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李克用投效無門 田令孜惑亂西川

話說李克用日思夜念終於盼來啟復的機會。原來,他的堂叔沙陀酋長李友金被捉後歸順了朝廷,此時也跟從代北監軍陳景思以及薩葛、安慶、吐谷渾諸部兵馬入援京師。到了絳州(新絳),正要渡黃河,忽然探子來報,稱各路關隘都已被賊兵把守。陳景思吃了一驚,遲疑未決,李友金趁機道:“現在賊勢太強,貿然前往恐為不妥,不如先回代北多招募些兵馬再來征討。”陳景思也覺得有理,遂率兵返回雁門。

陳景思、李友金在代州(山西代縣)不過十數日功夫,便招募到三萬兵卒,都是北方的胡人,個個粗獷彪悍,暴虐蠻橫,無人能夠管束。陳景思見此情形,每日心緒不寧,李友金見了卻暗暗竊喜。一日,李友金前來拜問,見陳景思愁容滿面,知道時機成熟,便開口道:“現在雖有數萬兵馬,但缺少有威望的將士率領,恐怕還是無法成功。”陳景思道:“我如何不知,只是一時哪裡去尋這樣一位統領?”李友金方才道:“有道是舉不避親,我本家侄子李克用乃是少有的良將,勇略過人,為眾人所服。監軍若是在朝廷舉薦他,赦免他過去的罪責,召他來當主帥,振臂一呼,則代北之人無不響應,還愁黃巢那小小毛賊不能平乎?”陳景思雖也是宦官,卻深明大義,如何不明白李友金的心思,當下心照不宣,立即上表。

僖宗到此時哪裡還有不肯接受的,所以不管田令孜如何反對,立即就同意了他們的請求。李友金親自帶五百騎兵奉旨到韃靼部落迎接李克用,李克用朝思夜盼早就做好了準備,振臂一呼,四方響應,立刻就集結了一萬韃靼精兵欣然開赴。

大軍經過河東,此時已有雄兵五萬,李克用下牒稱奉詔征討黃巢,令其準備食品住所。河東節度使鄭從讜歷來謹慎,也不知李克用此番到底是敵是友,而自己手中計程車兵又都已交給了諸葛爽,便下令將城門緊閉,嚴加戒備。李克用屯兵汾水東岸,請鄭從讜供給糧草犒賞士兵,卻一連好幾日毫無動靜,乃親自到城下大呼,請鄭從讜出來相見。鄭從讜也只在城樓上向李克用致意,不敢出城。李克用在城下大呼道:“我奉天子詔書前去勤王,所經之處俱是夾道歡迎,鄭相豈有連糧餉都不肯資助之理!”鄭從讜不敢搭話,只從城上丟下錢一千緡,糧一千斛,可這點錢糧哪裡夠五萬兵塞牙縫。李克用頓覺顏面掃地,勃然大怒,縱沙陀兵四處剽掠,城中大駭。鄭從讜求救於新任振武(內蒙和林格爾)節度使契必璋,契必璋帶領突厥、吐谷渾兵趕往營救,被李克用打得狼狽逃竄,一直追趕到晉陽(太原)城南。契必璋躲進城中,沙陀兵又在陽曲、榆次、忻州大掠一番。李克用再次跟河東結怨,心中難免有些喪氣。又趕上連日大雨,便引兵北還,回到代州李友金、陳景思那裡暫住下來,兩人不免安慰一番。

此時的李克用依舊傲氣沖天,不懂收斂鋒芒,雖有補天濟世之才,亦難免時時處處為人忌憚。

卻說一日,廣陵(揚州)高駢的節度使府飛來一雙雉鳥,高駢請人占卜所諭何事,卜者稱此乃城邑行將空亡之兆,高駢自此一直耿耿於懷。諸道兵都發往京師討賊,高駢假惺惺的移檄四方,稱自己也將前往討賊。過幾日,果然悉發自己統領的八萬精兵,戰船兩千艘出城,旌旗甲兵漫山遍野,將士們都意氣風發的要去討賊。可隨後高駢將軍隊駐紮在東塘(常熟一帶),一連好多日過去,卻毫無要出發的跡象。將士們按捺不住都過來詢問,高駢不是託言風大浪急,便是藉口時日不利。後來乾脆不耐煩,竟發起火將過來詢問的將士大罵一通,始終就是不肯發兵。

