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齋:美人計

清朝末期,大興安嶺塔河縣的一個山村裡,由於地處深山,山民們大多數半耕半獵,春種秋收時在家忙著地裡的活,閒時進山狩獵。

只有一戶例外,人們叫他皮子董,皮子董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獵人,祖輩就以打獵為生。

皮子董的本事大,每次進山從不空手回來,野兔、野雞,甚至野豬,野狼都能抓得到。

或許每天的打獵練就了他嗜殺的性格,皮子董在村子裡有些跋扈,他的兩個兒子也是如此。

小時候,他的倆兒子如果沒打過別人家的孩子,皮子董幫著打。倆孩子十幾歲時,就敢動刀,把對方大人和孩子嚇得縮到屋子裡不敢出來,皮子董還覺得自己的兒子有本事。

有一年夏天,皮子董帶著兩個兒子進山,那天運氣好,不僅端了一個兔子窩,還獵到一頭母鹿,雖然公鹿跑了,但是也是一次大豐收。

在回家的路上,哥倆抬著鹿,皮子董腰間別了一串野兔,一行三人高高興興往家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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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皮子董手中的棍子一挑,一條大蛇被甩了出去,原來草叢中有一條蛇,小哥倆放下鹿跑過來,那條蛇這對著他們吐著蛇信,“嘶嘶”聲不絕於耳,他們嫌棄蛇肉味腥,從不獵蛇。

老大董成龍笑著上前手起刀落,蛇被砍成兩截,弟弟董成虎用刀尖挑起半截蛇扔裡出去,一回頭看見一窩蛇蛋,幾腳踩了個稀巴爛,這才接著往回走。這種事對於哥倆來說就是個遊戲,是一個練習的機會。

只是他倆沒注意到,蛇蛋旁邊有一條小蛇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皮子董一直帶著倆兒子打獵,賣皮貨。日子一天天過去了。

去年,皮子董上山打獵時看見一頭野豬,野豬可不常見,想想市場上的野豬肉貴著呢。

皮子董找準機會想把野豬趕進設下的圈套裡,眼睛盯著前方的野豬,沒留神一腳踏上自己埋伏下的獸夾子,“嗷”的一聲,皮子董摔倒在地,痛得幾乎暈死過去。

等他稍稍平穩過來,知道自己的小腿骨已經摺了。大聲喊兩個兒子,可是任憑他怎麼喊,也沒人聽得見。漸漸地,他也沒了力氣。

等兩個兒子找到他,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小腿骨頭被夾碎了,又因為失血時間長,好了以後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再也不能打獵了。

皮子董不僅不能打獵了,他的生活還需要有人來照顧。老婆身體弱,吃糧不管事,皮子董在家說一不二,老婆是指哪打哪,一句不敢反駁。

兩個兒子也相繼結婚生子了。

大兒媳淑芬是隔壁村子的,父親是一個屠夫,沒兒子,拿淑芬當兒子使用,淑芬經常在鋪子裡賣肉,不知怎麼的,就和皮子董的大兒子董成龍看對了眼。

董成龍霸道,淑芬潑辣不講理,兩個人針尖對麥芒,相愛相殺。夫妻倆打仗沒有東西風之說,是刮狂風。

二兒媳娟子是本村的,父母是本本分分的種地戶,娟子也老實內向,董成虎相中了她。娟子長得好看,模樣受端詳,楊柳細腰。在人群裡總是安安靜靜的,不像淑芬那個潑辣戶。

娟子本來是定了婆家的,成親的日子都定下來了,不知道哪天入了董成龍的眼,董成龍找到娟子,就讓娟子退婚嫁給他,娟子沒理他。

一天晚上,董成龍懷裡揣了一把刀,到了娟子家,把刀往炕沿上一插,說:“大叔,大嬸,我看上娟子了,你們把娟子嫁給我吧,就是不嫁給我,別人也娶她不成,到時候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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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父母嚇得臉色煞白,一句話都沒敢說,直愣愣地看著董成龍大搖大擺地離開。娟子死活不嫁,可是看著父母悽苦的眼神,哭了幾天後同意了。

本來老大結婚後是在一起生活的,可是過了沒多久,淑芬嫌棄家裡吃飯的人太多,家務活都是她在幹。於是天天邊幹活邊摔打,嘴裡也罵罵咧咧。

皮子董也知道不能勉強,就和他們分了家。雖然是分了家,但是還是同住在一個院子裡。

老二結婚後,因為娟子脾氣好,皮子董就和老二一起過。

這天,淑芬像瘋子一樣跑進娟子屋子大罵:“你能不能管管你家的死孩子?看把我兒子打得鼻青臉腫,下次再有這事兒我就打死他。”瞪著娟子,好像要吃人的樣子。

娟子連忙拉過兒子福生問:“怎麼回事兒?你又打架了?”福生沒回答媽媽的問話,也瞪著淑芬說:“是他先打我的,是他先動手的。”

