唯一的娘子了,我同你成婚哪還有什麼對的錯的。”

“可嫁給我,定然不會有什麼好歸處的。”他悶聲說。

我覺得他想得太多,索性趁他不備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柳昭言在娶我這方面已經夠想不開了,總覺得是他老牛吃了嫩草,今夜我偏又在老虎頭上拔毛親了他。

霎時間,柳昭言方才的愁緒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拎著我的後領將我提了起來:“韓思潼,你膽兒肥了,連你叔都敢親?”

5

其實柳昭言是個可憐人。

他娘死得早,自幼便在北境長大,從北境第一次回洛陽那年他年僅七歲,那會我還沒出生。

聽我爹說啊,他當時年紀小,總還想不通,為何北境風沙襲人,屍體遍野,齊人為何總在北境挑起紛爭。

他人生初始,見到的卻盡是烽煙刀鳴。

因而他初回洛陽,見著滿目紙醉金迷,安逸自在,最初覺得不忿,不忿以後便也不願離開了,臨別前,柳老將軍想將他給拖走,他當時硬是抱著我爹的腿不放,說要給我爹當兒子,哭得直哆嗦,非要賴在這不走。

這洛陽繁華安樂與他往日認知差距甚大,他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的日子過得都如他所知那般悽慘。

一個小孩子這般想其實並沒什麼錯。

可柳老將軍是個粗人,自顧不得當時柳昭言心中那些千迴百轉的心思,只一句話就滅了他往後的所有念想。

他提著柳昭言的領子將他提溜上了馬,告訴柳昭言,這裡並不屬於他,他天生就該吹盡北地風沙,天生該殺人拜將,如今貪圖一時安逸,往後便只能死在敵人的刀下。

小孩子哪能接受這些?

我爹只知道他離開的時候一直在哭,哭得甚是撕心裂肺,直至馬行遠了都沒有停歇的意思。

於是十四歲的柳昭言再回來,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當時傳聞柳昭言十三歲時便帶兵立了戰功,取了敵軍副將的首級。

我不知道他是幾歲開始上戰場殺人的,只聽說他第二次回洛陽時性子沉寂了不少,也失了本該屬於他的一身少年氣。

他看花看月,看洛陽繁華似乎都已入不了他的眼,整個人反倒透出一股死氣來。

我一直覺得,柳昭言不適合當將軍,他幼年時既貪妄富貴平安,畏懼戰爭與鮮血,那麼他便不該去殺人,他合該當一個文臣,哪怕當討人嫌的紈絝公子哥也好,這般逼迫他只會將他重塑成邊界感甚強之人,直到成為一個與世格格不入的異類。

他面上第一次透露出那麼一二鮮活時,便是在我百日宴上抱我之時,哪怕我那時尚在襁褓,還尿了他一身,他還是抱著我笑出聲來。

我不知他當時是如何笑的,大概便如冬日雪融,秋霜初化那般,定然恍眼得很,勝過旁的千萬般顏色。

那會北境平安了三年之久,他便在洛陽待了三年,每日嚴於克己,從未曾懈怠半分,而我亦從襁褓中的娃娃成了牙牙學語的幼童。

他後來不練武時便總愛抱著我,他本少言,自也不會哄孩子,我極愛抓他垂落腰際的發,而後放嘴裡含糊不清地咬。

他便也將自己的發從我嘴裡拽出來,反倒伸手戳我的面頰,我同他笑他便也跟著笑,我哭他便手足無措地杵在那。

我爹見他甚喜歡我,因而兩府往來時,見他抱我,便也極為放心的在他回去時讓他把我帶走養上幾天。

柳昭言哪會養娃娃呀。

我總是乾乾淨淨的被他抱走,灰頭土臉的被他送回來。

他十七歲那年又奔赴北境,臨走時並未有諸多留戀,唯一求的一樁事就是想把我帶走。

後來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要求挺過分,說出的下一秒便反了悔,臨走時未曾再求什麼,走得比誰都要乾脆。

那時我其實尚未記事,一切只是從我爹那得知的,我隱隱知道自己也算被少年時的柳昭言喜歡過的。

他在後來的兩年裡立了戰功,亦逼退了齊國之人,再回來時,少年將軍已然成名。

我年紀尚小對他總還有些模糊印象,再見時便也生了親近之心。

不知是不是重逢那天我非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騎在他脖子上讓他丟臉的緣故,在我記事後,他似乎並不喜歡我,待我冷漠得很,我雖黏他,他卻並不愛搭理我,總讓我滾到一邊別杵他面前礙眼。

只不過啊他府上總有吃不完的糖以及各種玩意兒,他自己定然用不著,唯一的可能便是為我留的。

而我在他面前哭上一哭,他便蹲下來面無表情地給我擦眼淚,開口語氣也很冰冷:“不許哭。”