先前,鄭畋檄文中言其統領百萬雄兵,一方面壯其聲威,一方面也是激將法,卻不料高駢死豬不怕開水燙,始終隔岸觀火。之前鄭畋稱其不堪重託,果然言中!廣陵也即揚州,自古便是帝王將相、文人騷客流連忘返之地。隋煬帝恨不能遷都於此,後來更是呼叫三百萬人修了一條著名的大運河,以方便他到此遊玩,乃至丟了江山。隋修運河,大唐受益,由於漕運暢通,揚州成為當時最富庶的地區。有詩讚曰:“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論風花雪月高駢也不輸前人,一旦踏入此地,便再無一絲進取之心,一心只想為三分計,霸守一方,哪管他天下姓李姓黃,只要自己能長守此地,落得受用便不負此生。其有詩云:“綠樹濃陰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即可見其志氣!

西川節度使陳敬瑄聞聽車駕已到興元,便派三千步騎兵前往迎駕,表請僖宗駕幸成都。那時跟從的人越來越多,興元儲備的糧食已支撐不了多久,田令孜又從旁勸說,僖宗遂被說服。長安城堅地險,有潼關、華州、同州三處外圍駐防,又有黃河、華山之險。東可退守東都洛陽,西可退守鳳翔,僖宗、田令孜竟然被嚇破膽不敢應戰一路倉皇逃奔蜀中。

廣明二年(公元八八一年),正月,車駕從興元出發前往成都,陸陸續續一些太監以及其他隨從人員都先到了成都。陳敬瑄見隨從人員太多不好管束,心中正不痛快,恰好一個內院小太監在成都行宮裡游來逛去,連日來奔波勞頓,不勝辛苦,此時見行宮跟長安皇宮比起來雖然規模小了不少,但陳設用品與長安一般無二,喜不自勝。這些人平時跟僖宗調笑慣了,也笑嘻嘻的跟陳敬瑄玩笑道:“在長安時總聽人家說西川是蠻地,人都野蠻的很,今日看來,也還不差哩!”陳敬瑄冷笑道:“你怎知就不野蠻!”說完一使眼色,左右軍士衝上去,將那小太監按倒在地,一陣亂棍,竟活活打死。其他人素知陳敬瑄依仗著田令孜的權勢,膽大妄為,可未想到他竟連內院的小太監都敢擅自處死,均暗道:“果然是人離鄉賤,到了人家的地頭,確要矮下三分方保得性命。怪不得皇上總說不想離開京師,也不知皇上出了宮,是不是也要降了一等?”

陳敬瑄率大小官員在鹿頭關(四川德陽)迎駕。僖宗抵達綿州(綿陽),東川節度使楊師會也趕來拜謁。一路顛簸,半個多月,車駕終於抵達成都。群臣追隨車駕到成都的越來越多,南衙北司官員多達兩百人。諸道以及四夷供奉也開始逐漸送到,蜀中府庫充實,與在京城時沒什麼兩樣。給將士們的賞賜也不乏,君臣又開始歌舞昇平起來。而田令孜也開始耍起了淫威。