淑芬一聽拽過福生就要打,正在這時候,董成虎進屋了,大喝一聲:“幹什麼?你幹啥打我孩子?”淑芬一看佔不到便宜,就罵咧咧地走了。

董成虎罵娟子:“你是死人嗎?窩囊廢。”越說越氣,抬腳就踢。淚珠在眼睛裡打轉,娟子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了,福生使勁瞪了他爸一眼,也出去了,剩下董成虎自己還在罵。

最近董成虎看娟子不順眼,早上,娟子把飯菜做好端到飯桌上,一家老老小小先圍著桌子吃上了,娟子忙完了廚房的活進屋正準備坐下吃飯,董成虎把筷子一摔,罵到:“瞅瞅你做的破玩意兒,怎麼吃?”

娟子吃驚地看著他,董成虎又罵到:“看看你那張比死人多一口氣的臉,看著就晦氣。”罵完踢了凳子一腳就走了。

娟子沒敢還嘴,委屈得飯也沒吃,兒子把盛滿飯的碗推給她,連續叫了好幾聲“媽,媽,你吃飯吧!”

公公婆婆倒是埋頭吃得很香,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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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董成虎這個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就是一個感官動物。當年把娟子娶回家時也是當成寶貝一樣,只不過還沒生下孩子時就厭煩了。

有一次,在娟子快要生孩子了,早上起來得有點晚,飯做得不及時,董成虎就破口大罵,娟子辯解了幾句,董成虎上來就是拳打腳踢,孩子就這麼生了下來。

從那以後,張嘴就罵,伸手就打成了家常便飯,家裡還有兩個裝聾作啞的公公婆婆。娟子的日子就別提有多難熬了,好在孩子在慢慢地長大,有了點兒盼頭。

以前的打罵總是有點理由,現在無緣無故也抽風,直到董成虎領回來一個女人,娟子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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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長得嬌媚動人,眼梢向上吊著,白白淨淨的臉,尖尖的下顎,走起路來一扭三搖。別說董成虎被吸引住了,就連他爹看到這個女人之後,眼睛也挪不開了。

女人倒沒覺得羞愧,大大方方給大家行了一個禮,自我介紹說:“奴叫媚娘,是成虎哥的朋友,家中有事暫居於你家幾日,給大家添麻煩了。”

別人還在震驚中,皮子董急忙說:“不麻煩,不麻煩。”大哥董成龍驚訝地看著弟弟。淑芬卻“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當天晚上,董成虎就把老婆孩子趕到棚子裡去了,福生怯生生地拉著媽媽的衣襟,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娟子心中卻暗暗高興。

第二天早起,娟子在忙著做早飯,小福生想看看昨天的那個女人,就跑進屋子裡去了,媚娘和董成虎還沒起床。

娟子做好飯,等董成虎起來了,才低聲下氣地說:“我能不能回孃家看看我爸媽?”

董成虎看看媚娘,媚娘不屑地撇了撇嘴,董成虎點點頭。媚娘又朝福生努努嘴,董成虎猶豫了一下說:“你把福生也帶回去吧。”

娟子不可置信地看看他倆,拉著福生扭頭就走,生怕董成虎反悔。

就這樣,娟子帶著孩子回了孃家,在路上,她抬頭看看天,好像頭一次感覺到天這麼藍。

董成虎跟前沒有礙眼的人了,和媚娘倆人說說笑笑,拉拉扯扯,毫不避諱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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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飯點了,一家好幾口人,沒人伸手做飯,董成虎才反應過來:失算了,把幹活的人趕走了。媚娘是不會下廚的,做飯的活又交到了淑芬手上。

淑芬氣呼呼地幹了幾天,爆發了,站到院子中間罵:“誰家的這麼不要臉,像個妖精一樣,賴別人家不走。”把對方爹媽全問候一遍,屋子裡一點動靜也沒有,罵著罵著自己洩氣了。

又憋了兩天,拿出欺負娟子的勁兒,氣勢洶洶地跨進董老二屋子,媚娘笑呵呵地看著她沒動,淑芬直接問:“你什麼時候走?得讓老二把娟子接回來。”媚娘還是笑著說:“我沒打算走。””

這可把淑芬氣壞了“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伸手就抓,也沒看見媚娘是怎麼躲的,一下子就沒了。

