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的能量守恆故事：這很賽博朋克

據說人類消耗能量的基因，是依照守恆定律設計的。造物者編寫了當時人類捕捉野獸消耗的能量數值，再反推吃掉野獸獲得的能量數值，由此達成一個守恆，也塑造出人類的標準體格。

以智商發展的速度推及下去，造物者推測出大約幾萬年後，人類將學會種植糧食，又設計出光照和降雨量，控制了糧食生長的產能，反推出人類吃掉糧食獲得的能量，又達成一個守恆。

人類就是在一個無限的，如同多米諾骨牌般的守恆世界裡遊戲人生。一切執行規律，盡在造物主發明的優雅基因算式。在這個算式裡，我們的祖先都是完美的工具人。

然而造物者沒能推算出，在未來世界裡，不安分的人類改寫了糧食的基因，產能趨近於無窮大，源源不斷的麵包和米飯，被送上餐桌。為了驅動人類擺脫懶惰，出門與動物搏鬥的食慾，成了超負荷攝取美食的動力。天降奇人牛頓爵士發現了力學，由此製造了汽車，從此沒有人再步行趕路，大大降低了能量的消耗。弓箭、槍械讓野獸不堪一擊，又省去了肉搏所消耗的能量。

能量消耗的基因算式至此失衡，但基因的數值沒變，就產生了肥胖。從這個角度看，肥胖，是證明上帝已死最有力的證據。

肉眼可見的，生物學意義上的能量守恆正在瓦解。然而，就像人類無法破解出“從哪來到哪去”這些關於存在的終極秘密，依然無法擺脫很多隱秘的能量守恆。當我們發現這些算式，會像發現大海一樣怦然心動。

我有時跟陌生人尬聊，經常丟擲這樣的問題：你相信命運嗎？對方常常是一臉茫然。“沒有命運，命運是更高階的科學，或者叫覺察！” 對方二臉茫然。

接下來，我會講出那個被我重複了無數遍的故事。假如一個人早上丟了一百元錢，易學大師如何推算出丟錢的方位呢？

把自己設想成一個站在陽臺上的旁觀者，他會全知全覺。假設即將丟錢的人在樓下在和他妻子吵架，情緒異常憤怒，最終不歡而散，他轉而去上班，此時他為了平復情緒，慌亂地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一百元錢隨之落地。

在這個故事裡，陽臺上的人看到了一切，因為情緒不穩定導致丟錢，情緒不穩定，因為和妻子吵架，吵架的根源，可能發生在昨晚。那麼昨晚發生了什麼，就是導致這個丟錢這個結果的因。

這個簡單的因果關係，就是物質之外的能量守恆，但沒人擁有第三視角，人類不可能如上帝般站在陽臺上目睹一切。易學家所說的“氣場”，大概也是這個道理。氣場不穩定，情緒不穩定，就會導致不同的“結果”。易學家可以覺察氣場，透過比科學算式更復雜的演算，推斷出丟錢的方位，本質上是掌握了某種隱秘的算式。

有一些容易感知的守恆，也會經常發生。例如有時我不想寫作，發現自己寫不出來的根源，在於我很久沒有讀書了。讀和寫，也是一種能量守恆。文字就像一串能量密碼，當我們的眼和腦不再接受這些資訊，關於文字的能量就會衰減，自然無法用寫去釋放能量。後來我喜歡上了攝影，當我拍不出好照片，我意識到是我的觀察太少了，眼睛需要吸收能量，攝像機在釋放能量，這個系統失衡了。

人類的情感又是一種終極的能量守恆。

驅動情緒的變數是得到和失去，得到產生快樂，失去導致悲傷。快樂和悲傷是情緒的峰值，快樂過後是無盡的空虛，悲傷過後是能讓人更加充實的慾望。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馬佐夫兄弟》裡寫道：上帝和魔鬼在交戰，戰場就在人心。假若一個人沒有自由意志，那麼存在的意義，又是一個令人痛苦的問題。耶穌釘在十字架上，用痛苦拒絕了這種誘惑以警示人類，但沒人能拒絕快樂的誘惑。

關於道德的能量守恆，最容易被質疑。為什麼善惡不能達成平衡？付出和彙報，貧窮和富又如何平衡？佛學為此提出了輪迴理論，用“來世”去彌補這個算式的平衡。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解釋是：宇宙執行的不完美，是造物主對人類的考驗。造物主不願將他的算式調配圓滿，一旦圓滿，就意味著產生神蹟，神蹟一旦降臨人間，人類就失去了自由意志，進入天堂的入口將不再純粹。

任何宗教和哲學，都指向一個命題：生命就像一場考驗，出題人正是人類自身。每個人做的題目，都由自己設定，最終將如同無數枚星辰，劃出各自的軌跡，歸於天際。這些星軌是否能達成守恆，只有上帝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