度支員外郎張浚避亂於商山,僖宗前往興元的一路上也沒有人供給糧食,經過商山,忽然看見漢陰縣令李康用騾子馱了數百袋糧食在路邊等候。僖宗大喜,問李康:“你不過一個小小的縣令,怎麼竟能想到如此?”李康不敢隱瞞,道:“這是張浚員外郎教臣做的。”僖宗遂將張浚召來,任命為兵部郎中。新任命的官員首先都要拜謁田令孜,獻上厚禮,剛剛升任兵部郎中,張浚自然也免不了拜謁田令孜。田令孜經常召宰相以及朝廷權貴飲酒,一次張浚也被邀請到。張浚是新到皇帝身邊,很多規矩尚不明瞭,他聽說除宰相外大小官員都要向田令孜下拜,心道:“我官雖不大但也不小,下拜或許躲不過,可當著眾人的面向宦官磕頭,未免有些自輕自賤。”便耍了個小聰明,提前趕到田令孜府上,叩拜一通,獻上厚禮,謝田令孜賜宴。過一會兒,坐在一旁看著後來的官員們一個個向田令孜磕頭,心中暗暗得意。及賓客集齊,田令孜尖著嗓子陰陽怪氣道:“令孜與張郎中分屬內外,可謂清濁異流,承蒙張郎中看得起令孜,不怕跟令孜在一起玷汙了名聲。但是,既要結交令孜,卻又悄悄摸摸趁沒人時來向我磕頭,這種舉動令孜頗感不快!”廳堂裡頓時鴉鵲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張浚,張浚猶如五雷轟頂,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向田令孜連連磕頭謝罪。

車駕剛到成都之時,蜀中軍人賞錢每人每月三緡。田令孜為行在都指揮處置使,每有四方供奉金帛,跟從聖駕一起到來的諸軍每月都有賞賜,而蜀軍卻半毫也沒有,將士們頗有怨言。一日,田令孜大宴諸道都頭,以金盃行酒,贏了便將金盃賞賜給諸都頭,都頭們皆欣然拜領,唯獨當年崔安潛從中原召來培養的驍將黃頭軍使郭琪不受。他整晚沉默不語,此時終於忍耐不住,藉著酒勁兒站起來大聲道:“諸將每月都有軍餉,頗有富餘,常思聖恩難報,哪敢貪得無厭!但是蜀軍和其他諸道軍同樣值班守衛,而賞賜卻懸殊巨大,士兵們都很不滿意,恐怕萬一生變。望軍容能略減諸道的賞賜均給蜀軍一些,使蜀軍和諸道平等如一,則蜀軍上下都會對軍容感恩戴德!”田令孜翻著兩隻眼睛,沉吟半晌,忽然厲聲道:“汝有何戰功?!”郭琪不卑不亢,朗聲答道:“末將生於山東,駐守邊陲,與黨項打過十七次仗,與契丹也打過十餘仗,遍體金瘡。曾經征討吐谷渾,被胡將的彎刀劃破肚皮,腸子都流出來,自己用線封上了接著再戰!”田令孜乾笑兩聲,命人另取了一個杯子,親自斟酒賜給郭琪,道:“將軍果然忠勇過人,為大唐社稷立下汗馬功勳,來!令孜敬將軍一杯,軍餉之事,好說!”郭琪見他神色古怪,心中狐疑,卻也不敢不喝,只好拜了一拜喝下去。田令孜命人將郭琪送回家中,行至半道,郭琪腹如刀絞,神志昏迷。田令孜的手下緊隨其後,郭琪恍惚中將其看作田令孜,大罵道:“閹賊,我恨不得食你肉,吸你血!”說著,衝上去,咬破那人的喉嚨狂吮鮮血,誰知竟吐出黑汁數升,解了毒。

當夜,郭琪率部下黃頭軍作亂,在集市上放火焚燒。田令孜帶著僖宗退保東城,緊閉城門,登上城樓,命令諸道軍攻打。郭琪率眾還營,陳敬瑄又命都押牙率兵前往攻打,郭琪寡不敵眾,連夜突圍而出,準備逃奔廣都(四川雙流),手下大都被殺,只剩親信廳吏一人跟隨。一路狂奔逃至江邊,見已無追兵,方才坐下休息。郭琪垂淚道:“拖累眾兄弟了!”廳吏道:“奸賊禍國,人人恨不能得而誅之,雖事所不濟,可大家都是心甘情願的!”郭琪道:“你對我始終如一,我無以為報。現在唯有一策,你可拿著我的劍和官印去見陳敬瑄,就稱‘郭琪正要渡江,我趁其不備用劍刺死他。屍體墜入水中被湍流沖走,所以得了他的劍和官印。’陳敬瑄不如田令孜那般狡詐,而且知道我無罪,只因軍府驚擾,不得不攻打我,無非要拿我的人頭安定軍營,聽了你的話,多半會盡快懸榜安撫交差了事。這樣你便可得賞賜,而我的家人或許也可保住性命。等過些日子事態平靜了,你可將實情告訴我的家人。”說罷,解下官印、寶劍遞與廳吏,兩人揮淚而別。廳吏拿著寶劍、官印來獻,陳敬瑄果然因為怕黃頭軍動亂,不願大動干戈,草草的張榜宣告、上奏以後便不準備繼續追究。田令孜眯縫著眼搖頭道:“阿哥好過仁慈!此種詭計只好隨便騙騙孩童!怎瞞得了我?!”仍然喝令殺了郭琪全家以儆效尤,陳敬瑄對乃弟之言惟命是從,便將郭琪家人及廳吏全部殺頭。郭琪聽到訊息,慟哭道:“天不恤冤人兮,何奪我慈親兮,有理無申兮,痛哉安陳訴兮。”迴轉身投入江中。黃頭軍此後隨之瓦解。