轉過身,才發現媚娘站在她身後笑呢,淑芬猛得伸手去抓頭髮,媚娘往後一仰,同時揣了她一腳,然後沒等淑芬起來,媚娘就走了出去,淑芬在院子裡鬼哭狼嚎。院子外,人們遠遠地站著看熱鬧,沒人上前拉仗。

晚上董成龍回來罵了淑芬幾句,淑芬是啞巴吃黃連,心中暗暗咒罵。

這天淑芬分飯時,把給老二的飯裡放了點巴豆,這些巴豆可是她去了好幾趟集市才買來的,媚娘端起飯碗剛要吃,又放下了,說肚子不舒服。董成虎吃兩大碗,剛吃完,就不停地跑茅房。

淑芬白高興一場,悻悻地回去想餿主意去了,主意還沒想出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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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正香,忽聽耳邊一聲炸喝:“你們這對姦夫淫婦,趁我不在家幹這等好事?”眼睛還沒睜開就被人薅住頭髮甩地上了,再看看自己竟然沒穿衣服。

坐地上抬頭看,只見老大董成龍抄起棒子就打,淑芬再一看,床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被打得“嗷”的一聲跳起來,竟也沒穿衣服。

不是別人——她的小叔子董老二董成虎。淑芬有點懵,坐在地上楞楞地看,老大三五下就把老二打攤在地上。

接著董成龍跳過來揣了她一腳,扔下棒子走了。

屋子裡光屁股的兩個人面面相覷,然後動作統一——找衣服,淑芬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董成虎穿不上,他坐不起來了。

淑芬跑出去,又跑回來,想了想,把婆婆叫進來,兩人可算把衣服給穿好,又拉又拽送了回去。

婆婆摳根質問:“你倆是怎麼回事?”淑芬氣得直哭:“我哪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睡醒了就是這樣了。”

媚娘在旁邊仍舊笑嘻嘻地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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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成虎躺了好幾天,還是坐不起來,找來郎中,說是腰受損嚴重,得養著。董成虎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光屁股睡到了嫂子床上?難道是夢遊了?

家裡一直沒見到董成龍的身影,淑芬到處找也找不到,不知道哪去了。

媚娘在躺著的董成虎旁邊依舊如往日一樣打扮,穿得花枝招展。董成虎質問她:“我都病成這樣了,你天天打扮給誰看?”媚娘仍舊笑而不語。氣得董成虎“咣咣”鑿牆。

一天,淑芬和婆婆出去了,媚娘不認識別的人,從來不出門。院子裡很安靜,躺在床上的董成虎忽然聽到細細的笑聲傳來,他側起耳朵,笑聲又聽不見了。

過了一會兒,媚娘走進來,臉色白裡透著紅,眼含笑意,說不出的一種媚態。董成虎心中一驚。

又過了幾天,聽說有人看見了董成龍,一大早,婆婆帶著淑芬找人去了。

董成虎偷瞄著媚娘,等院子裡安安靜靜了,媚娘一扭三搖地進了皮子董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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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成虎強忍著疼痛,走一步喘一口氣,挨進了父親的屋子,只見媚娘偎依在皮子董懷裡媚笑,董成虎“啊”的一聲大叫,床上的兩個人一起看向他,媚娘臉色不改仍舊笑著,皮子董卻一仰頭暈死過去了。

媚娘笑著穿好衣服珊珊然走了出去,頭也沒回。

過了兩三天,皮子董才醒過來,但是口眼歪斜,一句話也說不清楚了。

老大董成龍一直不見蹤影,過了半年之後,淑芬帶著孩子回孃家了,又過了幾年,改嫁他人了。

董家只剩下口水直流的皮子董和他那個糊里糊塗的老婆,至於董成虎,看見父親和媚孃的事之後,回到床上不吃不喝,沒過多少天就沒了。

聽村子裡有人說,媚娘在離開村子前去找了娟子。

娟子一看見她就很戒備地站了起來。媚娘找個理由把孩子打發出去,對娟子說:“我本是孤兒,和董家有嗜血之仇,當年董家殺我全家,我孤身一人,難以報大仇,所以才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如今,大仇已報,我該走了,只是連累了你。”

娟子連忙說:“是因為有你,我才跳出那個火坑,我心裡是感激你的。”娟子真誠地拉起她的手,感覺她手冰涼。媚娘拿出隨身的一個小包裹送給了娟子,說:“我這裡有些錢,留給你以後過日子吧。”說完轉身就走了,娟子腳後追出來就沒見人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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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拋開故事裡的胡說八道

人的喜新厭舊真是一種本能啊,有時候能超越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