我因此哭得更兇,而他只會僵硬著身子同我對視,眼神偶露無措,直到我抱著他將眼淚蹭他衣服上,他才會將手搭我背上輕輕拍著我的背緩緩抱住我安撫。

他在洛陽與他在北境的時間應當是對半而分的,我記得他陪過我一些年,又分別過一些年,如此迴圈往復。

他後來雖不喜我,可柳老將軍卻甚喜我,我曾在將軍府吃糖吃壞過幾顆乳牙,最後牙疼難忍的時候還將一切錯推給柳昭言,柳老將軍訓他時我便總躲在老將軍背後同他做鬼臉。

老將軍還不止一次說將來要給我尋一個天下至好的夫君,我總揹著柳昭言偷偷告訴柳老將軍說我將來要當柳昭言的媳婦。

他便也眯眼笑著應下來還同我拉了鉤,承諾我長大後定然會逼迫柳昭言來我家提親。

只可惜,柳老將軍死在我九歲那年,因而所有的一切便也都不作數了。

那一年柳昭言扶柳老將軍的棺槨回到洛陽,我在靈堂上又一次見著柳昭言,他當時在棺前跪得筆直,面色卻慘白得嚇人。

聽說柳老將軍當時身陷敵陣,而齊軍已然逼近邊境小城,柳昭言在救他父親與救一城百姓之間選擇了後者。

聽說柳老將軍死無全屍,是柳昭言親自拼湊的屍骨。

還聽說啊,柳昭言在那一戰中也負了傷,差些便也死了。

我第一次接觸生死,除了畏懼與恐慌,卻也還被一股不可名狀的悲傷佔據。

柳昭言沒有哭,我卻在柳老將軍的棺前哭得甚是悽慘,柳昭言見不得我哭,他踉蹌著站起走到我身邊,將我抱在懷裡輕聲問:“哭什麼?”

我那時候就只是覺得難過,卻說不出旁的理由,到嘴邊只能哭著答:“柳老將軍不守諾,答應給我的夫君還沒兌現便死了。”

柳昭言聽了卻是空落落地笑,繼而指著靈堂便罵:“恬不知恥的老東西,說死便死了,留下一堆爛攤子別想我幫你收拾。”

他將我抱出靈堂後,卻出奇的沒有將我放下,就只是抱著我,直至我聞著了血腥味,低頭瞧見我被血浸溼的衣裙以及淋漓滴落於地的鮮血。

柳昭言似乎也才反應過來,在我驚慌失措的哭喊聲裡,他卻是捂住我的眼睛,他說:“思潼,別哭,只是傷處裂開了而已,沒事的。”

他說沒事我也信了,不讓我哭我便真不哭了,只死死摟著他脖子不願鬆開,他抱著我走得很慢,直至走進一處屋子,他便也就勢靠坐在角落,抱著我將頭埋在我的頸邊,手捂著我的眼始終沒有放下。

我問他疼不疼,他說我抱著他便不疼了,我又問他難不難過,他說我哄哄他就不會難過了。

我依稀同他說了許多話,他也極有耐心地答我,直到他聲音漸緩,我如何喚他他都不再應,而他一直捂著我眼睛的手也垂落下來,我才看清身下氤氳了一地的血泊。

我終究還是在他懷裡哭嚎出了聲。

及至後來的許多年,柳昭言不僅一次藉此事怨懟過我。

他說我若聽他的不去哭,無人聽得我的哭聲去救他,他早就可以死了,也省得日後繼續被我禍害。

我則不理他胡言,反而逼他發誓,他是因為我才活下來的,往後我若不允,他定不能輕易去死。

然而畢竟我年紀小,柳昭言也始終把我當成個孩子,我說的話柳昭言一向不當回事。

我很早便明白了,柳昭言這人是世間少有的混蛋。

6

柳昭言一直篤定我腦子有病,然而有病的其實並不是我。

回門時我爹說有病的是柳昭言,他分明有心病,輕易治不好,也輕易想不開。

我覺得這話並不錯,卻不敢當著柳昭言的面同他說。

其實他姑且算是個合格的夫君。

只因娶的人是我,他便也收斂了不少,整日盤算著遣散一眾姬妾,也再未找過他近年在那些煙花柳巷裡認識的相好。

他說我還小,自不想寵妾滅妻讓我被世人笑話。

柳昭言事事其實都替我考慮到了,可我卻依舊不想同他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

他每夜甚是自覺地打著地鋪,從未對我生出旁的半分心思。

直到那夜下雨,雷聲入耳總還攪得人難以入眠,我思及旁的姑娘都是害怕打雷的,便索性起身順帶踹了一腳正睡在地上的柳昭言,用平靜到沒什麼起伏的聲音同柳昭言道:“叔,我怕。”

“你這像怕的樣子麼?”柳昭言笑道,而後自顧自翻身繼續睡。

我索性下了床,死命晃著柳昭言,偏不讓他再睡。

柳昭言徹底被我磨煩了,猛地起身吼我:“韓思潼,今兒個有完沒完了?”

我向來是沒完的,只不過演技不甚好,輕易哭不出來,柳昭言每每兇我,委屈勁兒上來,自然也落了淚。

因著柳昭言這一吼,我倒真溢位幾滴淚,抹著眼睛道:“可我還是怕。”

自小到大,我哭上一哭,柳昭言定然是拿我沒辦法的。

直到我如願讓柳昭言上了榻,我初時只是讓他抱著我,在他呼吸漸緩之時,低喚了幾聲他的名字,見他不應,索性便也將手伸進他裡衣中。

柳昭言舊日征戰,身上落了不少傷,我觸及他身上那些疤痕之時早已忘了再去撩火,反倒將他裡衣又扒開些想看清他身上的傷。

然而我身邊之人如蟄伏已久的野獸般,在我並不設防時翻身將我整個人壓制在床上,暗夜裡那雙眼睛帶著森然寒意,繼而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聲音也冷得嚇人:“你到底想怎樣?”

我被他這般模樣給嚇到了,故作鎮定地親了親他的面頰,他卻驀然俯身吻了下來,動作甚是粗暴,箍著我不讓我有絲毫喘息的機會,那眼神也像要將我抽筋扒骨般,甚是嚇人,我踢他踹他,他反倒一把扯過我的發,嘴上猶自道:“你想要那我便給你,你現在在抗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