七月,僖宗似乎也覺得廣明之號不祥,遂改元中和,廣明二年的後半年因此變成中和元年。

僖宗整日只和宦官待在一處,大事小情全都只跟宦官們商議,與朝中大臣們非常疏遠。一日早朝,左拾遺孟昭圖忽然出班,大呼道:“陛下討賊無望了!”僖宗吃了一驚,忙問:“何出此言?”左拾遺孟昭圖整了整衣冠,朗聲諫道:“太平盛世之時,無論遠近尚且應該同心協力。國家正值多難,外朝內司更應猶如一體。去年冬天聖上駕幸西川,不告知南衙,致使宰相、僕射及以下的官員多都被賊兵屠殺,而北司宦官卻沒半點損傷。今天在這裡的朝臣,哪一個不是冒死崎嶇,不知廢了多少周折才得以來到君前侍奉的,難道大家不應該休慼與共麼?前日黃頭軍作亂,陛下又是隻帶著田令孜、陳敬瑄以及諸內臣閉城登樓,並不召諸朝臣入城。第二天,也不召集宰相商論此事,也不宣慰朝臣。臣身為諫官,平日見皇上一面都難,連聖上龍體安泰與否都無從知曉,更何況跟皇上提什麼建議!倘若朝臣不顧聖上,罪故當誅。但若是陛下不恤群臣,於道義何在!現在的天下,是高祖、太宗創下的基業,不是北司宦官的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不光是北司的天子。北司的話未必盡為可聽,南衙的話也未必全都無用。豈有天子和宰相好像了無關涉,聖上與滿朝文武都形同路人!如果這樣下去,恐怕收復京師,還要陛下費一番思慮!而終日拿著厚厚俸祿的人卻可以安享酒宴。臣有幸被皇上恩寵,作了諫官,職責就是說一些對皇上有所裨益的話。過去的過失固然已無可挽回,應讓它對於將來能有所借鑑!”僖宗聽罷未置可否,田令孜第二天便假借僖宗的名義矯詔將孟昭圖貶為嘉州司戶,然後派人在蟆頤津將孟昭圖截住投入江中淹死。

孟昭圖講出這番言論之前就知道自己必見害,但是秉承“武死戰,文死諫”的職責操守,毅然決定冒死進諫。他對家人講:“大盜未平,豎宦離間君臣,我身為諫官,豈能坐視國家覆亡,只是不知骸骨能不能得以安葬。”卻不料,果真屍骨無存。

拾遺和補闕不過是八品官,比之縣令官階尚低,但此二職又十分重要,乃所謂“清望官”,分屬中書省和門下省,為的是不受權臣的控制,無確定職務,目的就是要他們挑大臣或皇帝的錯兒,相當於皇帝自省的鏡子。因其品級低,便無降職之負擔,敢於直言,說重了一般也能得到諒解,很少對他們激烈的言論追究。而田令孜竟然殘害諫官,聞者莫不氣塞於胸,可以後也再無人敢公然開口譴責了。

