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瀛·徵文|杏花春雨江南

文|張永禕

杏花春雨作為一種江南意象,它們既描繪出煙雨江南的自然格局,也隱喻著人格江南的性靈風範,讓人如痴如醉,其景美,其情美,意也美,更唯美!

陽春三月,春和景明;桃紅柳綠,草長鶯飛;“亂花漸欲迷人眼”,奼紫嫣紅,爭奇鬥豔,本來就是江南謳歌春天的抒情方式,但江南之美不僅在於如約而至,還在於出其不意,江南的審美懸念常常在於突如其來的一鳴驚人,“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當我們置身於溼漉漉的江南水墨圖畫中,突然發現前面出現一片明豔燃燒,就好像“柳暗花明又一村”,又怎能不歡欣鼓舞、喜不自禁呢?這不僅是杏花引人,更在杏花動人。

杏花自古盛放在江南,它們遍佈在山水之間、阡陌之中,庭前屋後、牆隅路旁、山坡田園,隨處可見。它們生長在蓬蓬勃勃的春天裡,流連在古往今來文化的視野中,外觀漂亮,內心嘹亮,花繁葉茂,胭脂點點,搖曳生姿,佔盡春色,隨心所欲地穿插在無限春光的字裡行間。走入這杏花的世界,很容易便跌入甜糯的燕子呢喃裡、迷醉在花飛爛漫的東風中。

登瀛·徵文|杏花春雨江南

圖丨夢裡江南 光影色牛 攝

江南多雨,微風輕拂,雨絲飛揚,點點滴滴,從容不迫,不慌不忙,帶著百般的柔情和萬般的牽掛,將自己的全部身心擁抱在江南清秀的山光水色之中,伴隨著押韻的感情節拍,細細地、軟軟地、輕輕地、柔柔地不斷展現出不同表達的優美姿態。

這些淅淅瀝瀝的春雨,從《楚辭》中出現“江南”以後就開始下了,下了千年百載,一直下個不停,灑脫,飄逸,迷迷濛濛,平平仄仄,下得綿綿不絕,下得跌宕起伏,下得酣暢淋漓。文人墨客,沐浴其中,歡天喜地,興高采烈,他們觸景生情,移步換景,隨手就能生出一闕詩詞來。

最值得稱道的是陸游《臨安春雨初霽》:“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新脫俗,把杏花春雨彼此關聯的審美感受完全貫串了起來,成為打通古往今來的神來之筆。

杏花為什麼這樣美?是因為春雨的深情澆灌和熱情洗禮。雨貫蒼穹,漫天飛灑,絲絲密密,纏綿低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在歲月的簇擁下,飽和著江南的氣息、江南的底蘊、江南的靈氣,給杏花注入不一樣的靈魂,帶出不一樣的韻律。春雨輕輕落下,杏花微微揚起,你給我滋潤,我還你奇蹟,“當時攜手,煙水深處。明珠濺雨。凝脂滑、洗出一番鉛素”,那神仙般的顏值,脫穎而出,驚為天人,無與倫比,身經洗濯更抖擻,眸含春水更動人,當激情澎湃的原始根性和初生蠻力轉換成一種磅礴無涯的生命力,它們就會攜帶著博大精深的江南文化,狂飆突進,爭分奪秒,一下子變得銳不可當、勢不可阻,到處爆發出金蓮一般的朵朵火焰,全面瀰漫成青山綠水之間的高歌猛進。

其實每到春雨紛飛的季節,杏花都會如此大膽積極和熱情高漲,一馬當先,捨我其誰。“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透過細密的雨簾,我們可以看到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紅色燦爛,是沸騰的花蕊,也是天賜的色彩,更是春天的靈魂。作為江南春天的表述和演繹,杏花充滿著由來已久的古典韻味,不僅被古代詩人們奉若神明,而今也日益被輸入到現代的話語體系之中,愈發成為人們翹首以盼的江南風景。它們把無比喜悅的光芒創造成啟示放置於蒼生忙碌的視野之中,透過不同面積色塊的疊加再現,自覺地把日益增長的激情留駐在遼闊的田野,彷彿是從春天泥土芬芳裡生長出來的一束束光,深情地照耀著那些匍匐在大地上的滿目琳琅,千姿百態,綿綿不絕。

徐悲鴻先生曾寫過“白馬秋風塞上,杏花春雨江南”,這也就是說“杏花春雨江南”,是相對於“白馬秋風塞上”而存在的美學境界。應該說,在這種坦易明亮的激越背景上,江南應該屬於那種婉約幽遠的寧靜感召。余光中先生對此深有感觸,他在《聽聽那冷雨》中說:“杏花。春雨。江南。六個方塊字,或許那片土就在那裡面”。杏花春雨作為一種江南意象,它們既描繪出煙雨江南的自然格局,也隱喻著人格江南的性靈風範,讓人如痴如醉,其景美,其情美,意也美,更唯美!

作者簡介

張永禕,作家、文藝評論家、江南文化學者,著有《與我有約》和《水做的江南》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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