田令孜教陳敬瑄在手下養一幫專門到各縣各鎮收羅情報的眼線,稱尋事人。這班人到了鄉里,大多根本不是暗暗尋訪,而是明目張膽的向地方官員索要財物,得則幫其美言,不然則添油加醋告黑狀。有兩個尋事人路過資陽鎮,偏偏一無所求。鎮將謝弘讓邀請他們到府上,兩人也不去。這下謝弘讓睡不著覺了,心道:“準是得罪了他們,這還了得!”左思右想,乾脆連夜跑上山入了山賊的夥。第二天一早,兩個人起床便走了。其實謝弘讓確實沒有過錯,捕盜使楊遷跟謝弘讓說是他多疑,勸其回來。

謝弘讓剛回到鎮上,楊遷便將他綁起來送到陳敬瑄那裡,聲稱是討擊擒獲,索求賞賜。陳敬瑄連問都不問,便將謝弘讓打了二十脊杖,然後釘在木頭上抬到西門示眾,命人用煎熱的油潑在身上,再用麻繩抽拉他的傷口,晚上用麻布包住潰爛之處,第二天再撕開,連同好皮肉一齊撕下,一直折磨了十四天才死去。刑罰殘忍至極,看見的都知道謝弘讓冤屈,為之憤憤不平。邛州(四川邛崍)牙將阡能因為公事誤期,害怕杖責,也亡命為盜。楊遷又誘他投案,阡能正要出首,忽聞謝弘讓遭遇,大為震怒。於是殺了楊遷,死心塌地當了盜賊,還不到一個月,從眾便有萬餘人。於是建部隊,署官級,橫行於邛、雅(雅安)兩州之間,攻陷城邑,所過之地,生靈塗炭。

陳敬瑄既無德無才,更不知治理之法,唯聽乃弟田令孜所言專用酷刑。國之制定刑罰,是為了警示民無犯,令民向善遠罪。《唐律疏議》載唐朝的法律分四項,稱為:格、式、律、令。令,是確定尊卑貴賤之等數,國家之制度;格,是百官有司之所常行之事;式,其所常守之法。凡邦國之政,必從於此三者。而關係到人之為惡而歸入於罪戾的,全部斷以律。

《名例律》中記載了五刑制度,由輕到重分別為:笞、杖、徒、流、死,五刑。一為笞,笞之為言恥,凡過之小者,捶撻以恥之;二為杖,杖者,持也,可持以擊也;三為徒,徒者,奴也,蓋奴辱之;四為流,謂不忍刑殺,宥之於遠也;五為死,乃古大辟之刑。

唐以前,死刑有五,為:罄、絞、斬、梟、裂。而流、徒、鞭笞之刑兼用,數皆逾百。至唐始定為:笞刑五,自十至於五十;杖刑五,自六十至於百;徒刑五,自一年至於三年;流刑三,自一千里至於兩千裡;死刑二,絞、斬。除其鞭刑及梟首、車裂之酷。又有議、請、減、贖、當、免之法用以減輕刑罰。

唐太宗即位,詔長孫無忌、房玄齡等復定舊令,議絞刑之屬五十,皆免死而斷右趾。繼而又哀其斷毀肢體,謂群臣:“肉刑,前代除之久矣,今復斷人趾,吾不忍也!”眾大臣皆道:“受刑者當死而獲生,豈憚去一趾?去趾,所以使見者知懼。今以死刑為斷趾,蓋寬之也。”太宗仍然搖頭道:“公等更思之!”其後重加刪定,於是除斷趾法,為加役流三千里,居作(勞役)二年。

一次,唐太宗覽《明堂針灸圖》,見人之五藏皆近背,針灸失所,則其害致死,嘆道:“夫笞者,五刑之輕;死者,人之所重。安得犯至輕之刑而或致死?”遂詔罪人不得笞背,止於腰以下。

唐太宗寬簡愛民、虛懷納諫,故有貞觀之治。而唐末酷刑濫用,不僅未能減少犯罪反而招致民心更加相悖。先前,崔安潛在西川之時,黃頭軍雄壯,神機營威武,而且沒有盜賊,自此便皆不復存在。陳敬瑄卻反而被僖宗加為侍中。

卻說,鳳翔傳來訊息,鳳翔行軍司馬李昌符把鄭畋趕走,要自為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